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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陆遥和孙北的台湾行 ...

  •   “陆遥,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客。”陈远在电话里高兴的说道。
      “好的。”陆遥已经从罗美丽那里得知,由于陈远的表现优秀,老板破格同意她在一个月内转正,这次请客的原因就在于此。
      陆遥刚刚放下电话,就被孙北叫了过去。孙北指着邮件的内容,让陆遥看,口气非常严肃地问道:“陆遥,你看过这封邮件了吗?”
      “还没看完。”陆遥刚才在跟陈远讲电话,所以只看了开头,但是从标题就知道肯定是投诉信了,只是不知道有多严重。
      “看完后尽快给我解决方案!”没有大声呵斥,但是陆遥还是从孙北的口气上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是孙北第一次如此严厉地跟她说话。
      “好的。”陆遥赶紧跑回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看了开头的那封投诉信,看完邮件,陆遥觉得自己握着鼠标的手心都出汗了。原来客户要的产品因为他们的疏忽发错了,客户正急得跳脚,要他们立马把正确的货物运送到。
      如果只是发错了,补救措施就相对简单,可是当陆遥从订单的收到到发放看完之后,彻底傻了眼,原来刘潇潇在收到客户订单的时候,在系统里转单转错了,导致整个购买物料、生产、以致于出货都是错误的。
      陆遥来了四年了,各种投诉的问题都发生过,可这种发错货的问题还是头一次。按说,每次审订单的时候,这个错误也是可以避免的,可是陆遥看了看系统里的签核时间,她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了。
      那天就是老板宣布孙北马上加入的日子,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刚坐到位置上,刘潇潇就让她审订单,她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拖延了快十分钟了,还是看不进去一个字,这时,刘潇潇又来催她,她就索性直接签核了。
      这个订单本来客户需求比较急,是以加急单的形势插单生产的,客户还安排了空运,谁知道越急越出乱子。这会儿陆遥的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自从孙北到公司以来,她没怎么给过他好脸色,现在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孙北跟前,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以前每次发生再大的事情,她都觉得马力就是天,能替她遮风挡雨。
      孙北正在位置上专心地看着电脑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陆遥站在那里足有两分钟了,低着个头,活像做错了事等着发落的小学生。孙北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很专心地看着自己电脑屏幕。
      “嗯,孙总监……”整个部门除了陆遥,全部都已经改口叫孙北为孙老大,只有陆遥还坚持着孙总监的称呼,仿佛刻意在保持那距离感和陌生感。
      “等会儿,让我把这点资料看完。”孙北平静地说道,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严厉。
      陆遥只好闭了嘴,等着平静之后暴风雨的来临。她看着孙北桌子上的仙人球和另外一盆不知名的小花,刚才偶尔一点的歉疚和害怕又跑走了,被不屑给完全取代了,她不能容忍男人对花草的热爱,好像热爱花草的男人都是变态似的。要知道,马力的桌子上从来没有放过花草。
      “陆遥,你说。”孙北把头从电脑上抬了起来,温和地问道。
      “孙总监,我刚才查了一下,是我们部门的责任,把客户订单转换错了,而我签核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导致现在把错误的产品生产出来,发给了客户。我已经查过了,客户所需的产品因为缺一款元器件,最快也得两周的生产时间,加上几天的运输时间,最快都需要三周,本来客户就是急单,我想客户根本接受不了,这个是我们最大的客户,老板一定要跳脚了。”陆遥的耳朵里仿佛都听到了老板的办公室里传来响雷的声音。
      “那你有什么对策?我不只是想听问题。”孙北还是不愠不火地问道。
      “目前我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对策,不好意思。”尽管嘴上谦虚地说着,心里却十分鄙夷。如果换做马力,基本上问题还没有报告完,他的答案就脱口而出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孙北摆了一下手,示意陆遥离开。
      下午陆遥的心还是揪的很紧,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心里翻江倒海。以前每次遇到工作上大的错误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心神不宁,然后就听到马力大发脾气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他想到对策后,经常会拍着她的肩膀说“天塌下来有我呢”,慢慢地,她遇到事情就比以前平稳了很多,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是成熟了很多,只有她知道,再大的错误马力都有解决的办法。可是现在孙北什么都不说,这让她的心揪的更紧。
      “陆遥,过来一下。”陆遥看着孙北从老板的办公室走了过来,经过她的位置的时候说了那句话,继续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样子很轻松。
      陆遥看不出孙北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她放下手中的活儿,心里想他肯定在老板跟前说这事是他来之前发生的,和他没关系,要不然他能那样子跟没事儿人似的。她再一次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孙北的座位。
      “我们需要去一趟台湾,拜访客户。走之前,你需要准备这些资料,今天下午务必准备好,明天上午出发。”说着,他把手上的纸条给到陆遥。
      “我们一起去吗?”陆遥不确定的说道,以前都是马力自己去的。
      “我顺便已经问了冯笑,你的台湾通行证是可以随时用的,那应该就没有什么顾虑了。你准备好资料后,我告诉你我们怎么解决这次的问题。”孙北头也不抬地继续说道。
      陆遥开始准备资料,偷空给陈远打了电话,说道:“陈远,我明天出差,要不你改天再请。”
      陈远问:“那你今晚有空吗?干脆改在今晚吧,万一你从台湾回来后,要求提高了,我还不一定请的起呢!”
