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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结局 ...

  •   陈远终于睡醒了,昨晚的事情显然在她的心里还有痕迹,并且很深。她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的脑子乱作一团,她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她心情烦闷的时候喜欢找弟弟说说,今天却不是找弟弟的好时候,她想弟弟他们昨晚肯定疯了一晚上,哪里有精力在应付她这些听风就是雨的事情。
      她躺在床上,没有起床,不想起床,浑身像灌了铅的沉重。如果不是因为急着上厕所,她起床的时间可能还会晚些。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起来很艰难,起来了就不想再躺下去。
      陈远上完厕所,就开始洗脸刷牙,因为她们的卧室里有一个洗手间,所以并没有惊动外面的人,只是她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惊动不醒的。
      一切洗刷完毕,陈远挑了件衣服换上,是一条长裙。这条裙子是马力去世前不久给她买的,军绿色的,八百多块钱,当时他心疼的不得了,可是马力坚持给她买了下来。马力很少陪她逛街,那天是马力主动提出要陪她逛逛,顺便买身衣服给她和元元。
      对着镜子,看着草绿色的长裙,陈远突然想到了也许这条裙子就是因为某些心理上的补偿而买的,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一个从来不爱陪女人逛街的男人主动提出逛街的全部用意。即便如此,当时却使她兴奋不已。同款有一个黑色、一个军绿色,陈远从字里行间里看得出马力喜欢军绿色,所以就把喜欢黑色的念头放在了心里,她太习惯听从他的意见了。
      终于一切打扮妥当,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陈放,心里竟然有点惊喜。她迫切地希望能在最快的时间看到陈放,是的,她唯一的亲弟弟陈放,别人都解决不了她心里的苦闷,即便陈放,也只是能减轻一点点而已。
      陈放睡觉的时候有轻微的鼾声,陈远知道陈放仍然在睡梦中,就没有打扰他,自己则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这时候,她听到外面开锁的声音,忙上去打开门,就看见元元的手上提了一包包子,看见妈妈,把包子举得高高的,说道:“妈妈,我好棒,我帮你拿包子。”说完,又激动地扭头指了指外婆手里的包子,继续说道:“外婆说他帮儿子拿包子。”
      这句话一说出来,老太太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也顾不得儿子还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的事情了。当然,困极了的陈放根本也不会被这些吵闹声弄醒。
      陈远坐在餐桌上吃起了元元递给她的包子,只听元元说:“妈妈,你数数,九个。”
      “你偷吃了一个,对不对?”那家包子铺陈远经常带元元去吃,所以她知道一笼包子是是个。
      元元急着说道:“没有,人家说、人家说……”三岁多的元元一旦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就会结巴,每当这个时候,陈远就会关切地看着她的小脸蛋,鼓励她自己说出来。可是这次元元的脸都憋红了,就是说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人家说涨价了,但是不好意思涨钱,只好一笼少一个包子。”外婆看元元实在说不出来,就补充道。一听到外婆说出来,元元松了一口气,拍着小手高兴地说道:“嗯,是这样的。”
      “你懂什么意思吗?”陈远又关切地问道。自从重新上班后,陈远觉得和女儿沟通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并且耐心也越来越少,今天她明明心情还是不好,却想着能多跟元元说会儿话。
      元元摇了摇头,瞪着迷惑不解的眼睛望着妈妈,等待着妈妈的解释。妈妈解释道:“就是说呀,现在的包子比以前贵了,元元以后想吃包子,就得少买玩具了。”
      一听“少买玩具”这句话,元元的头就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这又把外婆和妈妈逗笑地前俯后仰。
      紧接着就听元元说道:“那我让舅舅和阿姨买。”陈远的笑在听到“阿姨”那个词的时候戛然而止,她很清楚元元说的阿姨指的是陆遥。突然,她不再逗元元,而是专心地吃着包子。
      元元看着妈妈不再和自己说话后,就去找沙发上熟睡着的舅舅了。她最近刚刚学会一个“无敌神功”,打算在舅舅身上试试看灵不灵。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沙发跟前,对着舅舅的耳朵,大声喊道:“舅舅、舅舅。”这一声,没有立马把陈放吵醒,倒了吓了旁边的陈远一跳,陈远立马就训斥元元道:“你没看见舅舅在睡觉吗?”
      这时,陈放终于睁开了极其不情愿睁开的眼睛,对着陈远说道:“没有你这句话,我还可以继续装睡呢!”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没见过谁会恋沙发的!”陈远也知道自己那一声的响亮,但是道歉也于事无补,只好顺水推舟。
      陈放先去洗手间解决了急需解决的问题,然后洗脸刷牙,就坐到了餐桌旁,只见元元巴结地给他拿了一盒牛奶,把他乐得在元元的小头上拍了拍,说道:“还是元元对舅舅最好。”
      “妈,你带元元去小区里玩会儿,好不好?”陈远从来没有这样过,妈妈愿意带元元在家里玩、在小区玩,她都乐意,可是她今天却不顾妈妈刚从外面回来,硬是想把妈妈和元元再次支出去。
      妈妈从她的卧室小步走出来,手上还拿着针线,打算把元元的小裤子上的洞缝一缝,看了看陈远脸上凝重的表情,便没在说什么,然后对在陈远他们卧室里的元元说道:“元元,走,咱们出去玩会儿。”元元自然是高兴出去玩的,大多数小孩子都是喜欢外面的世界的,只见她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
      “放,我现在心里很乱。”陈远已经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看着正在一口一个包子吃着的弟弟。
      陈放用包子塞满的鼓鼓的脸看着姐姐说道:“姐,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昨天有个人约我,你还记得你姐夫去世的时候,有一个孙先生吗?”
      “就是那个拿了一万块钱非要让你收下的人吗?”
