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你思故而我存》聆非

10、Period 10 信仰不曾陨落

　　[此刻]

　　就在弥宵忙于调查出现在高天原的面妖之时，位于下界的她的神器们，都在焦急的四处寻找她的踪迹。

　　自那天急忙前往高天原后就再无音讯，黛夕除了夜斗那边之外——夜斗同时也处于不知所踪的状态令她只能失望而归，也多次往来于各处曾经有点交情的神明的神社，希望能够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但近阶段不知为何增加的神议，让其他对此感到疲乏的神明都只是持敷衍的态度。

　　那天，黛夕惯例去往天神那边，却意外的得知了此刻天界正处于混乱的状态，且之前参加神议的神明全都一去不回——就和她的神明那时候一样。

　　“黄泉……黄泉比良坂的桃树似乎看到了，看到惠比寿大人去了黄泉，还有个年轻的男性神明追随他进去了，以及一个身穿白衣、头戴天冠的女孩……不久之后，还有个银发的女性神明，也进了黄泉……”

　　“银发的……女性神明……”

　　仅凭着梅雨带来的这点情报，已经别无他法的黛夕，自作主张的让源夕留守神社，和绫夕跟着日和、雪音来到了黄泉比良坂。

　　他们从自黄泉逃脱的惠比寿那里，只得知了夜斗确实身处那妖怪聚集之地，并没有获得关于自己的神明的半点消息，然而，因日和的唤魂而召回于此的毘沙门，终于给她们带来了最为欣喜的情报。

　　“千羽大人在黄泉……这是真的！黛夕前辈，太好了，找到千羽大人了！”

　　“可是为什么唤魂没有起效呢！一歧小姐明明就把毘沙门大人唤回了啊，为什么……”

　　获得的好消息没能让黛夕高兴起来，她眉头紧蹙着，思考着没能成功的原因，而后却因为惠比寿的提示，才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错。

　　“名字、不对……千羽大人的名字……”

　　“难道说，他们两个用的都不是真名吗……你们，到底谁知道他们的真名，再不抓紧他们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黛夕被催促着，却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当初她的神明说的那句话——以后不要再叫我那个名字，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她还记得被要求不要用真名称呼自己的神明，那时候脸上认真的表情，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了。

　　“弥宵——千羽大人的真名是弥宵，这个绝对不会错！”

　　与此同时，日和也猜到了夜斗的真名，她将「夜卜」和「弥宵」同时喊出口，而在刺目的闪光中，再次从黄泉被唤回的神明中，却只有夜斗一个。

　　“怎么会……这不可能搞错的啊，千羽大人……千羽大人！”

　　*

　　同一时间，回荡在黄泉深处的质问，终于在经久不息的盘旋后止于平息。

　　“没错哦，哎呀，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那时候弥宵也像现在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害我以为是久违的客人来了，结果啊，发现来的……竟然是很久以前抛下我的弥宵……”

　　漂浮在半空中的黄泉女王悠悠的转了个身，身上华美的和服也掩盖不了她已经腐烂的身躯。

　　“我其实早就有所预感了——你们是我被烧伤后卧病时的意念所化，不想孤独的死去的愿望在那时催生了你们，而最初的你们几个，确实为我实现了愿望……

　　“但是呢，随同我来到这里的你们，很快被黄泉的瘴气侵蚀，没多久就再次把我丢下了，不过我是知道的，你们还会在高天原重生，只是再无法陪伴在我身边了而已。”

　　说到这里的伊邪那美语调低缓，明明是略显伤心的口吻，可她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样子，却显得很是高兴。

　　“那是因为对我们抛下你擅自换代而感到怨恨吗？中间明明已经间隔了难以计数的岁月，时至今日还如此任性的迁怒，伊邪那美，真的很想对你说声活该。”

　　“不是的哦。”黄泉的女王突然来至弥宵面前，伸出的手触到了少女的侧颊，“就算迁怒，你也不会留下陪伴我的啊，但是，前代的弥宵告诉了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不断的换代只是为了履行职责，但其实一直活在虚无之中……