      陈远竟然开起玩笑了,本应该高兴的陆遥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一是为了工作,一是为了马力,她怎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可以这么轻松的开玩笑。只是她不知道,电话这头的陈远的眼里闪着泪花,因为她记得马力第一次从台湾回来的时候,说台湾的夜市小吃太好吃了。
      “那就今晚吧,我可能稍晚一点。”陆遥说道。
      “好的,那就让陈放到时候接你,晚一点再联系了。”陈远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陆遥的心却怎么也不能平静,面对着本来很兴奋的台湾出差机会,她却一点也提不起精神。以前每次马力去台湾出差,都是单独一个人,虽然陆遥暗示、明示了很多次是否能和他一起,结果每次都因为经费问题卡在老板那里,老板的原则是“一个人能做的事情绝不派两个人”。这次老板的格外开恩显然是因为孙北是新人,需要陆遥的协助,可是陆遥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去台湾,而以前真正想去的原因就是因为马力。
      下班的时候,孙北走到陆遥跟前,再次交代了陆遥一定记得拿证件。陆遥总能把孙北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和婆婆妈妈联系在一起。
      本来想下班可能会因为准备资料而推迟,谁知道由于刘潇潇的积极配合,此次资料准备工作完成的又快又好,陆遥只晚了半个多小时下班。
      当陆遥给陈放打电话的时候,陈放早就已经等在他们公司楼下了。这里他来过几次,那时候他还没有买车,经常借姐夫马力的车子,作为前提条件,就是把他送到公司,所以陈放对这里一点也不陌生。
      当他看见陆遥从公司的大门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按了下车喇叭,陆遥就朝着车子走了过来。陆遥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衣,配着黑色长裙,加之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在陈放的眼里美极了。
      “你姐真是的,都说不用来接了,非得让你跑一趟。”陆遥客气地说道,虽然和陈放见过很多次面,但是每次陆遥都显得有些拘谨,隐约中总能感觉陈放有所期待。而陆遥很清楚,罗美丽对陈放的喜欢。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看看现在我姐的精神头,我每天接送你都不为过。当我听到我姐夫出车祸死了的时候,我真替我姐捏着一把汗,自从她和我姐夫在一起之后,我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给我姐夫了,所有生活的重心都围着我姐夫。你说,重心没了,那人还能不散架。要不是……”
      陈放还要继续说下去,陆遥打断了他的话:“咱不提了,再提就太生份了。还是说说你姐和你姐夫的故事吧!你想他吗?”
      “哪能不想呢!要说我姐夫对我们家真的好!他们毕业那一会儿,我还在上大学,他们两个就供我上大学,就是为了让我妈少操心。我和我姐都是我妈一手带大的,我爸,唉,就不提我爸了,家里负担重,要不是我姐夫,我……”陈放说着有点哽咽,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人要知恩图报,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就……我姐夫是个大男子主义很重的人,不过,他对我姐不错,嘴上不说软话,心里知冷知热。我姐也挺知足,一心想着把家收拾的妥妥贴贴,让我姐夫少操心家里。”
      陆遥听着心里有点酸酸地,陈放一边开着车一边继续讲着,好像提到姐夫,话匣子就关不住了似的。
      “只是在我姐夫出事之前,有一次,我去看姐姐,发现她的脸色很差,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见了我的面就问我‘放,你说姐应不应该继续上班’,我冷嘲热讽她,去哪里找这么好个靠山,还想着工作的事儿,我看她欲言又止,才知道她应该是真的遇到烦心事了。问她又不说,我知道肯定和姐夫有关,在我姐跟前,别的事儿都不算事儿,只有我姐夫的事儿才是事儿,才会让她不开心。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人死不能复生,只是我不知道我姐要花多长的时间忘记。”
      “哦,到了。”陆遥喊道,以分散陈放的注意力。
      “你先进去,我去找个停车位,现在这个点到处都不好停车。”陈放示意陆遥下车。
      陆遥不想那么早进去面对陈远,就对陈放说:“我陪你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放突然有点感动,一下子气氛非常的沉静。“陆遥,我一直很想问你个问题,不知道好不好?”陈放还是鼓足了勇气,想和陆遥更进一步。
      “你说。”陆遥边找外面的空车位,边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有没有男朋友?”陈放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
      “没有。”陆遥的脸还是望向车外,心却揪着,生怕陈放下一句说出来的话,又后悔自己刚才还不如先上去陪陈远。
      “那、那你觉得我可不可以?”这时陈放经过旁边空着的停车位。
      “唉,经过了,经过了。”陆遥指着停车位喊道。
      “什么?”陈放满脸诧异。
      “我说,找到停车位了,后退!”陈放看着陆遥指着的停车位,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陆遥是在回避他的问题。
      陈放和陆遥到餐厅的时候,罗美丽和陈远已经到了很久了。陆遥老远就看到罗美丽在那里招手。
      “我点了一些菜,你们看看还需要增加点什么?”陈远拿起菜单递给陆遥。
      “姐,今天是尽情吃尽情喝,是吧!”陈放调侃道。
      “你只能吃,不能喝,我们是尽情吃尽情喝。因为你要负责送我们回家,我有一阵子不开车了,变得很生疏。”陈远看着弟弟说道,从弟弟的脸上,看出一丝的不快。
      陆遥拿起点菜单看了一下,说道:“我最喜欢的剁椒鱼头已经点了,别的我都没所谓了,陈放,你看看要点什么。”说着,把菜单给到陈放。
      “遥,这次怎么这么突然去台湾呀?”罗美丽这个大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们部门弄错了订单,现在客户在那边跳脚。”陆遥想一笔带过。
      “你一个人去?”罗美丽总是这样不识时务,不知道怎么当上部门主管的。
      “不是,和我们新来的总监。”陆遥真怕罗美丽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幸好这时上菜了。
      “你们新来总监怎么样?”陈远问道,从表情上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悲伤。
      “整个一个娘娘腔,是吧?”罗美丽接嘴道。
      “罗美丽,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他只是比较斯文,斯文地让我有点受不了。”陆遥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知道,以前马力属于大吼大叫型的,现在给你们点好,你们就不习惯了,是吧?”陈远笑着说道。
      陆遥想,最终还是提到马力了,算了,既然提到了,就只能说了。“我们叫马老大男子汉型,顶天立地!现在这个只能是个儒家子弟,处处都带着那淡淡地笑容,让我总觉得天塌下来他顶不住。”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风格,能力也是通过不同的风格体现的。我最早以前的上司也是那样,处事总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部门的人都看不惯,因为总是在和别的部门的争执中输掉。后来,来了个新老板,雷厉风行,和外部门的斗争胜利了,可是我们也天天被批斗。我想马力应该也没有少给你们发火吧。”陈远自己选的老公自己清楚。
      陆遥仿佛看到对面坐着的是马力,在谈论他的家庭、妻女,这种感觉怪怪的。以前,她应该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平静地坐下来,听马力的老婆讲马力吧。
      “还是你了解马老大,我们确实没有少挨骂,不过我们部门在外面可是一致对外,很多人都想调到我们这里呢。”陆遥的自豪感全都表现在了脸上,突然又沉寂下来。
      “听马力说台湾的夜市小吃很好,又不贵,你一定要多尝尝。”说到这里,陈远突然就忍不住了,起身走向洗手间。
      “没关系,哭出来就好了。上次姐夫从台湾回来,我也在他们家,他跟我姐说下次他再出差的时候,带我姐去外面看看,尝尝台湾的夜市小吃。”陈放看着陈远走远的背影,说道,然后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陆遥怔在了那里,同样的话,她也从同一个人的口里听到过,只是女主人公是自己。“美丽,我去看看陈远怎么样了?”陆遥起身走开了。
