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柒 冰山一角 ...
-
直到源稚生为众人拿上了冰块，三人的怨气似乎才消散了一些，实话实说，这是难得一见的连楚子航都和恺撒同仇敌忾的时刻。
“因为本来他的礼仪也是半吊子嘛，所以我干嘛要遵照礼仪呢？”苍不语安抚地拍了拍路明非的头，诚恳地说道，“没事，好歹你们破了这帮日本人的招嘛，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啊。”三个人的神色更加古怪，纷纷伸手，一边抓了冰块吞进嘴里，一边听源稚生介绍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
“我就说！一个俄/国人跟我们玩茶道！”路明非嚷嚷起来。
“因为他一直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日本人，打刀、茶道、剑道什么的。”源稚生望着不远处的东京湾，今早是这个春日里难得的晴天，天气预报说近来会有连续暴雨，“所有漂泊不定的人，都想要有个能被称作‘家’的地方吧。”
“‘家’和做什么没有关系，”苍不语的声音温和却锋利，似乎一点面子也不曾给大家长留下，“‘家’和与什么人呆在一起有关系。你和他们呆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会感觉安心，这才是‘家’。你可以和他们聊天、插科、打诨，甚至躺在扶手椅上一天都不说一句话，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去面对最危险的时刻，永远可以交付后背。”
“这才是‘家’啊，源君。”苍不语意味深长地说，“和打刀、茶道、剑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于这次勘察1992年沉默的列宁号破冰船，我来为大家做一个详细的任务说明。”源稚生显然愣了一下，他似乎有些触动，但是他很快就在桌上摊开几份材料和周边的海图，拿起战略笔在东京湾不远处画了一个红圈转移开了话题。“这是列宁号最后的求救信号发出的位置，距离日本海岸线120海里。”
“太近了。”苍不语也并不纠缠，只是低声说，“就好像它想在日本登陆一样。”
“是的。”源稚生同意了这个观点，“他为了征服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域而设计，却在这片没有暗礁也没有冰山的安全海域失事，直至今日还是档案中的最大悬案之一。”
“听起来像是早有预谋。”苍不语说道。
“其实，学院和日本分部也一直又在搜寻这艘沉船，”源稚生的语气有些迟疑，显然他和苍不语持有相同的观点，“但是工作进度一直都很缓慢，毕竟那是世界上最深的海域之一，而列宁号失事的地方是日本海沟的正上方，最深处是塔斯卡罗拉海渊，深度8513米。”
“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斐查兹海渊被发现之前，曾是世界上的最深处？”楚子航嘴里的冰终于化了，他舔了舔上颚，含含糊糊地问。
“确实是这样，”源稚生点点头，“几乎没有人能到达那里，他们被视为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之一。目前我们的探索方法仍然是声呐仪器，但是最近我们有了新的结论，我们探索到的回声绝不来自与一艘沉船，而是心跳。”
“心跳？”苍不语挑挑眉，“大部分人应该都知道，哪里几乎没有生命。”
“海渊通常都被认为是生命的禁区。”楚子航补充道。
“你们的意思是深渊里的是一条龙，对吧？”恺撒问。
“准确地说，我们认为这应该是一个龙类的胚胎，”源稚生点了点头，“当年列宁号途径西伯利亚的无名港口，带走了一枚龙类胚胎，不久之后那个港口就被一把火稍微了。”
“是黑天鹅港，我曾听人提起过它，”苍不语说道，“听起来很有杀/人/灭/口的意味。”
“我们暂时还没有具体的资料。”源稚生显然也觉得这样的猜测还算是逻辑自洽，但是目前似乎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表明那是的黑天鹅港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回这枚胚胎，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显然，出于某种巧合，他坠入了海沟深处，一直缓慢地孵化着。”
“是海水保护了它。”楚子航低声说，“那种无法被人发现的地方是它最佳的孵化场。”
