《闲话江湖众生相 之 将军令》韩破晓

9、五毒公子（四）

　　他不是“五毒公子”？！
　　众人转念一想，这位白衣公子本人确实不曾说过自己就是“五毒公子”。只是那女杀手这么叫他，大家便也就相信了。
　　那么，事到如今，这位白衣公子究竟是谁？他为什么甘愿招来杀身之祸也要冒充“五毒公子”？
　　只听一声板凳倒地的声音，众人眼睛一花，只见沈无涯已经立于白衣公子近身，右手更是一把揪住他的前襟，面带凶狠地道：“说！你怎么会有‘笑断肠’？”
　　是了，“笑断肠”是“五毒公子”的独门毒药。纵然这个白衣公子扮得再惟妙惟肖，让所有人难分真假，可是“笑断肠”却假不了，更何况女杀手刺青中毒的症状大家也都看得是清清楚楚。“一笑倾城”，“再笑断肠”，确实是中“笑断肠”才有的症状。
　　白衣公子不是“五毒公子”却能使出“笑断肠”，除非——是“五毒公子”给他，或者是他自己偷来。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他见过“五毒公子”。
　　“我自有来处。”白衣公子道。
　　沈无涯道：“你不是见过他？说！他在哪里？”
　　众人一听傻了眼，齐齐看向沈无涯。
　　如果说半年来突然重现江湖，被“关东双煞”打伤，被女杀手刺青误认的一直都是这个假的“五毒公子”，那么真正的“五毒公子”应当仍在隐居之中。
　　方才沈无涯口口声声说他与“五毒公子”是同床共枕的亲密关系，而“吉祥赌坊”在南京城开了也有十来年，老板自始至终都是沈无涯。也就是说，“五毒公子”人应当仍在南京城，与沈无涯在一起。可是她怎么会问起他人“五毒公子”的下落？
　　“你不是与他‘同床共枕’么，怎么反倒来问我？”白衣公子不慌不乱地笑道。
　　沈无涯面色一凛，道：“那死鬼两年之前无缘无故跑路，半个字也没留下，还卷走我一大笔银子。要是给老娘找到他，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众人不禁有些同情起这向来恶声恶气的沈无涯。骗财骗色，一个女人最惨也莫过于此了。
　　“你凭什么认为他跑路之后我见过他？”白衣公子不答反问。
　　沈无涯道：“那死鬼说过，药材的保存期限有限，尤其是‘笑断肠’。倘若超过一年时间，就算不至于失效，毒力也必然大不如前。你方才所用的‘笑断肠’能让江湖第一女杀手中招，配置期限必然不超过一年。也就是说，你最少在近一年内见过他。快说！他在哪里？”
　　“你很聪明。”白衣公子道：“是，我确实见过他，就在半年前。”
　　“在哪里？”沈无涯连忙追问。
　　“在关外。”白衣公子道。
　　“他去了关外？”沈无涯惊讶道。
　　“不错，我们曾有过十年之约，在关外一较高下。赢则生，输则死。”白衣公子道。
　　“你杀了他？”沈无涯惊问。
　　“没有。”白衣公子面带恨意道，“他输了比试，被我重创，本来必死，却被一个怪人救走。”
　　得知“五毒公子”未死，沈无涯心神稍安，问道：“你为什么想杀他？他一死，世间便再无人知晓‘将军令’的下落。难道你不想得到那天下至宝？”
　　白衣公子冷哼一声，道：“什么‘将军令’，于我来说根本是废物。我只要赢他，我要他死。”
　　沈无涯不解地追问：“为什么？”
　　白衣公子唇间含笑，目光却带有狠意，道：“中了‘笑断肠’的人，世间除了‘五毒公子’无人能救。所以，江湖上只能有一个‘五毒公子’。所以，他必须死。”
　　别人或许不知，但是沈无涯知道，这世上能配制出“笑断肠”并能解其毒性的，除了人人皆知的“五毒公子”，还有一个人，莫非眼前这位白衣公子就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沈无涯再三打量那公子，语气中竟有少见的紧张。
　　这远近驰名的女霸王也有紧张的时候，不免让人另眼相看。想来她与那真正的“五毒公子”之间确实是关系匪浅。
　　“你心中已然猜到，又何必多问。”那公子答道。
　　沈无涯脸色剧变，道：“死鬼曾经提过，他当年拜师修业之时有个同门师弟，天资奇高，爱药成痴，天下草药几乎无不为之所用。莫非你就是那个—— ”
　　“人称‘不可救药’麦药郎。”那白衣公子接过口道。
　　原来他就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药痴”，那个终日闭关于药庐之内，苦心钻研天下草药，足不出户，从无人见过其真面目的“药痴”麦药郎。想不到，他与“五毒公子”竟是师兄弟。
　　“你们既是分属同门，你又为何要除他而后快？”沈无涯问道。
　　麦药郎道：“五毒门的门规，胜者为王。每十年一场比试，最后的胜者可得《五毒秘籍》，而得到《五毒秘籍》之人就是‘五毒公子’。”
　　众人愕然。原来“五毒公子”并不是一个人，而是给五毒门用毒手段最高之人的称号。
　　“五毒门”的规矩虽然奇怪，但是“药痴”一番话倒是说的明白。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也难怪他要费尽心机，痛下杀手了。
　　沈无涯静静思索了片刻，道：“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经胜他，得到《五毒秘籍》和‘五毒公子’的名号，为什么不向江湖上说明，却要假扮他的样子行走江湖，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呢？”
　　“他一日不死，我这‘天下一毒’便当得不安稳。”麦药郎道。
　　沈无涯道：“你只肖将他下落和身受重创的消息传出去，还怕他不死？”
　　“他是非死不可，但是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上。”麦药郎看向沈无涯，一脸算计的笑容，道，“他以为他只要离开你，不回来找你，你便没有生命危险了么？”
　　“他太天真了。”麦药郎继续道，“他以为绝口不提你的身份，就可以保护你了么？只要我扮作他的样子，还怕你不上钩？只要有他心爱的女人在手，就不怕他不出来见我。”
　　“你设计这一切就是为了用我来逼他现身？”沈无涯问道。
　　“不错。”麦药郎道。
　　沈无涯不仅面无惧色，反而笑道：“拿我做饵？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乖乖就范？先吃老娘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