      “陈放,你今天看不起不高兴呀?”罗美丽看着低头吃饭的陈放问道。
      “没有啊!”陈放还是继续往嘴里塞东西,把嘴巴塞得像两边各装了个乒乓球。
      “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嘛,何必自己作践自己。”罗美丽关心地说道。
      “没有,真的没有,只是今天肚子饿的不行,想多吃点东西。”陈放从满嘴是菜的嘴巴的间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哪天请我看电影吧,陈放?”罗美丽看到陈放并不想多说些什么,就换了话题。
      “成,你喜欢看什么片告诉我,到时候我请你和陆遥,还有我姐一起看。”听到“成”那个字的时候,罗美丽高兴的都想喊出来了,要知道一个男人同意请一个女人看电影,那代表他希望和这女人一起浪漫,可是听到后面的陆遥,罗美丽真想拎着包甩在陈放的头上。
      “不要,我只要和……”罗美丽的话还没有说完,陆遥和陈远就走到了桌子旁边,罗美丽只好把另一半咽了回去。
      “不好意思,美丽,我刚才有点失态。”陈远的眼睛还红肿着,脸上却硬是挤出了笑容。
      “咱自己人不用说这些,尝尝新上来的板栗烧鸡,板栗很香甜。”说着,罗美丽往陈远和陆遥的碗里各夹了一个板栗。
      陈放直接把陈远碗里的那个板栗夹到了自己的嘴里,严厉地对罗美丽说道:“以后不要随便往别人碗里夹东西。”
      陈远还没来得及说话,罗美丽就爆发了:“陈放,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不是想让大家高兴、活跃气氛嘛!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说完,就起身要走,她现在什么都不顾了,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想发泄,现在借此机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陈放被罗美丽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去拉她。这会儿的罗美丽哪里肯轻易就被说服,直到听见陈远的话,罗美丽才消停下来。
      “美丽,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说,我对板栗过敏。你点板栗烧鸡的时候,问我爱不爱吃,我想着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弄得你们也吃不上,所以我就违心地点了点头。陈放刚才有点过了,你就原谅他吧,他总是这样直接,你多担待点,别和他一样。你看,我好不容易请客吃饭,就算给我这个面子了。”陈远说着,已经拉着罗美丽坐了下来。
      “陈远,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吃板栗过敏。”重新坐到位置上的罗美丽既惭愧又生气,狠狠地往自己碗里夹了好几个板栗,对着陈放恨恨地说:“我都吃了,你满意吧!”
      陈远和陆遥看着罗美丽那个样子,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陈放也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对罗美丽有点过分,正找不到台阶给自己,看到罗美丽这个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说:“刚才你说的那个事,就你一个人,成吗?”
      罗美丽也顾不得刚才的难堪,兴奋地说道:“不准反悔,拉个钩吧。”陈放的手递了上去,和罗美丽做了一个拉钩的动作。
      陆遥看着转悲为喜的罗美丽,问道:“美丽,什么就把你哄成这样,给我们分享分享,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保密,保密!快点吃饭,板栗我分你一半。”说着,大家又哈哈笑起来,气氛表面上又恢复了最初的融洽,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哀愁。
      陈放开车送陆遥和罗美丽到陆遥住的地方后,载着陈远走了。
      “今天要帮我收拾东西,听见没?”陆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无精打采的罗美丽,厉声喝道。
      “别那么大声音,我也不聋。让我休息下脑子,好不好?”罗美丽少气无力地回应着。
      “你今天和陈放怎么了,怎么剑拔弩张呀?”陆遥小心翼翼地问道。
      “谁知道他今天发哪门子神经?我好心关心他,他还反咬一口。”罗美丽还在愤愤不平。陆遥想到吃饭前陈放的表白,让她觉得手足无措,要是罗美丽知道他发神经的原因是因为陆遥,她非劈了她不行。她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两个人的性格迥异,喜欢的类似完全不同,不过说实在的,自从心里有马力后,陆遥真的没有用心给过别人机会,而陈放又是她绝对不可能选择的对象,因为马力和陈远。
      “你要有点耐心,你一年都不发一次脾气的人,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就算怨他,也不能拎包走人吧。”陆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劝着罗美丽。
      “好了,好了,今天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我真想看看你和你们新总监在一起的那副难受的样子。”说完,罗美丽忍不住哈哈大笑。
      “嗯,到时候我把我的苦瓜脸拍给你,让你笑个够,好吧!你到底帮不帮忙?要不然,我现在要把你扫地出门。”陆遥拿着手上的一个衣服朝斜躺在沙发上的罗美丽扔了过来。
      “我来啦。唉,你要不要那个安全套,万一有艳遇!”罗美丽凑到陆遥脸上,嬉皮笑脸地说道。
      “还是你准备着和陈放用吧!”罗美丽被陆遥一把推开。
      “我倒是想呀,只是人家不给机会。”罗美丽酸酸地说道。
      “美丽,我有时觉得我快面对不了陈远了,我都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马力不在了,我好像把她当成了马力的延续,可是我每次见到她,又觉得心里难受。”陆遥突然忍不住掩面而泣。
      “遥,别硬撑着,你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去照顾马力的妻女,不高兴做就算了,把自己的心锁打开吧,那本来就不该有一把锁的。”罗美丽抚摸着陆遥的头发说道。
      “不,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陆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进去,她的身体开始发抖,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直到罗美丽死死地搂住她,才好了一些。
      自从马力死之后,陆遥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一激动身体发抖就是其中一种,半夜做噩梦是第二种,所以罗美丽陪她的时间越来越长。
      “遥,哭出来吧,哭出来就舒服了。”陆遥的身体还在不停地抖动,像中了邪似的摇摆。
      “遥,要不,明天跟你们老板讲,你就不去台湾了吧,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我很担心。”在陆遥停止抖动后,罗美丽建议道。
      陆遥摇了摇头,两眼无神地看着罗美丽,说:“美丽,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想去台湾看看,看看那个很多人觉得不错的地方,尝尝马力说的好吃的夜市小吃。只是以前很想陪马力一起去,现在只能和一个代替了他工作的陌生人去而已。”
      “好了,你决定的事情,我是拦不住的,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罗美丽帮陆遥把衣服叠好放在旅行包里,准备了一些必要的化妆品,手机充电器,陆遥则忙得直打转,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美丽,你喜欢陈放的话,就要加油呀!别让别人抢走了,有时候爱情需要一方多付出一些。”陆遥看着忙碌的罗美丽,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先管好自己吧,记得回来带点凤梨酥哟。”
      “唉,说到凤梨酥,我给你讲个笑话,上次马力从台湾回来破天荒给我们带了凤梨酥,结果我们的‘三缺一’边吃边说,这梨能做出这味道,嗯,不错不错。我们全部人都笑趴了。”陆遥边说边又笑了起来,可是她并没有听到罗美丽的笑声,只见罗美丽瞪着两个大眼睛愣愣地说道:“我没有听出可笑呀。”
      “你知道凤梨是什么吗?”陆遥停住了笑,问道。
      “凤梨不就是梨的一种嘛,顶多是比较高级的一种,带凤的东西反正都不差。”罗美丽一脸不屑地说。
      “亏你吃过凤梨酥,这凤梨是菠萝,不是梨,难怪你听不出笑意来!”
