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之一海葬》封禅

8、第七天

　　第七天
　　“……沙余，我有事跟你谈。”
　　他停在楼梯口看着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的沙明海，不明白一向除了教训他不愿轻易开口跟他说话的沙家当家会有什么事要跟他谈。
　　沙明海抬眼看了一下化着浓妆，穿着性感皮衣皮裤的他，眼里的不屑一览无遗。
　　他不在意地走到他面前，早就不再奢望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亲情。沙明海的鄙视对他根本不痛不痒。
　　“有什么事吗？”他笑得随意，“我待会儿还有约会。”
　　“约会？！”他冷哼一声，“除了败家，勾搭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之外，你还会什么？”
　　他耸了耸肩，跟往常一样对沙明海的冷嘲热讽淡然处置，不反驳也不反抗。
　　见他没反应，沙明海也不愿与他多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黑泽先生要来这里谈续约的问题，指名要你作陪。你把时间空下来，别给我搞砸了。”
　　沙明海提到的黑泽让他不禁呆了一下。
　　没想到才不过半年，那变态欧吉桑竟又要来了？！
　　他也未免跑得太勤了吧？！
　　以前他是不会在意这些，对老头子的毛手毛脚也无所谓，还乐得将他耍得团团转，让他看得到摸得着却吃不到。
　　可现在，他已经不一样了。
　　即使是沙明海的命令，他也不会接受。
　　“我不要！”
　　似乎没料到向来对他的命令逆来顺受的沙余会断然拒绝，沙明海反应不及地愣在当场。
　　看到一向视面子为命，非常注意自身形象的沙明海露出这难得一见的表情，他的心中升起奇异的快感。
　　但沙明海很快恢复过来，立刻沉下脸。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可没有问你要还是不要！你以为你有权力拒绝吗？于公于私，你都必须接受！”
　　“于公，你给我在沙氏集团里安了一个名不副实可有可无的副总头衔，不就是为了防止我干涉沙氏的生意吗？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我根本就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插手这些应酬！于私……你明知道黑泽是为了什么才会指名我，却硬要逼我接受这不合理的要求。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名义上的儿子，看着我出卖色相对一个老头陪笑，你当真一点愧疚都没有吗？……身体是我的，心也是我的，我为什么没有权利拒绝这无理的要求？！”
　　“就凭你姓沙，就凭你是我名义上的儿子，你就必须听我的！”
　　“那你大可以去叫你其他儿子作陪啊！……我是人，不是任你呼来喝去的畜生！”
　　“你！”他扬起右掌，就要朝他脸上打去。
　　他仰起脸，倔强的眼直视他，完全没有惧意。
　　这反而让他的手停在半空，没有了后续动作。
　　“打啊！你不是很喜欢扇我耳光吗？反正我就是无耻，就是下贱！怎么不打啦？！”
　　他冷冷地激他。打肿了脸，他正好找到现成的理由避开那该死的色老头。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沙明海缓缓放下手，神情已不复刚才的激动，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冷静。
　　“别在我面前耍花样，沙余。你以为自己很纯洁吗？玩弄男人对你来说不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吗？以前你把黑泽先生照料得高高兴兴的，你自己不也很尽心很愉快吗？”
　　他看着他，不再出声。
　　这个男人威严刚毅的形象是所有认识他的人所熟知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总是在他面前吐出这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究竟做了什么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这些侮辱？！
　　浓重的悲哀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悲哀？！
　　他还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了，看来，他的磨练还不够……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朝大门走去。
　　“沙余！”他站起身，瞪着他的背影，态度冷硬的继续下着命令，“黑泽先生明天上午到，你去接机。”
　　“……”
　　明白了自己的拒绝永远不会被当作一回事，最终，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妥协。
　　“……我会去，但绝对不是为了你。这是最后一次，我会以副总的身份与黑泽会面。但是如果他还是对我不规矩，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说完，他迈步离开。不愿再看沙明海的反应，他让他觉得恶心。
　　“砰——”的一声，他坐进了自己的跑车内，却没有发动引擎，只是静静地坐着。
　　原本是想去找炎的，可是现在……
　　他眼神黯了黯，握紧拳。指甲掐入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痛。
　　悲伤难过的时候，想得到自己最爱的人的安慰应该是人之常情吧。
　　可他却不能这么做，只能在这里拼命压抑自己。
　　没办法，谁叫炎那家伙空有一副高大威猛的身架，却比谁都来得细腻善感。
　　如果他就这副样子跑过去，他一定又要担心，却又给不了他实质的安慰。
　　既然给不了他他要的，他去找他，也只是徒增彼此的困扰，然后让自己更伤心而已。
　　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有些迷惘。
　　虽然已经认定了炎，认定了今生的归属。
　　可是，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他竟仍然找不到方向。
　　如果……
　　如果阳炎能够爱他，能够全心全意地爱他的话，那他一定能拒绝沙明海，更坚定地与命运抗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左顾右盼，茫然无措。
　　是奢望吗？
　　只是想要被所爱的人爱，只是那么小的愿望，都是奢求吗？
　　不！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
　　炎，我相信你。
　　不论是什么，我信你一定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已经失望了太多次，无法忍受再一次梦碎。
　　上苍啊……
　　如果你还不打算停止对我的惩罚，那么一开始就请不要给我希望。
　　给我希望，让我遇到他，就请放过我吧……
　　不要对我太残忍……
　　否则，我会疯掉的……
　　真的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