“没错。”源稚生这一次表达了赞同。
“或许我们可以来一场水下核/爆，”恺撒建议，“只要把海渊炸平，这个胚胎应该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你是不是偷听了装备部的会议？”苍不语忍不住真诚地发问。
“核/爆波及的区域与不断的后续问题都是我们难以把控和承受的，”源稚生打开一份档案袋，把其中的文件分发给在座的几人。“学院装备部给的最新方案是用精准爆破的方式来处理胚胎，所以这套方案中，你们需要前往海沟进行勘察，一旦发现了那枚胚胎就将它炸毁。任务的代号是‘龙渊’。”
“我靠！刚才不还说是生命禁区吗！”路明非表现出了正常人应有的惊恐。“这是我能下潜的深度吗？我下潜到一公里的时候就该饿扁了。”
“这种深度只能用深潜器。”楚子航的疑问听起来更加专业一些，“但是据我所知，世界上目前保持记录的载人深潜器也只有7000多米，而我们需要勘测的地方深度起码在8000米以上，深海高压足以把深潜器压成铁皮。”
“见鬼，怎么还是炸弹？”苍不语的重点倒是和他们都不相同，他打开手机，迅速下划邮箱列表，果然装备部在一周前就已经将新的方案发送到了他的邮箱里“他们改装了‘迪里雅斯特号’？”
“是的。”源稚生坐的位置离苍不语很近，眼睁睁地看见他点掉了邮件上的小红点，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装备部说他们一周前得到了您的默许，将改造成功的‘迪里雅斯特号’送到了日本分部。”
“…”苍不语也难得沉默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他们真能把方案发过来，听起来就好像一次轻松地海底观光。源君，带我们去看看罢，传说中的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装备。”
“我的荣幸。”源稚生起身，将手按在墙壁上，石板无声分开，露出一条四通八达的秘密通道。
“教授，好久不见。”龙马弦一郎站起身朝苍不语恭敬地微微鞠躬，“我是卡塞尔学院83级龙族谱系学系毕业的龙马弦一郎，曾经选修过您的稀有龙类文学研究选修，受益匪浅。”
“我记得你，”苍不语点点头，“好像期末的时候挂了科。”
“天啊，没想到不语哥也是桃李满天下！”路明非小声惊叹，楚子航眼睁睁望着对面的龙马家主突然顿了一下，很想提醒这位师弟虽然他声音小，但是在这么静的距离下大家都是耳聪目明的混血种，声音小实在没什么作用。
“教授要求严格是对我们的磨练，是我没有达到您的期望。”龙马弦一郎望着成排鞠躬的黑衣人和纵横交错的细密红外线网，颇有些自豪地继续解释，“这些通道可以到达所有楼层，早在战国时代，大名们就会在各自的天守阁中修建密道，以防暗杀和叛乱。”
“是吗？”苍不语回答地有些潦草，他隐隐感到了虚幻的镰鼬在他耳边掀起微风，他快速打量四周，觉得这边虽然连接了源氏重工大部分的区域，但是把守森严，不是个入侵的好路径，他收回目光接着说，“那你们的密道还挺与时俱进的。”
“请吧。”源稚生输入密码打开了直达电梯，电梯飞速下降，带着轻微的震动，苍不语歪了歪头，他感到水流的流动与冲撞，这显然已降到了地平线以下。电梯门向两边开启，白色的光照亮了整个宽阔的地下隧道，波涛声震耳欲聋。
“大丈夫！壮观！”路明非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他望着脚下掀起的白色浪潮，没有出息的拉了拉苍不语的衣角。
“这是东京的地下排水系统吧？”楚子航问。
“是的，”宫本志雄走上前，他的眼中满是自豪，隐隐还有些独属于研究人员的狂热，“我是宫本家家主，也是岩流研究所的所长，宫本志雄。欢迎诸位光临。这里的整个空间都是用防腐蚀的钢材建造的，所以他有个别称叫铁穹神殿。托它的福，东京再也没有出现过洪水灾情。”
“你们的思路和装备部的人异曲同工。”苍不语看着这铜墙铁壁多少想起了那条叫做‘夏娃’的钢铁之路。
“请别这么说，”宫本志雄的脸色有些古怪，“研究所的秘密工厂就在这里，我们有自己的船坞可以直接从水道到达源氏重工。”
“这样运输点其他的东西也很方便吧？”恺撒挑挑眉。
“没错，”宫本所长回答得很坦诚，“这也是丸山建造所——也是家族旗下的事务所，愿意承担这项政府工程的原因之一，诸位请跟我来吧。”当他们走到高处时，底下隐隐约约闪烁起警告意味的红光混合着隐隐约约的蜂鸣警报，楚子航警惕地向下望了望，恺撒则用一种询问地目光望向了宫本志雄。
宫本志雄笑了起来，他扶了一下自己的玳瑁框眼镜，显得斯文又端正，解释道：“诸位不用担心，只是下一波潮峰要来了提醒人们尽快转移到高处的警报，昨天晚上下了暴雨，这是正常情况，看样子还会有好几波。不过不下雨的时候水面很平静，就像一条真正的河，在落樱的季节甚至会有樱花随着水流一起流淌进来，那是在边上煮煮茶是最惬意的事了，我们把它叫做‘樱流海’。”