      陈远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他,昨晚他找我聊聊。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在的公司就是你姐夫的那个公司,并且职位也是替代你姐夫的职位。”
      这个消息确实让正在吃包子的陈放吃惊不小,满口的包子塞在肚子,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着实难受。陈远指了指牛奶,示意陈放赶紧喝一口,于是陈放才想起来刚刚元元给他的牛奶,就拿了起来咕咕咚咚地喝了几大口。
      陈放立马就想到了昨晚陆遥喊马力的事情,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姐姐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连忙紧张地问道:“他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陈远说道这里,头无力地低了下去,她不得不这样做,她不想让弟弟看到她湿润的眼眶。
      “姐,到底说了什么?你要急死人呀。”
      “关于你姐夫的事情。他本来没打算谈你姐夫的,只是我提到和沈先生的关系,我觉得如果接受沈先生会感觉对不起马力时,他才说起了马力,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我的心里实在难受呀。”
      “姐,到底说了什么?我……”陈放迫不及待地又重复道。
      “他说你姐夫有外遇,并且这个外遇不是别人,正是……”陈远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是说不出来“陆遥”的名字。
      “陆遥?”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可是谁都会被魔鬼侵犯,有些偶尔、有些长久。昨天晚上陈放思考了一夜,打算去罗美丽那里先求证,即便这件事情是真的,也打算不告诉姐姐,毕竟姐夫已经去世了,能留着曾经的美好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从陆遥的嘴里也只能知道她爱姐夫,至于姐夫是否爱她,那是完全不清楚的事情。可是,当“陆遥”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知道他已经伤害了姐姐。
      这会儿轮到陈远大瞪着两只眼睛,满脸疑惑地望着陈放,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只见陈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一个包子接一个包子地往嘴里塞。
      陈远用手敲敲桌子,陈放则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嘴里塞包子,直到再也塞不进去,说不了话,可也咽不进去,只见他很艰难地蠕动着嘴巴,那张已经变了形的脸不断地因为嘴巴的蠕动变幻着,两只眼睛能感觉到姐姐灼热的目光,却不敢抬头看她。
      陈远又用手敲了敲桌子,陈放的嘴巴还在咀嚼着,突然陈放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门口,冲了出去。
      这场谈话随着陈放的逃离短暂地结束了,可是姐弟两个都知道一些问题已经发生了,不可更改,不可避免。
      逃也似的跑出去的陈放,先找了就近的垃圾桶把嘴里的包子吐了出来,吐出来之后,他感觉好多了,又想到了在家里还在等他解释的姐姐,他听到这个消息都这么难受,姐姐听到简直可以用崩溃来形容,为什么他不能好好地坐下来跟姐姐谈谈?
      他又拐了回去,在姐姐家门口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没有用自己的钥匙开门,而是选择了敲门,他是希望姐姐平静一下心情。
      姐姐开门,看到弟弟站在门口确实吃了一惊,随即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陈放扶着姐姐坐到了沙发上,姐姐就把昨天孙北跟她讲得全部告诉了陈放。
      陈放一直听着,但是有一件事情肯定已经证实了,陆遥和马力确实有过一段不光彩的时光,这使得陈放非常愤怒,她怜悯姐姐,更恨陆遥。
      当然,叙述完孙北的话,陈远也把自己的担心讲了,毕竟她和孙北没有深交,会不会孙北和陆遥或马力有什么过节才这样做,这也不是不可能。这也是姐姐迫不及待地跟他讲这个事情的原因,她希望查清真相,即便这真想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昨晚,她也曾无数次地问自己,是不是要这样做,可是她阻止不了自己,她就是想看看这个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陈放没有打算在姐姐家吃中午饭,开门要走的时候,碰到妈妈带着元元正在打算进门,即便妈妈和元元都极力挽留他,他还是坚持说自己约了人。
      他一路小跑似的找到自己的车,车发动之前他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把车开足了马力,他的目的地是昨晚去过或者说凌晨刚刚离开的地方。
      他到达的时候,罗美丽已经在陆遥小区的大门口等着了,老远他就看到罗美丽露出笑意的脸庞,可是即便不看车镜子,他都知道他的脸是黑青色的。
      罗美丽很高兴地上了车,坐稳后高兴地说道:“今天这么好,我以为你悄无声息地把我撂下了呢!中午想带我吃什么?”想必,在接到陈放的电话之前,罗美丽的心里都是惆怅和怨恨的。
      陈放的黑青脸色在见到罗美丽后依然如故,嘻嘻哈哈的罗美丽在观察陈放的脸色时是一点也不马虎的,转而问道:“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你怎么不问问我昨晚为什么离开?”陈放冷冷地说道。
      罗美丽刚刚升起暖意的心顿时又像被浸在冰窖里,她茫然地摇了摇头,眼睛却没有从陈放黑青的脸上离开。
      只见陈放找了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抬起脸,直勾勾地看着她,就像警官在审一个嫌疑犯,不,是已经罪证确凿的犯人。
      “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陈放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罗美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陆遥是不是和我姐夫好?”陈放的这一句话着实把罗美丽吓了一跳,她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临场撒谎的本事还不够,尤其是对陈放。
      “没、没有的事儿。”罗美丽结结巴巴地说道,脸涨的通红。
      “已经有人告诉我了,我只是希望从你的嘴巴里亲自听到。”陈放咄咄逼人地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说完,抬眼看了看陈放,又低下了头。“陆遥暗恋你的姐夫,不过她开始暗恋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姐夫已婚,她并没有做什么出轨的事情,你要相信她。”罗美丽的头没有抬,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陈放,好像现在陈放正在审查她和别人的关系似的。
      陈放突然记起了罗美丽说过的一句话“她不会喜欢你的”,是的,一个喜欢自己姐夫的人怎么会喜欢自己呢!只是他不能理解一个喜欢自己姐夫的人怎么能在姐夫死了之后去靠近自己的姐姐,竭力去帮助她呢!
      “我姐夫死亡的那一天是和陆遥在一起,对吗?我可不可以这样想,如果没有陆遥,也许我姐夫根本不会死,那么我的姐姐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陈放已经有点歇斯底里,这种声音在小小的车厢空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不可能,这个绝对不可能,她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一次,罗美丽坚定地说道。
      “她没跟你说过,就表示没有发生吗?她没跟我们说过任何的话,就走进了我们的生活,不是吗?”