      “真的?!原来我和你们‘三缺一’一样缺根知识的弦呀。”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孙北和陆遥在中午十二点钟的时候,已经坐在机场的候机厅等候飞机的降临了。孙北手里拿了一本书在专心地看着,陆遥则拿着手机在看电子书,异曲同工,可是陆遥一点都感觉不到那个“妙”。
      陆遥只背了一个比较大的背包,提了手提包,她斜眼看看孙北,座位旁边放了一个背包,跟前还立了一个大大的旅行箱,她觉得怪怪的,不就是出两天差吗?至于拉个这么大的箱子吗?!
      “陆遥,你第一次去台湾,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孙北转向陆遥问道。
      “最想去客户那里呀。”陆遥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发现,你还有幽默细胞。”自从孙北来了之后,陆遥很少笑,让孙北以为他一直就是个严肃没幽默感的人。其实,确切地说,应该是马力去世之后,陆遥变成了一个严肃没幽默感的人;再确切地说,马力去世之后,孙北来了之后,陆遥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没有幽默感还爱耍点小脾气的人了。
      陆遥仍旧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没有开玩笑呀,我确实最想去客户那里,问题解决了,我的心也就放肚子里了。”这时,陆遥才发现孙北拿的是一本台湾旅游攻略的书。
      孙北没再说话,继续看自己的书,陆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明明孙北是好心,却碰了一鼻子灰。陆遥余光再看看孙北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在那里看书,突然觉得他是在伺机报复自己,所有她曾经让他难堪或不爽的地方,他都会如数偿还,这样想着,突然又高兴起来,因为这样至少孙北也是一个和她一样普普通通的人。
      登机和飞行过程都是安安静静地,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各干各的。下午到达台湾桃园机场的时候,陆遥上完厕所洗完手,按习惯没有纸巾擦手的时候她喜欢甩下手,正甩的时候抬头看到标语,请勿甩手,立即停了下来。
      出来看见孙北已经站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孙北也不说话,拉着自己的箱子就往前走,走到换台币的地方,停了下来,问陆遥:“你打算换多少台币?”
      “我第一次来,你换多少我就换多少吧!”说着,陆遥就开始掏钱包。
      “那就五千吧,台湾如果你不怎么购物,只是吃的话,不是很贵。”孙北已经在排队了。
      “几天就五千块,还不贵!”陆遥在心里骂着孙北,可是也没法讲出来。一个大总监和一个小主管的生活品质当然不一样了。
      出站后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要下榻的酒店。陆遥发现司机已经很大年龄了,很有一种领导的气质,一点也不像开出租的。
      “小姑娘,你老看着我,是在想我这么大了还开车,是吗?”出租车司机问一直盯着他的陆遥,陆遥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我以前是有工作的,是办公室人员,退休了之后,又考了出租车证开车给儿子减少负担,也为我的晚年增加保证。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开车,我彻底退休了,因为我满七十了。”老司机说着,看不出失落和兴奋,因为那张阅人无数的脸是那么的平静。
      “老师傅,你说你七十岁,我可真不敢相信,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孙北接话道。
      陆遥只好也跟着说:“真的看不出来。”其实,要不是孙北,陆遥肯定说不出比这更好的奉承话,可是他讨厌孙北的满嘴虚气。
      到酒店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陆遥进到自己的房间就不顾一切地躺到了床上,想着马力曾经也在这个酒店的某个房间住过,心里莫名地哀伤起来,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陆遥赶紧跑到洗手间把脸洗了又洗,她不希望孙北自己脸上任何的泪痕,总之,她希望在孙北跟前扮演的就是一个毫无表情的人,没有喜怒哀乐,虽然怒还是表现的多了一点,如果不控制,可能还更多。
      陆遥开门的时候,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这从孙北忍不住的笑脸上看到的。
      “笑什么?没见过没穿鞋子的女人?”陆遥可不想陪着他无聊地笑。
      孙北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她的头发。陆遥一边让孙北进来,一边又一次跑到洗手间,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本来盘着的头发,现在看起来像母鸡正在孵蛋一样有头有尾,怎么自己刚才来洗脸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呢!一边自责,一边把头发全部放了下来,再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慌张,慌则出乱。
      “一会儿我们去夜市转转,好不好?”孙北问道。
      要是马力的话,这句话应该是“快点收拾,咱们去夜市吃饭”,陆遥心里想着,她一点都不能习惯孙北的这种文雅。
      “远吗?”
      “附近有两个夜市,一个远一点,一个近一点,远一点的大一些,近一点的小一些,你喜欢哪个?”孙北总是喜欢征求别人的意见,而陆遥已经习惯让别人做主,或者说马力已经让陆遥习惯了不做决定,陆遥摇着头说:“我不擅长做决定,还是孙总监你来做吧。”
      “为什么人家都叫我孙老大,唯独你叫我孙总监?你是不是以前也这样叫你们马经理?”孙北还是那样斯文,完全可以咄咄逼人的问话,硬是从他嘴里软绵绵地出来。
      “马力,哦,马经理不在了,请您以后再也不要提他了,尤其是这种类似于调侃的话语里,我不希望你提到他,请你尊重他。”一提到马力,陆遥开始无法控住不住自己,尤其不能接受孙北的嘴里提起马力。
      “好了,我们就去近一点的夜市吃点东西吧,这样时间上也比较充裕。”孙北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和人正面起冲突,背地里到底怎样还得走着瞧;而马力最大的优点就是一定在第一时间风头盖过你,私下里你还在气鼓鼓的,他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和你在一起嘻嘻哈哈。
      “好,那我们现在走吧。”陆遥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挎包,跟着孙北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孙北问:“你拿房卡了没?”
