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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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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家出去后我心情实在复杂,至少我得认清一点事实,烟舞的确堕入了不寐城,而不寐城的压轴小姐一向是价高者得之。在我那天离开之前,南宫亦然已经表现出了对烟舞的明显兴趣,并且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如果南宫出价,没有人不会卖他个面子……我不知道,我应该希望南宫出手,还是旁观;我固然相信在南宫这里烟舞不会受太多伤害,但我不知道,日后相见生的尴尬,等同于多少侮辱,对她亦是对我。
奈何不寐城的事算不着秘密,还不等那点小心思在心里转上几个来回,李管家就回来了,面色比起走时凝重了许多。
“楚…寐舞小姐被南宫先生带走了……”
我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又觉得不应该如此理所应当。李管家眉头锁成了一团,大抵在思索楚烟舞如何落得的境遇,或是为南宫身边出现了其他女人而在焦心。无论是那种都无所谓了,事已至此,烟舞的最终去处竟叫我在伤感之余生出一丝欣慰。——我都不知道我在欣慰什么。
“小姐……事已至此,我就都说了吧,就是宋欣那事……”
他支吾着,闻言,我点头。相比起烟舞的事故,这些琐事家里长短半边脑子都能猜出个大概,原来那些年的一些风声到现在都未完全散去,反而愈演愈烈,或者说,就如同楚家的倒台,是一个长而巨大的阴谋。
“宋欣是夫人大学同学,小夫人两届,也是通过夫人认识的老爷。至于怎么……后面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夫人与老爷结婚时,老爷和宋欣的关系已经断了,只是之后几个月,宋欣突然上门来闹,说是以有了孩子……嗯,老爷为了事情不闹大,给了一笔钱把他们送出了国,之后一直没有音讯,直到一年前左右……”
呵,我冷笑,一年前,正好是母亲病逝之年。
“宋欣带着温扬回了国,在老爷那边闹了很久,老爷争执不下,这才……”说着说着,连李管家都觉得意味有些不对,若温正远真的不想认,多的是方式将这些事盖下去,至少在A市。于是便转了口:“小姐,木已成舟,倒不是劝您和他们处得多好,只是,别为那些有的没的伤了自己的身体。”
这话多少给我带来的些暖意。世间能且愿意为你嘘寒问暖的人不少,但真的能一直陪在身边的也就一个两个,珍惜就好。宋欣温扬,进水不犯河水便虽它去吧,反正婚已订,能呆在家里的日子满打满算也没几天。或者摸着良心说,就权当为温家留个血脉。
突然,我觉得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手一挥,一道光满驱散了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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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月余。
本来两周前就打算着出院,南宫家老太太远方一道密诏,我又乖乖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除了前几天大学比较要好的同学轮番来了一趟,王管家之后又‘视察’了两次,大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李管家来的少时,护士走过带的消毒水味都犹为亲切。
最后还是大学时曾追过的学长念了点儿我的好,给我带了点设计方面的书和材料。摸着久违的服装设计宝典,我突然有些恍惚,随即热泪盈眶。毕业后没想考研,然后先是疯狂玩了几个月,然后订婚被锁在家里补习,然后出来就遇见这些事……想来几个月没执起过画笔了,生疏得要命。翻了翻理论知识,练了练基础,十几天过得也快。
出院那天,温正远一如既往地忙,南宫我是不敢指望,宋欣他们的假心假意我也不需要,所以依旧是李管家来接的我。回到家,没有人,这样很好。我直接奔到楼上,还好,母亲生前的摆设还在,只是落了些灰尘。
……
我叫温敛,温雅的温,内敛的敛。不知这名字取出来是否有什么指向性,但它的的确确为我指了条明路,在我青春期懵懂躁动之时。于是我成了那种可以标榜为‘女神系列’的温雅内敛的姑娘,是否表内如一暂且不论,至少做到了人如其名。
温家在我出生时只能算个比较富裕的家庭,只是父亲比较会做人,说难听点多少巴结了当时名列第三的楚家,二十年来发展迅猛,直至今日,总算踏上了大家的名头,我也借了光成了南宫少爷的准未婚妻。
外表光鲜。自我记事起,父亲很少着家,更多的是去应酬个通宵,或者半夜二三点带着身酒气推开家门。妈妈在我身旁会轻轻地起来,掖一掖我的被子,然而小步离开。
抚着放置多时的床沿,妈妈离开时的脚步深浅都依稀在耳畔。是的,我睡浅,只是除了我应该没人知道,包括妈妈,就更别提本就关系平平的父亲。
我清楚地记得,收到妈妈突然病危的消息时,正是学生会竞选的关键时刻,我扔下稿子直接奔向医院,却只看见心电图化作一条直线。半个小时后,医生接连走了出来,摘了口罩。
两天后被强制回了学校,正赶上学生会的新领导班子演讲,增加了些小娱乐活动,搞得有声有色。校园里没几个人在乱逛,除了靠在杨树下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我走在空荡荡的甬道上,风吹过平添了几分悲凉,然后,突然感觉,心掉进了一个深渊。
“啊喂!你怎么不去看学生会?”