      罗美丽根本不相信陆遥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们昨天刚刚过了相识十周年庆祝派对,她对她是那样的了解,她们无话不谈,什么时候她们这么陌生起来。罗美丽的脑子里闪过了陆遥每次浑身发抖的画面,想起了很多她曾经没有和这件事情联系起来的画面,曾经她只是以为她是失去爱人的感觉,现在想来应该有更多的内疚在里面。
      她没有再辩解,虽然并不表示她相信陆遥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只是她需要时间去弄清楚真相。但是有一点她还是坚持的,那就是陈放一定是误解了陆遥,陆遥在她的认知里绝对不是会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陈放,就像此刻我不能说服你一样,你也不能说服让我相信陆遥是一个这样龌龊的女人,我和她毕竟相识了十年。”罗美丽说完,开开车门,下了车,狠狠地关上车门,走了。
      陈放是根本不会去追她的,他的心里乱作一团,他不是不愿意相信罗美丽,只是他害怕被事实伤害,有一点事实已经伤害了他,那就是陆遥喜欢姐夫马力。
      如果伤害姐姐的人,是姐夫或任何一个男人,他愿意抡起拳头帮她去打,可是姐夫不在了,陆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所有的气都不知道撒向何方,只有重重地落在方向盘上。

      罗美丽今天一早就没有见到陆遥,她想起来今天是周天,陆遥一定去守礼拜了,现在连这一点她突然也能理解了,在为自己赎罪。“呸呸呸”,罗美丽想打自己几个耳光,竟然会有这么不信任的想法,或者在她的心里,一边在为陆遥的无罪争辩,另一边却早已相信她是有罪的了。
      她急于想见到陆遥,又害怕见到她,经过陈放的事情之后,她觉得和陆遥之间不像以前那么默契和无话不谈了,她在心里总是防着陆遥,好像怕陆遥把陈放从她身边抢跑似的。
      不管怎样,她要先回到陆遥的家里等她,那是她脑子里目前唯一的选择。她拦了个的士,很快就到了陆遥的家,她知道这个点陆遥还没有回来,但是她有这点等待的耐心,甚至等几天的耐心她也是有的,而平时的她,可是最没有耐心等待的人。如果人家不小心让她多等了十分钟,她都委屈地想哭。
      她以为陆遥的家里还是杯盘狼藉的样子,因为她走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打开门,她突然很高兴,她知道陆遥回来了。她简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想见到陆遥的,可是她还没有冲刺,就已经看到穿着围裙的李晔出现在她的眼里了。
      “李晔?”罗美丽惊奇地喊道,这种惊奇地喊是她的拿手好戏。
      “怎么?我只不过去给你买早餐时顺便买了中午需要的菜,回来就不见你了,快,已经不热了。”李晔指了指已经收拾干净的桌子上放着的白盒子说道。
      如果跟她说话的人是陈放,她真想跑过去抱着他,好好亲吻亲吻,可是她无法对李晔表示这样的感激,她对李晔所能表示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吃光他买的早餐,她就那样做了,结果是李晔还外加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动作太快了,豆浆弄洒了,人又噎着了。尽管李晔认识她时间不长,对她这些囧事是非常了解的,因此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倒完水,递给她之后,就转身进了厨房,一堆杯盘需要他清理。
      “李晔,你有没有想过和陆遥的未来?”李晔刚刚搬出去,罗美丽还不知道他离开这里的事情。
      “未来?那是太久远的事情了,我到底有没有未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能考虑两个人的未来呢!”李晔暂时不想谈他和陆遥的分开,显然陆遥还没有跟罗美丽讲,他不希望在陆遥之前告诉罗美丽,这对陆遥不公平。
      “你说有没有一对经历了十年的朋友,会突然变成陌路?”罗美丽虽然嘴里塞着东西,但是那声音还是能很清晰地传到在厨房的李晔的耳朵里。
      “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慨?”李晔从厨房里露个头出来,看着还在继续往嘴里塞包子的罗美丽。罗美丽也感觉到了有个头在她左边晃动,就扭了过来,看见李晔只伸出头,好像怕被别人看见围裙似的,罗美丽就放声大笑起来。
      “你说,要是有一天,你发现你非常熟悉的人有一些事情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会什么感受?”罗美丽苦笑着说道。
      “她不告诉你,一定有她的原因,因为她爱你。”李晔的头早已又缩回了厨房里。
      罗美丽跑到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半个包子,很严肃地看着李晔洗洗刷刷地背影,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晔扭过头,看着嘴巴被包子憋得鼓鼓地罗美丽,笑着说道:“你今天好像很神秘,出去一趟遇到撒旦了。”
      这一句话差一点让罗美丽把嘴里的包子喷出来,她笑着说道:“你是不是也被陆遥洗脑了?还耶稣呢!”罗美丽看着又开始继续洗盘子的李晔,说道:“唉,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对陆遥这么死心塌地呀?”
      这次,李晔没有回答罗美丽,他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他怕她不久后知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情侣,也怕她知道爱情也会过期。他之所以还能在分开后对陆遥那么好,他知道这辈子他都欠她。他扭头对着罗美丽笑了笑,就又扭了回去,让罗美丽自己去意会吧。
      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应该都听到了开门的响声,然后是把包甩在沙发上发出的声响,再然后就是把一个人甩在沙发上的声响。
      “还留了一个包子,你吃吗?”罗美丽捏起最后一个小包子对着沙发上的陆遥说道,这个动作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她之所以又回到这里来,是来兴师问罪的,而不是让包子的。
      陆遥摇了摇头,说道:“我吃过早餐了,我走的时候你们都还在睡觉,就没吵醒你们。”
      “你走的时候,陈放还在吗?”罗美丽问道。
      “没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你这女朋友当得太失败了吧。”说完,陆遥对着罗美丽得意地笑了笑,又疲乏地说道:“今天把我累得不轻,一个老奶奶教友,拄着拐杖,我扶着她走了半个多小时,就是因为今天讲道的人说每天坚持做一件好事,我累得不行了。你知道哪里最累?”
      罗美丽听到陆遥的第一句话,还正在想怎么回击,就紧接着听到她问自己,只得回答她的问题,她不屑地说道:“肯定是胳膊腿了。”
      “错,今天这位老奶奶呀,特别爱讲话,偏偏她的家乡话口音又很浓,我一半猜、一半蒙地总算把她送到了家,所以耳朵最累。”说完,陆遥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做过好事之后,神清气爽地。
      罗美丽一直想着怎样切入到自己的话题上,又不想把陈放牵扯进来,因此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加上李晔在屋里忙忙碌碌,这也让她增加了另外一成难度。
      陆遥仍旧在说着话,这次讲到了方子菁,她告诉罗美丽:“今天方子菁问我跟孙北说了没,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当初我大包大揽觉得很简单的事情,现在让我犯了难,好像我成了破坏他们关系的人。”
      “早让你不要揽这事儿你不听,就跟我似的,如果当初义正言辞地跟我老板说我完不成他分配的任务,也不至于现在落得里外不是人,你知道的,陈远拒绝了我们老板,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交差呢!”
      陆遥的心里是为这个消息高兴的,可是她无法表达出来,那样罗美丽会和她翻脸的,于是她换了话题:“美丽,我辞职了,孙北已经批了。”
      “为什么?”
      “就是厌倦了在一个地方呆那么久,想换一个新鲜的环境。”
      “你已经找到合适的工作了?”
      “没有,总之我不想在那个公司呆了。”
      “因为孙北吗?”