      陆遥很想不耐烦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忍着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陆遥是一个只要身边有个人一起,她从来就不操心的人,罗美丽就是硬生生地被陆遥从一个路痴培养成了一个攻略专家。
      所以,现在陆遥所做的事情就是跟紧孙北,在一米的视线里面绝对不能没有孙北。楼下服务人员帮他们叫了出租车,在等车的过程中,陆遥听见服务员在用英语跟客户交流,这使陆遥吃惊不小。服务员的年龄可以当陆遥的爷爷,他对陆遥说大陆同胞的时候,让陆遥在心里忍不住地想笑,好像碰到了一个学究,但是从服务员的真诚的面孔上,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意味。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出租车就到了酒店,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孙北说的夜市,陆遥没有记住名字,也不打算记住这无聊的名字增加脑子的负担。
      陆遥一直听马力说台湾夜市怎么怎么好,夜晚来临,怀着期待的心情来到夜市的时候,陆遥是有一些失落的。很多各种各样的小吃排在街道的两边,拥挤的人潮,让你看不出哪一种小吃更好吃些,因为每个摊位的前面好像都是蛮多人。
      河虾仔是孙北点名要吃的,陆遥看着像煎饼似的河虾仔,并不感兴趣,于是孙北说要一份尝尝。
      两个人又走到一家面店,看到是中药做的面汤,突然觉得可以包治百病的感觉,里面坐下来,一大一小碗地点了单。两个人等餐的时候,就吃河虾仔,陆遥尝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说:“卖相不好,吃着真不错。”
      “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人家介绍什么吃什么,后来自己来的时候就只吃那些人家介绍过的。每次来台湾,竟然会有回家的感觉,而且是小时候的家的感觉。”孙北来台湾很多次了,每次都会到夜市逛逛。
      这正是陆遥有的第一感觉,只是被孙北说了出来。两碗面被伙计端了上来,陆遥先夹起来尝了一口,赞赏地点了点头。
      陆遥看着孙北斯文地夹着面条,再看看自己碗里所剩不多的面条,感觉别扭的很,然后逼迫自己慢了下来。
      “慢慢吃,有助于消化。”孙北笑着说道。
      和孙北在一起,什么都感觉到怪异和厌恶,即便是来自他的关心,也让陆遥有说不出的反感。
      吃了面,两个人又继续往前走着,突然一家店门口挤满了人,陆遥一看竟然是卖臭豆腐的,孙北说要进去尝尝,陆遥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她长这么大从来不吃那样闻起来就倒胃口的东西。
      也怪,孙北竟然少有的坚持,说道:“那你陪着我吃吧。”这倒使得陆遥不好意思拒绝了。陆遥旁边坐的是一对年纪轻轻的小情侣,男孩子的胳膊上还纹了身,吃得热火朝天地,袖子捋的老高,女孩子倒是斯文地吃着并不斯文的臭豆腐。
      很快,一碗黑黑的臭豆腐就端到了孙北面前,在孙北的坚持下,陆遥尝了一口,吃起来还蛮有味道的,一点臭味也没有。
      一晚上两个人吃点这、吃点那,肚子撑的饱饱地,孙北就建议道:“刚才司机来的时候,我把路记下来了,要不咱们走着回去?”
      陆遥虽然不愿意,出于礼貌和偶尔的尊重,还是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沉默地走着,陆遥则是痛苦地沉默着,这次因为来台湾,陆遥专门穿了她不是很习惯的高跟鞋,那么细心的孙北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一点呢?害得她苦不堪言。
      走一步,鞋子就会在那伤口上摩擦一下,陆遥实在有点坚持不了了,这时,孙北好像也看出了陆遥走路的异样,问:“是不是脚不舒服?”
      但凡还能硬撑一下,陆遥都会坚持走下去,可是实在是疼痛难忍,面部表情早已出卖了她,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鞋子:“高跟鞋我不是很习惯,脚磨破了,很痛。”
      孙北竟然弯下腰,说道:“让我来看看。”然后,就直接把陆遥的鞋子的带子解开了,抬头说:“来,把鞋子脱了,我背你,咱们再有几分钟就能到了。”
      “不、不、不,我能行。”陆遥连忙摇头加摆手。
      孙北这时候也不由陆遥做主,第一次有点强势,把陆遥的那只鞋子脱了,拿在手上,自己蹲下让陆遥趴上去。
      “孙总监,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斯文?我比较习惯以前老大的急脾气。”趴在孙北的背上,陆遥突然很想问问这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这得从一个故事开始,只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你如果有耐心听的话,我就讲。”孙北还是那样的轻声轻语。其实,他很早就想告诉陆遥这个故事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陆遥习惯性地点了点头之后,才发现趴在孙北的身上他根本看不见,就赶紧说道:“洗耳恭听。”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的妹妹现在也应该有你这么大了。我比妹妹大六岁,小的时候,她总是希望跟着我,你知道,小的时候都喜欢和比自己大的孩子玩,我最讨厌她跟在我屁股后面,我的那些小朋友们总是笑话我。有时候玩捉迷藏,我还得背着她到处东躲西藏。回到家里,妹妹竟然还告我的状,结果没少挨妈妈批,妈妈总是说要对妹妹温柔些,要对妹妹好些。可是那个时候的我,讨厌她,打心底里讨厌她,因为她,那些小朋友的很多活动慢慢都不叫我了。那一年,我十二了,她六岁,暑假过后就可以上一年级了。我们住在城郊,旁边就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小河,夏天我们经常去河里游泳,那是我们最享受的时刻,那条河有我们当时最美好的记忆。照例,妈妈总是想让我带着妹妹,可以替她分担一些,但她又不允许我们去河边。那天,我们又去河边玩,妹妹想跟着去,我给她买糖讨好她别去,她根本不接我的糖,流着泪说‘哥哥,我想去游泳’,实在没有办法,我就吼她,威胁说‘如果你不回家,我以后再也不带你玩’,我看着她流着泪往家走,我看着她拐到家里,我才欢呼雀跃地跑向河边,小朋友早已在水里嬉戏了半天了。也就是那天下午,我失去了我的妹妹。因为她只是躲在门口,等我一离开,立马就跟了出来,她知道那条河,正当我们在河里翻滚的时候,我看到远处的妹妹,一步步踏水而来,嘴里高兴地喊着‘哥哥、哥哥’,忽然,一个漩涡我妹妹就不见了,任我喊破了嗓子,拼了命地游过去,可是我找不到我妹妹了,再也找不到了。那时候,很多人在那里抽沙,有很多漩涡,妹妹应该就是被那些看不见的漩涡卷走了。后来,我只听见我妈妈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然后是我爸爸的拳打脚踢声,可是我感觉不到疼,真的,因为有比身上更疼的地方,我的心里像有人拿着小刀在剐似的。然后就是妈妈抱着我哭,再然后我好像睡着了似的,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醒来后的我,只记得要听妈妈的话,对妹妹温柔些,对妹妹好些,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我妹妹了,我变了,变得再也不吼叫了,说不定哪一天我妹妹会回来,我努力地做个斯文的人,很努力地做个斯文的人,我不想再次碰到我妹妹的时候,还是最后吼叫的样子。”陆遥趴在孙北的身上,她能感觉到他越来越颤抖的声音和抖动的身体,她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只是用心地听孙北的每一个字,连眼泪都憋着不让流出来,仿佛眼泪落下的声音会打扰到她听孙北说话。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段走不出去的苦难,每个人都想找个合适的人诉说,孙北可以坦然地说给她心中的苦痛,可是她依然没有勇气说自己的,她知道没有人能懂她的痛。