我扭头看喊话那人,我认识她,楚家小公主楚烟舞。
……
李管家进进出出收罗着东西,见我站在那里微昂着首回忆着什么略带伤感,奇怪地瞟了好几眼。终于,我受不了他夸张不加掩饰的眼神询问,将那团乱七八糟的情绪甩在脑后。
“小姐,”李管家见我恢复正常后才走到我跟前,手里拿着个红绒绒的帖子,“这是李家大小姐婚礼的请帖,时间是一周后,小姐您……”
我想他大概想问的是我愿意么方便么感兴趣么。当然,总好过闲在家里,看着不想看的人,或者胡思乱想。
“那好,我去给回个信儿,在我这落了好久了……差点忘了怪不好的。”
……
我发现我总会将事情想得过于麻烦。
比如,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我内心反复演算着宋欣他们回来后的可能遇到的一切情况,思考着每一句回答该有的语气,然而实际上,他们那天并没有回来。他们是指:宋欣,温扬,温正远。
我有种被完全抛弃的无助,和远离纷争的庆幸。
第二天午后,他们携着手回来了,见我窝在沙发上,楞了一下,然后倒头进了卧室。据说他们再醒时已是半夜三更,那时我已经去睡了。
一切事情都简单化了。几百平米的屋子,躲一个人也并非难事。至于那些某些人处心积虑生出的麻烦,能躲躲,躲不了的凭我的本事也能化解一二。然后时间便没有那么难熬了。
几个月前准备拿去参赛的设计稿不知扔到了哪里,正巧近来心境略有变化,稿子也准备重画了。虽然没想着能拿个什么奖,参与参与也是好的,毕竟是世界级的设计师大赛。
如此,每天我的生活便是窝在阁楼里画稿,休息,画稿……李管家对此颇有意见。但无论如何,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讲很是惬意,一周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
……
一周后的清晨,一个美好的周日。
我稍做打扮,点了下礼金,又将自己上上下下整理了一番,这才叫上李管家出门。
那些人一大早举家去郊区玩了,所以家中除了我和李凡,就只剩只保养得很好的波斯猫。猫在晒太阳,我将猫粮倒进它的饭盆时也只瞥了我一眼,这是极为少见的。
其实这样的周末,我更愿意呆在家里。昨天刚把晚礼服的设计图定下大概,现在正是有这一堆灵感正准备下笔的时候。
“小姐……”李管家站在门口低低地喊了句。
我内心真的是后悔的。
最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我提上包,迈出了门槛,然后撞上了门。
坐在车上,我好好回忆了一下今天婚礼主人的事儿。李家大小姐叫李珈,我的大学学姐,几年下来还算说过几句话,关系也不错;新郎我不认识,但听李管家说也是个大家族的直系。
学生时代认识的那些人脉该嫁的已经嫁了,没嫁的家里也开始在物色人选,所以这种关系平平的同学婚礼,最近没少参加,流程都快背下来了,委实提不起半点兴趣。
闲着就会乱想,思维一转,那天烟舞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这么几天过去,那道身影,只留下了模模糊糊的印象,至于面容,再怎么努力地看,都是校园里那张笑脸。
车子减速驶入一个地下车库,我将这些想法暂时性地甩了出去。车停的那一秒,我思忖着,我是不是有必要去找下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