      “不是。”当你对一个人有一个秘密之后,就会为了这个秘密引出很多的秘密和谎言来,这些秘密和谎言就在无形中拉开了你们的距离。陆遥和罗美丽就是这样的,当陆遥第一次对罗美丽隐瞒了一些发生在她和马力的事情之后,很多事情她自然就必须隐瞒了。
      罗美丽拉起陆遥,朝陆遥的卧室走去,紧跟着关上了门,李晔还在继续地忙着中午饭,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罗美丽坐在床上,放低声音说道:“陆遥,你到底和马力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简单的单相思而已吗?”
      陆遥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恐惧,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即便这样,这一次还是被有备而来的罗美丽发现了,只听罗美丽继续说道:“我们十年朋友,我感觉对你现在越来越陌生了,感觉你好像有很多事情都在瞒着我。”
      “我和马力之间,只是我暗恋他而已,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陈远的事情,如果有,可能也只是这次关于她和沈老板之间,我的心里是希望她能放弃的,毕竟马力死还不到一年。”为了掩埋一些别的事情,陆遥只好把这条说得通的道理讲了出来,她相信罗美丽是可以理解的。
      “小姐们,吃饭了!”李晔在外面喊叫着,正好替陆遥解了围,否则她不知道罗美丽还会继续问什么关于她和马力的问题,即便在深思熟虑,谎言毕竟是谎言,是经不起推敲的,她不希望被罗美丽发现她在撒谎。
      “来了,来了。”陆遥和罗美丽异口同声地答道,然后两个人相视而笑。

      这一星期,陈远的心里激起了很大的波澜,有几件事情她突然很清楚起来,她记起了马力不在的那一天的前一天晚上,他说他第二天有点事情,要去公司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可是事故发生的地点却是高速路口不远处的地方,这一点至少证明孙北说的是对的。
      事情发生之前,陆遥是在马力的车上的,要不然陆遥不可能那么快赶到车祸现场,为了避嫌,在警察来了之后她离开了。
      陆遥打着马力同事的名义帮助了她,这将近一年里,她多么需要这样的帮助,她之所以愿意走进她,一方面也因为她是马力的同事呀。如果她是马力的情人呢?陈远每每想到这里,头都一阵阵地发懵,然后胀痛。
      一年来,她接受自己老公情人的帮助,还和她成为朋友和知己。她一定在心里笑话我的愚蠢吧,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陈远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嘴角的恨意也挂了出来,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她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尤其在感情上,她无法说服自己不为此事生气,以前一夫多妻的标准在她脑海里早就泯灭了,换来了对丈夫有外遇的恨之入骨。
      一星期后,她第一次主动打了电话给沈先生,接到陈远电话的沈先生别提多高兴了,这可是陈远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陈远约沈先生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餐厅吃饭,当陈远到的时候,沈先生早已到了,这两天陈远都借口母亲生病请了假,所以陈远是从家里直接过去的。
      “沈先生,我前一阵子考虑不周,给你造成麻烦,敬请原谅,我也不想拐着弯子讲话了。”一开口,陈远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直截了当还是弄糊涂了还蒙在鼓里的沈先生。
      “造成什么麻烦?那么就是你拒绝我了?”沈先生满脸迷惑地问道。
      陈远从沈先生的表情上已经看了出来,罗美丽并没有跟他讲她的决定,于是她很快改了口,说道:“前两天,我是在心里拒绝了,并不是你不合适我和元元,而是我觉得心里过不去这道坎,毕竟我的老公去世不到一年,确切地说还有二十八天,我不想对不起他。可是这几天,我突然觉得如果这一次和你错过,以后可能都不会再也机会了,而我知道,这辈子,我不可能带着元元单过。”
      陈远说着的时候,眼睛不时地看着沈先生,她看得出沈先生的脸上表情的变化,至少最后一句让他的脸上出现了按捺不住地笑容,他没有接话,等着陈远继续讲。
      “所以今天我是来谈条件的,如果你可以接受我这几个条件的话,我们就可以尽快办理手续。”这时,陈远停了下来,目光直视着沈先生,她自己都有点觉得自己像在卖身似的,可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沈先生惜字如金地说了两个字:“请说。”
      “第一:我可以跟你过,结婚证我希望等我老公过了三周年之后再领;当然,前提当然是我们能在一起过好两年;第二:我想搬离这座城市,越远越好,当然考虑到你的工作需要,城郊也是可以考虑的,城郊已经是最后的选择了;第三:我最担心的就是元元,我不希望逼着元元叫你父亲,而却希望逼着你对元元好些、再好些;第四:我母亲是一个人,如果她愿意,我希望她能跟我们一起住;第五:我还是希望回到全职太太的生活,我希望花更多的时间在元元身上,或者我们自己的孩子身上。第六:如果一切正好你也都能接受的话,那么最后一条是:你是我的老板,即便是你追求我,我想也会有很多的人说闲话,我不希望我们未来的日子被这些闲话淹没,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办妥这些事,并且对公司的人保密,包括罗美丽。”陈远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然后抬眼看着沈先生,等待她的回复,她的心里是没有底气的,毕竟他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虽然这半年多的接触,她认为他是值得托付的,那谁又都是表里如一的呢!