      孙北在酒店的门口只稍微地停顿了一下,调整自己的情绪,就走了进去,陆遥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脸趴在了孙北的肩上,凑近他的耳朵,悄悄地说:“老大,放我下来。”
      孙北也不理她,也根本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只是陆遥还是用眼睛做了四处的扫射,发现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情,即便是闲聊的人,也没有把眼光放在他们身上。
      陆遥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酒店的房门,孙北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沙发上,然后说了声“不要关门”就离开了,很快孙北又折了回来,只是手上多了两个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帮陆遥贴在了伤口处,温柔地说道:“等一会儿再去洗澡。”那一刻,也是认识孙北来的第一次她不觉得这样的动作让她反感和讨厌。只是她不知道,在孙北的心里,好像妹妹又回来了。
      第二天陆遥还在洗漱的时候就听到了敲门声,睡了一觉之后的陆遥,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孙北,不知道是他昨天那个故事,还是趴在他背上的感觉,这么多年来,除了马力,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走的这么近。
      她磨磨蹭蹭地刷着牙,就是不去开门,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消失,她还在刷牙,她第一次刷牙超过了五分钟,只是为了考虑开门后怎么面对那个叫孙北的男人。
      等她一切妥当的时候,收到孙北的短信:早餐已经给你放在门口了,趁热吃。
      陆遥蹑手蹑脚地打开门,仿佛孙北藏在门的侧面似的。她提着早餐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都尽收在孙北的眼底,因为此刻的孙北正对着猫眼看着对面陆遥的一举一动。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到客户公司的时候,陆遥从会议室墙上的一排挂钟里找到了北京时间,看了一下是九点五十分,离约定的十点钟还有十分钟。
      “等一会儿,我主谈,你辅助,辅助内容就按我跟你说的那样,一定要记住。”孙北凑到陆遥耳朵跟前耳语道。
      陆遥乖乖地点了点头,对着孙北莞尔一笑。她突然又有点讨厌自己顺从的样子,难道他的一个故事就要改变她对他的反感吗?要知道,他正在侵蚀马力的位置,尤其是马力对部门的影响。想到这里,有意识地把脸部表情又放的严厉了一些。
      准十点钟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一行五个人鱼贯而入,看样子是想从阵势上压倒对方,各个的脸色都很阴郁,陆遥看着这样的气氛不觉心怦怦直跳,毕竟是他们的原因引起客户的不满。她用余光看看孙北,还是一脸的平静和斯文的笑容。
      孙北站起来和大家一一握手,陆遥跟在孙北的后面依次和大家也握了手,互换了名片、寒暄之后,Jessie说话了,Jessie是刘潇潇的直接窗口。
      “很高兴见到你们,我们和贵司合作这么久以来,这算是一个非常大的纰漏,现在我们的客户不听我们任何的解释,只需要方案和时间,所以我们也不想听你们的解释,只是让我们知道方案和每个方案的时间。至于赔偿事宜,我们等到处理完事情之后另行处理。”Jessie严肃的表情还是不能掩盖声音的甜美,那甜美中带着几分娇羞、几分嗲气,难怪陆遥不止一次听马力说最喜欢听台湾女人的声音。
      “Jessie以及在座的各位领导,我再一次表示深深地歉意,因为我们的失误和错误,造成贵司和贵客户的困难,针对我们的失误,我们提供了以下几个方案,供您们参考。”孙北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陆遥赶紧把手中打出来的方案发给对方的每一个人。
      “各位手中的方案是我们按照我们认为的最优顺序排出来的,每一种方案的最快出货时间我们也都写在了上面,上次在和Jessie沟通的时候,我也了解到,这款产品是第一次给客户提供,并且是做一些验证和参展使用,而不是真正的用到市场上,而我们出错的货物其实现在是我们的升级版本,只是一直以来贵司认为价格上不可以达到您们的要求,而一直选择的是旧款,新款增加的功能我也写在了方案中,经过我和我司老板的沟通,我们本次产品可以以同样的价格提供,并且我们老板同意派三名工程师现场跟踪整个进度……”孙北一口气把方案过了一遍。
      经过五个人轮番轰炸,孙北舌战群雄,还是保持了斯文本色和浅浅的笑容,最后Jessie的老板Leo发表了最后总结:既然已经发生了问题,我们就要共同解决,这才符合合作和双赢的精神,刚才我们讨论后决定采取第一种方案和客户去谈判,至于结果可能要今天下午才能出来,到时候我们再开会审议,如果客户同意,我们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孙北点头同意,然后说道:“Leo,中午一起吃饭吧。”
      “不了,今天我们有重要客户来访,本来应该陪你们一起吃饭的,可是实在无法抽开身。”Leo抱歉地说道。
      从客户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陆遥如释重负,孙北则是一脸轻松。陆遥第一次对孙北的谈判本领刮目相看,毕竟他才来公司不到一个月,但是对公司产品的了解和对产品细节的把握,让来了四年的陆遥不得不佩服。这一点上,是可以和马力一较高低的。
      “老大,你今天和他们谈判的时候,我都捏着一把汗,你看那个Leo,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但是,后来我看到他的态度也有所缓和。”陆遥刚才惴惴不安的心稍微有些许的放松。
      “谈判无非就是利益问题,当我研究过产品和他们的订单的时候,我知道这款产品他们是可以用的,我和潇潇谈过,他们有在关注我们升级后的产品,只是他们的用量这么大,不想轻易去增加成本,故一直没有使用。不过,我相信他们这一批一定是不可用的。”孙北笑着说道。
      “那如果不可以用,我们的方案不是不起作用了吗?”陆遥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们的方案只是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心以及推广我们的新产品,当然前提是我们本次产品相当于降价处理,他们会有办法去说服客户的,你知道每个人都给自己留有余地的,放心!这次,是个危机,也就是说危险和机会并存。你下午放心地玩,我想他们应该在快下班的时候告诉我们好消息。”孙北信心满满地说道。