　　“我那时候知道了，原来弥宵和我是一样的，我当时由衷的感到高兴，可是啊……弥宵你，居然妄图去改变，想要让你们四个变得和普通的神明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能让你们得逞！当初明明说好会陪伴我的，结果……结果就留我一个，我怎么可能……让你们擅自逃离孤独的宿命呢！”

　　伊邪那美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将黄泉遍及四处的污秽之物牵引至自己身边，一时间，浓郁的瘴气包围了弥宵的身影。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没问题了，至少这一世的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哦？表情变了呢，弥宵，但是，不管现在站在这里的你怎么想，一切都无所谓了……你该不会还妄想过能再回去吧，快看啊，这些孩子可都等不及了啊，面对着他们最喜欢的饵食，所以，反正你可以不断换代，不如现在就留在这里，最后让我们获得点快乐……”

　　伴着黄泉女王拖长的语调，那些双眼放光的丑妇不断靠近，而弥宵举起佩刀对着伊邪那美，没有半分的惊惶：“你是没有办法阻止我的，伊邪那美，这一世的我不一样，和任何一世的我都不一样——即使不改变也没关系了，现在能做的、该做的，已经是出自我的本愿了，所以，我不能在这里换代的，我还有想做的事，我要回去……”

　　“弥宵——”

　　耳畔突然划过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与此同时视线被耀目的白光充斥，等弥宵回过神来，自己竟已离开黄泉、回到了人间。

　　////

　　[昔时]

　　离冷夕被夜斗用绯器斩杀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可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原状的千羽神，却不愿走出神社半步。

　　“冷夕她，其实可以算是我的第一个神器，虽然「黛」是我第一次给神器取的名字，但黛夕你是千羽神的神器，并不是我自己找到并取名的，可结果，我竟然把她逼到了那种地步。”

　　“这不是您的错，神器本就该为主人驱使、为主人分忧，冷夕最后会化妖，是她没有认清作为神器的本分的结果。”

　　相较于千羽失落，黛夕倒是冷静过分，她笔直的跪坐在她的神明面前，低下的刘海遮掩住了其下墨绿色的双瞳，使得无法分辨她在说出这些话时的真实心情。

　　“如果那时候没有说出那句话……不，如果我能明白冷夕在想什么就好了，也不对，是我没有发现，冷夕被前主驱逐是因为刺伤了主人，这她一定是她心里的一处阴影，如果我更多的关心她就好了……”

　　“千羽大人！”

　　黛夕站起打断了千羽像是没听到她之前说辞的自言自语，难得的拿出了道标应该有的态势：“千羽大人，您当时说您有办法把冷夕带回来的，是吧？我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也对当时操之过急下，将冷夕斩杀的夜斗大人颇有不满，但是，他有句话说的是对的……”

　　——善恶是非的准则由人来定，但是神明并不在那约束范围之内，因为神明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我能明白的，因为我并不只是千羽神的神器，现在也是您的神器，您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固然您是忽视了冷夕的心情，但是，这并不是您低头认错的理由，因为……神明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这是神明的矜持。”

　　和夜斗之前的说法如出一辙，千羽到这时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来，当时那像是地狱一般的场景——
　　无剑鞘的水刃太刀飞至夜斗手中，而后持刀的少年高高跃起，举刀劈下时带动了林间的冷风，簌簌的风声吹乱了千羽的视线，而等她回过神来，瘴气围绕的冷夕已经消失了。

　　——那时候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大概是想着找到冷夕后，不管她是什么状态，只要回到高天原求助凌月就一定有办法的，可是，情况急转直下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而现在，曾遍布身体的恙已经褪去，夜斗也在斩杀了冷夕的第二天，留下了那一通话后就转身离开，而当时的千羽，连好好答复他的告别都没做到。

　　“冷夕、夜斗，大家也都离开了，又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了啊，黛夕……不过，这并不是结束，总有一天，我们都还会再次相见的。”

　　“相见？是指和夜斗大人吗？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家伙，千羽大人明明帮了他那么多，他居然下手时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黛夕抱怨着，而后看到已经无精打采几天的千羽神，竟一扫连日来的颓唐，那双红瞳也透出了曾经的神采。

　　“并不只是夜斗，等到我为千羽神实现了心愿，大家就会再次相见，那一天一定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