      “只有第六点你让我为难了,我本来想你答应的话,咱们要大办一场婚礼,我想让公司的人知道我是真的爱你,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尽管那时候你还很忧郁。但是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关于郊区的房子,这你也不用担心,我在郊区本来就有一栋别墅,一直闲置在那里,既然你喜欢住郊区,咱们正好可以选择那里,你想搬,明天都可以搬过去。”
      “这么说,你答应我的所有条件了?”陈远面露喜色地说道,沈先生当然不知道,她这是拿着他的同意作为她的退路,她要报复,至少在心里上要报复。
      “就算你再有一百个十分苛刻的条件,我也会想尽办法同意的,何况你这几个条件根本不是什么条件。”沈先生说道,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沈先生送陈远到家门口的时候,从自己的车前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陈远,并递了一个纸条给陈远,陈远看到那上面是一个地址,那一刻,她真的想放声大哭。

      整个白天,陈远都在收拾沈先生郊区的那栋别墅,她打算第二天就搬过去。
      晚上,陈远约了陆遥晚上见面,陆遥知道陈远肯定是谈沈先生的事情,由于她早已从罗美丽的嘴巴里听说了结果,她的心里很高兴,只差亲耳听陈远讲述了。
      陈远约的地点依然是昨天和沈先生约的那个餐厅,她去的比较早,把元元交给了母亲,母亲是乐意的,她心里是默默支持女儿的晚上外出的,她总认为那是和男人的约会。陈远去的时候,正好昨天她和沈先生坐的位置还空着,她就坐了下来,她看起来有点紧张,她从来没有心里这么厌恶过一个人,自从认识马力之后。在那之前,他厌恶父亲,怨恨母亲,可是遇到马力之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所有以前对家里的不满都被对马力的爱取代了。
      可是现在马力死了,却给她留下了一个深深地痛苦的深渊,如果马力在,她至少可以在他的肩膀上、胸前、胳膊上捶打,她还可以像泼妇骂街那样骂他,尽管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可是只有他还活着,她可以学着那样骂呀,现在她只有满肚子的怒气和委屈,无处发泄,不,确切地说,是要全部发泄在陆遥身上。
      她听信了孙北全部的话语,包括陆遥和马力是发生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关系的,或者说她更愿意相信是那样的,就算孙北不说,迟早有一天,她的悲痛过去之后,她也是会想起来的,在马力去世的前两个月,她已经感觉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了。孙北是扯了一些谎的,既然他决心让陈远离开陆遥的时间,他不这样做不行,他没有把细节讲得那么清楚,他只是让陈远自己去联想,从这个角度讲,他是很成功的,陈远已经顺着他的思路来了,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陆遥进门的时候,本想等陈远说完她的事情后,她就告诉她辞职的事情,如果她先讲的话,事情可能会有一些转机,至少陈远还没有被冲昏的大脑会认为因为陆遥提出离职,孙北就拿一些对陆遥不利的事情说事儿。可是偏偏陆遥是打算等陈远说完之后才说的。
      “陆遥,有些事情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陈远说着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陆遥,尽管她知道陆遥在看她,她甚至能感觉到陆遥惊奇的眼神。
      “这件事情,我连陈放和我母亲都没有告诉过,我怕别人低看我。跟你讲,我真的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我太爱自己了。”说着,陈远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陆遥感觉坐了过去,挨着陈远,用自己的胳膊搂住陈远的肩膀,另一只手递了纸巾给她。
      这个画面是多么熟悉呀,也就是几个月前,在星巴克咖啡馆里,这一幕也出现过。那时候陈远在讲她和妈妈的故事,还讲她认同的所谓的一夫多妻制。
      “陆遥,在马力出事之前的两个月,我有外遇了,是我们的一个大学同学,上大学的时候,他也追求过我,你知道,我和马力一进学校就开始了,他当然就没有机会了,可是工作之后,马力有一次又碰到他,并且把他带回了家,我们一起吃了一顿饭,那时候的他,在家里人的帮助下,已经有了自己的企业,我突然开始对他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当然我还不是那种主动的人,只是经不起他的热烈追求,我终于抵挡不住他的诱惑了,这个事情就发生在马力出事的两个月前,在他出事前一天,我跟他摊牌了,希望离婚,这样对大家都好,可是他不愿意,他说他那么爱我,为什么我这样背叛他?”陈远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周围很多目光投射过来,陆遥已经顾不得那些目光了。她扶着陈远肩膀的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缓缓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远的很多猜测已经完全得到了证实,是的,她是女人,她能感觉到陆遥情绪的变化,因为她的哭是她安排的,借着哭去看陆遥,她看到了狼狈的陆遥,看到了不知所措的陆遥,也看到了失落的陆遥,所有陆遥这种种的表情,这几天她都有过。
      后来,陈远再说了些什么,陆遥好像都在认真听,又好像若有所思,可是她总是用勉强的笑来代替回答。
      那天晚上陈远打电话让陈放来接她们,先把陆遥送回去,然后她和姐姐一起回的家,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仿佛车上坐着三个完全陌生的人。

      在陆遥离开公司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情,那就是刘潇潇竟然答应了黄思泉的请求,做了他女朋友。
      那一天晚上,陆遥没有拒绝黄思泉的邀请,谁会希望自己破坏人家的百年好合呢?虽然只是一餐简单的饭,可是这是两个人正式公开关系的一餐饭,下一餐可能就是婚宴。
      席上,陆遥被安排在了孙北的座位旁,从职位上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安排,只有陆遥觉得别扭,以前她都是被安排在马力跟前,而明天就是马力的一周年纪念日,在座的老同事还有谁记得?或许也只有她陆遥了吧。
      偏偏生活给了开了个玩笑,马力对她的爱原来都是因为对老婆的恨转嫁而来的,而她一年来受尽了心理上的各种折磨,甚至愿意一辈子受下去。现在,她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下去了。
      小燕子像个真的小燕子似的在包间里到处飞着斟酒、加饮料,她是如此的欢快,看见她总让陆遥有刺痛的感觉。她回想自己从十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受感情的伤害,二十八岁的时候依然如故,为什么不能像小燕子那样做个快乐的人呢!