      “为什么?”陆遥不解地问。
      “给我们一个人情,不过,要告诉我们这个事情搞定可不容易。”孙北眉毛上扬,更增加了他的信心。
      陆遥还要说些什么,被孙北的手势挡了回去。“好了,不谈工作了,现在我带你去吃饭、喝下午茶、等客户结果。”说着,向前走去。
      “我们去哪里吃饭,看起来你好像很熟悉这里。”陆遥紧跟在孙北的后面,生怕把自己搞丢了。
      “我出行之前,都会准备的很充分,所以跟着我走就行了,按说这应该是你的工作才对,和老板一起出来,老板自己还得操这些心,有点说不过去吧。”孙北调侃道。
      “全部门的人都知道我是个路痴,又有挑食癖,所以你不敢选择相信我。”自从昨晚听了孙北妹妹的事情,陆遥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回到原来的严肃,但是好像很难做到。
      陆遥跟着孙北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里面人很多,但是很安静。他们找了一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孙北这次并没有客气地把菜单给到陆遥,而是自己点了几样菜,对着陆遥说:“这家餐馆有两样东西比较出名,一样就是烤鱼,一样就是鲜笋,听说你比较爱吃鱼,我就选在了这里。”
      “我对吃没有什么讲究,主要是管饱。以前马力……”陆遥突然住了口,连她自己都被惊住了,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提到马力。
      孙北平静地等着陆遥说了一半的话,可是等来的是死一样的寂静。孙北欲言又止,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陆遥,我之前见过你。”
      陆遥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以为他在开玩笑想逗笑自己,说道:“你当然之前见过我,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你一起来台湾。”
      孙北看不出来陆遥是真的记不起自己,还是根本就对自己没有任何记忆,可是他还是试图想让她记起来。孙北摇了摇头,说:“不,进公司之前我就见过你了,我一直以为你记得我,装作不认识我。”
      陆遥这一次真的迷糊了,她使劲地搜索着脑袋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没有任何的记忆是关于孙北的。
      孙北直直地看着陆遥,陆遥也定定地看着孙北,然后陆遥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那天晚上在公路上,我看到你拼了命地跑到那个翻了的车跟前,趴到出车祸的车子上,又哭又喊,冲着我大声叫嚷‘快打电话救人呀、快打呀’,后来120救护车来的时候你却不见了。我进公司第一眼就认出了你,我以为你装着不认识我,现在这个社会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你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那件事情,虽然我知道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家属还认为我尽了力,可是我一直很自责。如果那天我的车没有坏,那个人就不会死。”孙北难过的有点说不下去了。
      “什么,和你有关?”陆遥的脸如死灰,如此小的世界让她感觉到压抑。
      “我的车坏了,停在那里,我就站在旁边的围栏那里等拖车,然后我看到一个车主开的很快,他应该没有发现我的警告牌,当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突然拐弯,发生了翻车。我开这么多年车,这是第一件碰到的大事故。”孙北端起桌子上的杯子一饮而尽。而那一天也是让他大喜的日子,他看到了一个跟自己的妹妹极其相像的女孩子,他几乎能感觉到妹妹回来了。
      “嗯,这个社会真的让我怕了,这件事情别再提了,在我心里那始终是一件羞愧的事情。”陆遥顺着孙北的思路说着,然后那天下午孙北谈了什么、烤鱼的味道怎么样、鲜笋如何,陆遥再也没有听进心里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公司、离开孙北。
      本来孙北说等客户的电话打过来是好消息的话,他要带她去台北101看看,那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以看到整个台北,现在看着陆遥那个样子,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吃完饭,陆遥说不舒服,加上昨天走路脚的伤,名正言顺地回到了酒店,躺到床上,陆遥也不顾国际长途的话费,直接拨了罗美丽的电话,开口就说:“美丽,我好累,想休息休息。”
      “那回来请个小长假,我陪你去到处逛逛,正好我也烦着呢。”罗美丽的声音总是那么高亢,一不小心耳朵就能被震聋。
      “不,我不是说小长假,是长假请假。”陆遥自己都被自己这种平静给吓着了,明明感觉到心里堵得慌,可又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十分平静。
      “你说什么鬼话,马力在的时候,我让你离开,你不离,现在马力不在了,新来的又是个总监,经理的职位近在眼前,你告诉我你要离职,你有病吧?还病的不轻,是不是?”罗美丽严厉的时候让你更觉得是在吵架,仿佛声音高就能吵得赢似的。
      “和这个没关系,我现在干的不开心,我照样可以再找工作,或者我可以干别的,从头开始,我发现我并不喜欢我现在的工作,也无意当官了。”陆遥少气无力地说着,一切于她好像都无所谓了。
      “这么贵的长途电话,你就是想告诉我你颓废了,对吗?你曾经的豪言壮志呢?什么要做女强人的雄心呢?我不管,你不能离职,否则跟你断交!”罗美丽也不管陆遥能不能听进去,反正她是说出去了,说出去这一刻就完事儿了,她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陆遥还准备打过去,好像罗美丽才是她真正的老板,这时敲门声传了过来。陆遥拖着沉重的脚步开了门,门口的孙北手里还拿着电话,兴奋异常地说道:“客户同意我们的方案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昨天这个时候,或者今天上午陆遥要是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兴奋地要和孙北跳支舞了,用她最拙劣的舞步表达对孙北的谢意。可是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她淡淡地一笑,说了句:“知道了,那我让冯笑帮咱们订明天回去的机票。”
      “你不打算去台北玩一下了吗?正好明天是周六,我们可以周天回去。”孙北对陆遥的冷淡反应有点惊讶。
      “不了,我感觉不舒服,想回去了。”陆遥也没有想让孙北进来的意思。
      “那好吧,晚上一起出去吃饭,顺便买些东西给朋友。”孙北试探地问道。
      “哦,好的。”陆遥想着反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回去她就会递交离职申请,也就同意了孙北的建议。
      晚上把吃饭地点选在了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是一家卖台湾卤肉饭的小店,老板端上饭之后,孙北说:“要不要喝一杯,纪念一下我们的台湾之行?”
      “我喝酒总是上脸,怕一会儿陪着你去商场不好。”陆遥推脱道,她忽然想起那一年的年会上,她的位置就在马力的旁边,别的部门的人带头过来敬酒,马力的酒量是非常小的,后来马力的酒基本上都是陆遥替他喝的,那一战,让陆遥在公司被誉为“女中酒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女中酒神”都是因为思念马力的寂寞造就的,再次碰到马力,知道他已结婚,老婆又怀了孩子的时候,陆遥每晚都想喝酒麻醉自己。
      “有肉就得有酒,只喝一杯,我也不见识你的‘女中酒神’了,万一你喝多了,我还不知道怎样把你送回去,总不能再背回去吧!人家说:最好不要背醉酒的女人!”孙北在用激将法。
      “你听谁说的?长舌妇们!喝就喝,谁清醒谁买单。”这一会儿的陆遥其实也很想把自己灌醉。
      “一言为定。”孙北笑着说。陆遥看着孙北笑的样子,感觉没喝都醉了。
      陆遥给孙北满上,孙北给陆遥满上,不知道多少回合,陆遥只是感觉杯子在晃,桌子在晃,孙北在晃,自己在晃,孙北的声音在晃:“干,你醉了。”“我没有。”
      陆遥不知道怎么回的酒店,当然孙北应该这辈子都忘不了。一个半醉半醒的男人背着一个完全酒醉的女人晃晃悠悠地穿过摩托车和小汽车如流的马路,任凭各种车喇叭声震耳欲聋,他们也不在乎。
      半夜里,陆遥醒来,没有睁开眼睛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然后就是不知道多少分贝的呐喊声,把睡梦中的孙北也惊得一跃而起。
      两个人互相对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阵喊叫。
      “陆遥,我、我、我昨晚应该也醉了,我、我、我背你回来的时候,记得你拽着我,说、说、说别走,我害怕。再后来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孙北第一次失去了稳重和斯文,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他的语无伦次还有深深地自责,在他心里,陆遥好像是他的妹妹,他怎么能跟妹妹干了这样的事情呢!他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走!”陆遥喊道。她曾经期盼过很多次,梦里也梦见过很多次,可是那个人不该是孙北呀!
      “陆遥,你听我……”孙北还在解释,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回你房间吧!”陆遥已经被喊叫声弄得筋疲力尽,她再也喊不出来了。她脑子里突然有一些画面,是关于睡觉前的,她以为是马力,拼了命地拽着对方不放。
      “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这里陪你。”看着已经泄了气的陆遥,孙北反倒坚持起来,他唯一担心的是怕陆遥想不开做傻事。
      “真的不用,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酒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既然说不清楚,就别说了。明天见!”陆遥此刻的平静让孙北感觉到无比的害怕,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
      那一晚,确切地说,是从凌晨三点钟到七点钟,孙北一直都靠在陆遥的门口,而屋里面的陆遥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竟然还是马力。她想起有一天早上,马力开车去接她上班,路上,马力一直摇头,她就问他怎么了,他说我发现酒后乱性是假的。她说你从来没有喝醉过的人,怎么知道这话是假的。马力说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我心里很清楚,并没有想和我老婆□□的意思呀,所以我觉得酒后乱性是别有用心的,假借酒后的名义达到乱性的目的。那时候,陆遥愿意马力哪怕是假借酒后的名义达到乱性的目的,和她做一次轰轰烈烈地爱,她就是想把她的第一次给他。
      突然,陆遥发了疯地趴到床上,翻看被子,拼了命地到处仔仔细细地看过,什么痕迹也没有,她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瘫倒在床上。
      八点钟出发去机场,可是七点钟陆遥打开门的时候,孙北一下子从门外滚到了门内,把陆遥吓了一跳。
      孙北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然后与大堂里的陆遥会和,本该给罗美丽他们带的东西一概只能在机场买高价货了。
      去机场的路上,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孙北几次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很多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头。
      候机厅里,孙北没话找话地说道:“我发现飞机今天要晚点了,你看现在外面都看不到我们的飞机。”
      陆遥从来不会关心这些事情,她觉得只是机场的事情,她只负责人家喊登机了的时候,背上自己的背包走人,接下来很长的一个时间段,机场的扩音喇叭里不断重复地传来“由于暴风雨……停飞”,每次陆遥都不能平心静气地听完,心里不断地咒骂,该死的天气。
      抬头却看到满脸自豪的孙北正呆呆地看着她,陆遥不知道为什么孙北在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后还是那样的斯文和面带微笑,她真希望孙北也能像大家那样咒骂天气。那一刻,她突然发现有时候斯文和面带微笑体现在孙北身上其实是一种病。
      陆遥这已经是第四次打电话给罗美丽了:“喂,美丽,我真讨厌这种被困的感觉。”
      “忍忍就好了,要么,睡会儿觉吧?这不是你的强项嘛。”罗美丽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说出陆遥的致命伤,陆遥曾经是宿舍里倒头入睡的冠军,用时不到三分钟,四年里一直拥有此殊荣。
      “我倒是想睡,你不知道,这边机场的冷都冷到骨头里了,我冷的根本没办法睡觉。”陆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一件西装外套飞在了腿上。
      “我很忙,没时间给你聊了,你好好享受你的台湾行吧!”
      “喂,喂,美丽……”电话那端已经挂断了电话。
      陆遥把衣服还给孙北,然后闭上了眼睛,打算睡觉,她的心很乱,根本睡不着。孙北知道那场车祸的事情让她心神不宁,趁他还不知道更多的事情,她必须撤离公司,撤离孙北。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遥被轻轻地摇晃着,睁开眼睛,原来是孙北在轻轻地推她,说:“可以走了。”而她的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盖着孙北的西装,口水还流到了西装上,这其实应该是她还西装给孙北的真正原因吧。陆遥指着衣服上的口水,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回去我帮你送干洗店吧。”
      “好!”这一句话着实让陆遥有点吃惊,她满以为孙北会客气地说“不用了,不用了”,这不是孙北的风格。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孙北先让司机把陆遥送到家门口,然后再送自己。
      躺到床上的时候,陆遥才发现给罗美丽和陈远他们买的东西都装在了孙北的大箱子里,是他非要帮忙的,结果回来的时候太匆忙,竟然忘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在机场等待的时间里,她饥寒交迫,现在虽然那种感觉褪去,但是瞌睡的感觉还是满满地,需要消除,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凉,然后上床睡觉。
      可是,躺到床上的陆遥,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的脑海里竟然想着方子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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