      席间,最快乐的人当然是黄思泉,他得到刘潇潇真的是来之不易,记得上次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备受刘潇潇的奚落,现在看着他满面红光的样子,真让人替他高兴,也有喝几杯的冲动。
      刘潇潇,曾经是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因为马力对她的偏心,可是现在她在她的嘴里几乎没有听到过马力,忘了,她早已忘了他了,谁还对一个和自己无亲无故无牵无挂的死人牵肠挂肚呢?可是,就是她,她曾经嫉妒过。
      陆遥像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人对世界的留恋那样,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充满了爱,这是曾经没有过的,或者没有这么强烈过的,以前,她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马力身上,她的世界变得太狭小。
      孙北,如果从马力车祸那天开始算起的话,那么头加尾,他们已经认识一年了,她曾经受不了他的那种男人的斯文,感觉他像女人中的女强人、男人中的娘娘腔,其实,抛开和马力的大男子主义的对比,孙北是一个好男人,有着好男人的很多优点,甚至说优秀,只是她的偏好出了问题罢了。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她端起酒杯,首先敬了一杯酒给刘潇潇和黄思泉,说希望早日喝到新婚喜酒。接着,第二杯,她敬了孙北,说谢谢他这一年来的帮助。

      罗美丽知道再拖下去是没有用的,迟早是要面对老板的责难的,只是心里有点不爽,这又不是工作任务,如果受到责难会心不甘情不愿。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沈总的办公室,要是在平时,她总会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地打个招呼,今天她仍旧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张老板桌,直到沈总把头从电脑上抬起来的时候,她才勉强凑出了一点笑容。
      “什么事儿?”沈总面目表情地问道。
      罗美丽当然也知道不该在上班的时候讲这件事情,可是下班的时候她更没有勇气。她只好又嘻嘻地笑了一笑,说道:“老板,你交代的任务,我没有完成。”说完,她七上八下的心就开始等着暴风雨的到来。她却看到沈总笑了笑,说道:“小罗,没事儿,出去好好工作吧。另外,你再招个人吧,既然陈远不同意,以后见面也尴尬,解除合约算了。”
      沈总看到罗美丽大睁着两眼、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着她的衣食父母吼道:“老板,我跟你干这么多年,就是觉得你这个人人品好,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没想到你这样处理这件事情,你得不到人家,就开除人家,这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沈总看看罗美丽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并没有搭她的腔,笑了一会儿,又继续看着电脑屏幕。这次,罗美丽可是不依不饶了,她直接丢了一句话“她走我也走”,就打算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实在气不过,又停了下来。
      “沈总,你真的打算这样做?”罗美丽突然又走到老板桌前,低声下气地问道。
      沈总是太了解他这个女手下了,意气用事、脾气说来就来、走的也很快。沈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还说让罗美丽处理好这件事情,并且不要在公司造成负面影响。罗美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沈总的脸上没有露出不快和愤怒,难道他又有了新喜欢的人?带着种种疑问,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因为照顾母亲而请假的陈远的空座位,她怅然若失。
      她想找个人诉说,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陆遥,这种事情她不能找陈放,毕竟关系到他的姐姐。再说了,上次陈放和她见面之后,到现在一共多星期了,他们没有再见过面,彼此也没有通过一次电话。
      可是她也不愿意跟陆遥说太多的话了,这种感情比刚才老板的表现还让她苦闷,她没有质疑陆遥,心里又开始一点点动摇起来对她的信任。可是她心里有话又不得不说,于是她找了个借口,离开办公室,还是把电话打给了陆遥。
      “陆遥,你在哪里?”说实在的,罗美丽不愿意把她的老板想成那样子的人,可是事实摆在那里,她又没有办法,可是有一点,她是可以做到的,那就是保守秘密。难道她也要对陆遥保守自己老板为人的秘密吗?
      “在外面。有什么事儿吗?”陆遥正站在马力的坟头,没有哭泣,没有悲伤,没有了任何感情,就是呆呆地看着那块刻着字的石头。
      “没有,就是想打个电话给你说两句。我有个电话进来,回头再聊。”罗美丽根本没有电话进来,她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要讲什么了。她和陆遥的情分走到头了,因为一个男人。
      今天是马力的一周年祭,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呆呆地看着那块石头上的“马力”两个字。昨晚,她一直打陈远的电话,可是没有打通,她不想一个人来看马力,那样不好。今早她又跑到陈远家里,可是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倒是把邻居喊出来了,邻居说“前几天他们搬家了,至于搬到哪里去,她没说”。陆遥好像预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她又打陈远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她还是独自来到了马力的坟前,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非来不可,只是如果碰到陈远,一切可能都必须得解释了,她受够了这种折磨,她想解释了。可是她来的时候,她看到一束半开半落的白玫瑰花已经摆在那里,她知道陈远来过了。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又放心大胆起来。想来,她还是不想解释给陈远的。
      她没有拿花,她知道马力生前最讨厌那些花花草草,记得有一次,办公室高绿色运动,每人桌上要摆一盘花草,他嗤之以鼻地说“胡闹”,把他的花盆直接搁在了陆遥的桌子上。
      她当然不知道,陈远昨天确实来过了,可是今天一样还在。很远处的一个黑色小车里,陈远一直在看着坟前的陆遥,她一举一动她都看得很清楚。她看到她的其实是一动不动地发呆,没有哭,也没有喃喃自语,就那样站了有两个多小时,然后走了。走了又返回来,拿出手机朝着坟墓的侧面拍了一张照片,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等到不见了陆遥的影子,陈远才从车里出现,她昨天就想,今天如果陆遥来拿了花,她非给她扔了不可,她受不了她送给他的花,生前死后都一样。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拿,她满肚子的气突然不知道应该发往哪里,于是她拿起自己昨天买的花,朝马力的墓碑扔了过去,那白色的花瞬间就飘落下来,很美很扎眼。她想他生前不喜欢花,或者死后会改变性情呢。她又小心翼翼地把花都捡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摆好,把花瓣摆成了两个心。摆到最后,第二个心少了一半,她“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人有时候是愿意相信迷信的,她知道马力不爱她了,死后也不爱她了。她又用手把摆好的那一个半心破坏掉了,边哭边说“马力你没良心呀”。
      昨天她是带着元元来的,她第一次尽量用元元能懂的语言告诉她爸爸永远离开她们了。元元用小手在墓碑上摇了半天,说要“爸爸出来”,最后她和元元抱头痛哭,元元不断地喊着“我要爸爸出来”,她的心都碎了。
      陈远哭够了,戴上了挂在上衣领口的墨镜,走了,走到了黑色车子旁边,拉开门,用还不太娴熟的手脚发动了车,开走了。车是沈老板给她的,昨天带元元来的时候,她是打的士来的,因为安全,最主要的是因为昨天是她正式向马力告别,她要开始新生活了,而她本来打算等马力过了三周年之后再考虑再婚的事情的。
      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再也不打算见陆遥了。也许在看到她拼的那一个半心的时候,她已经原谅陆遥了,可是她还是不打算再见她了。

      终于陆遥还是要离开了,孙北知道陈远这步棋他是走失败了,只是他不知道到底失败在哪里,他打陈远的电话总是没有人接听。
      陆遥在公司的最后一天到了,他说请她吃最后的晚餐,她拒绝了,他说她该请大家吃顿饭,好歹同事一场这么多年,她笑了笑,他知道她这顿饭也不打算请了,毕竟,离别的饭菜太难以下咽了。
      小燕子哭丧着脸,叫了好多遍“遥姐”,她没有冲她发脾气;刘潇潇一向女人缘不好,她只会在男人面前撒娇,可是今天也来到陆遥面前叫了几声“遥姐”,动情地说“我会想你的”,陆遥第一次觉得刘潇潇其实也是蛮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可惜发现的太晚了;黄思泉当然是男人的告别方式,来到陆遥面前,乐呵呵地说道“升官发财别忘了我们呀”;还有部门的每一个人都用了他们的方式跟陆遥告别了。
      陆遥这一个月里,除了交接工作,还做了一个PPT,那是她五年来在公司的很多记忆,她用心做着每一页,每一页里都有她美好和苦涩的回忆。她发给了部门的每一个人,也发给了和她关系较好的别的部门的人,走了,留下点记忆吧。
      顿时,部门里又沸腾了起来,她知道是她整理的那些照片让大家找到了共同的回忆,毕竟,老员工还有很多,新员工也跟着凑热闹。尤其是大家发现了很多马力的照片,这才又想起了这个他们曾经的老大,突然气氛又死一样地沉寂下来,像是在默念。还是小燕子,提高嗓门说道“马老大真帅”,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秋天了,秋的寒意已经在晚上体现了出来,陆遥提着一个小袋子走在街上,里面装了她五年来的一些珍贵的记忆,她今天不想急着回家,就是想这样走走。自从知道马力是因为陈远出轨才跟她相恋之后,她的心突然平静了很多。
      她走着,老远的地方有一辆车一直尽力地跟着,就像以前那些当官的在前面走着,司机开着车在后面跟着那样。陆遥知道是孙北的车,他说想送送她,她不让,说她要走路回家,他说你不让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坐公交车,我就跟公家车,你走路,我就跟着你。他真的就那样做了。
      她突然回过头,走到他的车旁,他回头的时候他已经停了下来,她就打开车门,坐了上来,坐稳后,边系安全带边问:“上次我给你说的方子菁怎么样?人家等着我回话呢!”
      “我这一辈子,要么单身、要么娶你。”孙北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即便是说这句话的时候。
      “我想你这辈子是单身了,我会告诉方子菁,你选择这辈子单身,或者你是……”陆遥用邪恶的眼光朝孙北打量了起来。
      孙北用右手把陆遥的脸推了过去,陆遥就放声地笑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和孙北这么开心地呆在一起,其实她早就发现孙北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可是她不爱他。她知道过了今天,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突然就想逗逗他,仅此而已。
      可是她不知道她这种亲昵给了孙北多少力量,燃起追求美好生活的力量呀。
      车子虽然开的很慢,毕竟是车子,已经到陆遥的小区门口了,孙北最后一次问已经打开车门走出去的陆遥,是否晚上一起吃饭,陆遥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说了句“和李晔有约了”,就径直走了。
      如果陆遥知道这将是他和她最后一次见面,她无论如何都会答应吃那一餐饭的,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分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晚上,陆遥回到家,把手机关机了,这是最近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她想把自己与世界隔绝起来,她要趁机想个地方去走走。
      她已经彻底断了和陈远的联系,她倒是像以前那样对罗美丽的,只是每次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听到罗美丽的支支吾吾,哦,对了,罗美丽说陈远离职了,连离职手续都没有办就消失了,陆遥当然不奇怪这件事情,她奇怪的是陈远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晔从来没有把女朋友带给她看,尽管她要求了很多遍。她还是告诉了她所有的行踪,包括离职,包括出去走走的打算。
      她离职的第二天,是个星期六,她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打开门,是李晔。
      “大早上的,你这么急跑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不就得了。”穿着睡衣,头发乱翘的陆遥完全没有了形象,懒懒散散地说道。
      “打个电话?你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关机,我姐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非要我来找你。”其实,被李雨更担心陆遥的当然是李晔,他只是说不出口。
      “你姐有什么事情找我这么急吗?”陆遥问道。
      李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陆遥,说道:“你打给她就知道了呗。”
      陆遥不客气地接过手机,响了很多声,终于电话那头说话了:“小晔!”
      “是我,你大清早的让你弟弟来敲我的门,干吗?”陆遥没好气地说道,这种没好气的语调也只有特别熟识的人才容易听到。
      一听到是陆遥的声音,李雨的声音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陆遥,我要离婚了。”
      “啥?不是已经和好了吗?”说着,陆遥看了看李晔,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事情最终还是闹到了思明的耳朵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就那么傻,你承认了?”如果够得着,她真想推她一把。
      “他带着他的情夫招摇过市,你说这日子我怎么能过下去?我如果敢说一句,他就会阴阳怪气地说‘看你干的好事儿’。”
      陆遥无语了,她能说什么呢!有些人给你改正的机会,有些人是不会给的。有些人自己会给自己过得去,有些人自己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很久之后,陆遥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李晔还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等着他的手机。他见她出来,问道:“中午吃什么饭?”
      她颓废地坐到他跟前,少气无力地说道:“要是每天不吃饭该多好!”
      “我姐跟我姐夫离了?”
      “我在想是不是搞错了?应该是我和你姐是姐妹,你是局外人。”这几天陆遥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开,包括李雨的离婚。
      “这话我同意,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嫉妒你和我姐的感情。”
      “我嫉妒你有个姐姐,所以就拼命抢了过来。”
      “到底吃啥饭?”
      两个人相视大笑,是呀,始终我们都要解决吃饭问题,一切都要等吃了饭再谈。

      辞职后的陆遥,回到了父母身边,她说她想做他们的保姆。每天早上给他们做早餐,催他们起床,给他们准备该穿的衣服,每天要对父母的穿戴做一些评论。很多年了,她没有这么长久的呆在父母身边,看着他们的苍老,她想这是她最好的补偿。她也发现了,父亲母亲的感情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美好,他们也经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而她就冲动调停者、润滑剂,即便这样,她也觉得美好起来。
      除了陪父母的时间,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给了李雨和书,她需要书来慰藉,李雨需要她来慰藉。李雨总是说“日子总是要过的”,紧接着又说,没有女儿、没有老公的日子怎么过呀。是的,她最悲催的事情就是女儿也给了老公,否则老公说把她的事情到处宣扬,让她再也走不了第二家。她不知道她怎么就碰到了这样的男人,她可是曾经为他赴汤蹈火过的呀。
      每当父母亲催她赶快结婚的时候,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罗美丽,她好像回到了罗美丽的生活里。
      这样的日子陆遥只打算过一年,一年里,她和罗美丽的联系主要就是□□上不多的留言,罗美丽快要结婚了,对象不是陈放,罗美丽说结婚的时候她一定要参加,还说这可能是她这辈子的唯一一次。虽然是□□上的文字,陆遥还是放声大笑起来。
      她不知道罗美丽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匆匆结婚的,因为罗美丽已经很少跟她交心了。不管怎样,结婚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祝福她。
      借着罗美丽的婚讯,她终于又决定回去那个城市了,她还是想在那个城市找个工作,继续飘荡。走的前一天,她告诉父母,他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她会常回来看他们的。她心里当然明白父母的心,这一年来,他们很担心她,担心她的突然回来,担心她的婚姻大事,担心她没有工作,担心……她没有办法解决这个普天下都存在的问题。

      她去的时候没有住在罗美丽家里,而是李晔收留了她。她的手机终于开机了,她坐在李晔的客厅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上存着的每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她在考虑着先打给谁。
      第一天跳进她心里的竟然是孙北,她小心翼翼地拨通了他的电话,心里忐忑着要跟他说些什么,马上这种忐忑就消失了,话务员说那个号码不存在,她突然常常地出了一口气。
      接着她打了小燕子的电话,她看着小燕子从学生一点点蜕变成职业人,尽管如此,小燕子身上的很多东西还是保留了下来,她想起了让小燕子去办一件很难缠的事情,她的心里知道她是办不成的,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这是她当时对那件事情的想法,可是当小燕子拿着那张盖了章的纸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的心里一阵阵地狂喜。
      电话拨通了,小燕子的声音很快就从电话的那头飞了过来,说道:“遥姐,你怎么一直关机,害的我们担心,你知道不知道,孙老大出事了?”这句话她应该已经憋了一年了。
      “出什么事儿了?”
      “就是你离职的当天晚上,他出车祸了,被一个醉酒的泥头车司机给撞的,抢救无效,走了,听说警察是先联系到咱们老总的,他的车子里有一个公司工牌。老总让人事部找你回来顶替工作,可是也找不到你。”很可怕的事情,在城市里,好像手机就是一切的联系,没有了手机,人和人马上就会失去联系。
      陆遥的头轰得象是爆炸了似的,她的脑海里没有想到孙北车祸的画面,却想起了那个工牌,那是她的工牌,按说要交人事部的,不知道为什么孙北说你的工牌我替你交人事部吧,可是晚上坐在孙北的车上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驾驶位旁边的她的工牌,她看了看工牌,他看了看她,都没有说话。
      小燕子后面再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她只是说“燕子,回来打给你”就挂了电话。
      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很伤心却没有眼泪,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为马力,在她决定不再为马力流泪的时候,她也决定不再为任何人流泪了。
      有件事情陆遥当然是不知道的,那天分手后,孙北继续开着车,兴奋着、幸福着,好像他已经得到陆遥了似的,他就是在那种幸福、兴奋的状态下被泥头车撞的,那一刻他的右脑里充满了幸福,左脑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他本以为他刚刚得到幸福。
      也许上帝对他是仁慈的,如果他没有死,他就知道他看到的只是假象,紧接着就是陆遥的失踪一年,他会在经受失去妹妹的痛苦折磨上,加上失去爱情的痛苦,痛不欲生,所以上帝让他被撞死,也许是仁慈的。谁知道呢?只有上帝能知道,或许现在天堂里的孙北也知道了。

      罗美丽的婚礼上,陆遥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除了沈先生。沈先生把罗美丽悄悄地叫到旁边,说有礼物送给她,他给了她一个礼品盒和一个红包,罗美丽差一点叫了出来,他做出了“嘘”的动作,她才忍住了。
      红包的落款上有罗美丽曾经很熟悉的字体和名字:陈远。这一年来,陈远没有和罗美丽联系,并不表示她不关注她。红包的落款上挨着陈远的名字龙飞凤舞,那是罗美丽再熟悉不过的了。
      这时,罗美丽才明白了一切,陈远没有来参加婚礼,她依然开心知道了这个天大的消息。那一刻,罗美丽又回到了以前的罗美丽,她不顾笨重的婚纱,小跑到了陆遥的跟前,她没有叫喊,却拿出了刚刚收到的红包,把落款凑到陆遥的眼睛上。
      陆遥笑了,这一年来,她最担心的还是陈远,抛开了马力地担心,陈远不接她电话之后,她就知道了,她在逃避她,她感谢她只是逃避,而不是伤害她。
      来宾都陆陆续续地走进了酒店,婚礼马上要开始了,只见司仪已经在清嗓子了。陆遥看着穿着白色婚纱的罗美丽和那个完全陌生的新郎,笑了,她在想罗美丽以后的日子里会不会有陈放的存在。

      日子继续着,每个人都按自己的方式。
      罗美丽结婚的时候,陈远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她又回到了以前相夫教子的日子,过着平凡而富足的日子,只是她的男人从马力变成了沈老板。只不过马力于她,每当想起,都会隐隐地痛,消失的痛、受伤的痛,她分不清是哪一种,或者兼而有之。
      陈远的母亲又回到了家乡,她不愿和陈远呆在一起,她不想影响女儿的生活,而儿子没有结婚,更别提有孩子需要她带。陈远的父亲通过陈远还是找到了她,她已经老了,没有年轻时的争强好胜了,她说愿意见见他。
      而陈放在姐姐搬到沈老板的别墅后不久,就向公司申请外调到另外一个城市,哪里都行,他是销售木地板的,哪个城市都有需要,最终被外派到了大东北哈尔滨,南方人不愿意去那么远的北方,他无所谓。走之前,他最后一次见了罗美丽,他说:“美丽,对不起,我要走了,很远的地方。”罗美丽那一次出奇的冷静,她虽然没有想到他会外调,但是分手早已是定数。
      李晔试着交往了好几个女朋友,好像为了弥补他这十年里没有交女朋友的缺失,可是每个都无疾而终,他说不清楚原因,也绝不是为了陆遥,就是没有想走完人生的感觉。现在,他坐在婚礼的台下,看着对面的陆遥,她还是那么美。
      陆遥看着气派的婚礼现场,脑子里却总是出现孙北的样子。陆遥没有再和方子菁联系,也没有再去基督教会守礼拜,她知道治愈她的只能是自己。

      又到了马力的周年纪念,陆遥忍不住还是想去看看,作为朋友也行。这次她买了一束白色菊花,她知道买什么他都不会喜欢,可是买什么他都已经无所谓了,她也无所谓了。
      站在马力的墓碑前,她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远远地,陈远走了过来,站在了陆遥的身后。
      星巴克里,陈远和陆遥又一次坐在了一起。
      “陆遥,有一个人更值得你去爱?这个人不是马力。”
      “谁?”
      “孙北,他比谁都更爱你。”陈远记得那次跟孙北见面的时候,孙北最后几近哀求地说道:希望她能编一个马力根本不爱陆遥的理由,让他走出马力的世界。他也说,他知道这个事情对她很残酷,可是他真的希望能帮帮陆遥,否则他不知道陆遥的未来会怎样。
      陆遥笑着点了点头,她不想告诉已经怀了身孕的陈远孙北已经不再了的消息。
      陈远和陆遥在星巴克门口分开的时候,她知道这辈子她原谅她了,也还是坚持不再见她,有一种原谅叫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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