“那你们还挺浪漫的。”苍不语点点头，扭过头就对着路明非小声说，“他们这些人命名都好没有边界感啊，怎么逮着条河就叫海啊。”
“是啊是啊。”路明非也跟着点点头，完全附和苍不语的结论，“他们都不问问海答不答应。”
“…你们还挺同仇敌忾。”恺撒加入小声的讨论。
“…好槽。”楚子航竟然也跟着小声说道。
“？”苍不语显示出微微的震惊看向楚子航，楚子航镇定自若地补充道，“我觉得教授这个吐槽挺精准的，很不错。”
“这个距离上就算你小声说我也不是听不见啊，教授。”源稚生无奈地打断旁若无人的四个专员，赶紧趁着宫本志雄在总部专员感到震惊失望之前将谈话引入正题，他带着他们走过一个铁质旋梯，火星如暴雨梨花般坠落，所有人抬头望去，眼眸里映着明明灭灭的花火。
巨大的黑影被吊在空中，数十个工程人员环绕着它，焊枪时不时喷出绚烂的火焰，如同转瞬即逝的烟花照亮着整个大厅。
“哇。”路明非发出了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感叹，跟在苍不语后面探头探脑，像是躲在蚩尤后面装腔作势的小熊猫。
“这就是‘迪里雅斯特号’。”宫本志雄滔滔不绝向他们介绍起了这艘1960年创造世界纪录保持到现在的卓越深潜器，并一再向他们保证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这东西不是我家的吗？”恺撒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些困惑。
“是的，恺撒，忘记和你说了，你爸把它捐给了学校，不过装备部没有派个人来协助调试吗？”苍不语虽然解答了恺撒的疑惑，但是脸上的困惑也丝毫不比恺撒少。
“…显然，装备部拒绝派人来协助调试，”宫本志雄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不过他很快就又振作了起来，“不过我们多花费了一些时间也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所有的检查和调试，不会耽误诸位的任务。”
“他们太过分了，”苍不语也表示遗憾，但是他的遗憾中好像还夹杂了一点跃跃欲试，“回去我就去教育他们一下，孤立分部的科研人员可不太好。”
“老大你家居然还有这种宝贝！”路明非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还是完全受到了震撼，虽然身边的人都见怪不怪的样子，但是这是个有着世界纪录的深潜器啊，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收藏，放在任何的博物馆里都是镇馆之宝。
“庞贝可不是那么热爱科学的人，”苍不语抬头望着庞大的阴影，有些迟疑地问道，“我们不会在里面发现女人的丝袜吧？”
“说不定。”恺撒犹豫道。
“我们第一时间就检查过了，目前还没有发现。”宫本志雄还是为加图索的家主扯来了一些他不需要的遮羞布。他用力击掌，光照亮了黑影，它竟然被更换了崭新的涂装，整体都刷上了白色，中间喷了一个及其引人注目的红色圆形。
“喔，它可真丑。”恺撒有点措手不及。
“您父亲要求我们一定要把它漆成一面日本国/旗。”宫本志雄翻了翻改装记录，“他说日出东方是个好兆头。”
“你们有和他说过我也会使用这台深潜器吗？”苍不语礼貌地询问。
“应该是说了的。”
“太好了，”苍不语握拳敲了敲自己的手掌，笑了起来，“等我这次回去我就扒了他把他也刷成日本国/旗。”
“哥你冷静一点！”路明非抓住苍不语的肩膀，惊恐地提醒道，“为了这种事去看老男人辣眼睛的身材太亏了啊！”
恺撒也跟着劝道：“教授，我当年把他和女博士锁在里面的时候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想办法报复我的，我们早有预料。”
“换个方法会好些，”连楚子航都加入了这个奇怪地讨论，“我可以帮你把他的头发剃了，把他的脑袋漆成旗子就好。”
“我赞成，”恺撒耸耸肩，“给那老家伙留条命就行，不用太客气。”
源稚生猝不及防地卷入了突如其来的二货龙卷风，实在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明明大家看着如此宏伟的深潜器居然有这么离奇的发展，眼见着他们自己就讨论起了“迪里雅斯特号”的安全性，他拿出操作手册，深吸一口气：“这是深潜器的操作手册，我们以科学考察的名义申请了一份禁制令，明晚禁止一切民用船通过附近海域，但是只有十二个小时有效期。所以，这就意味着我们只有十二个小时的操作时间。”
“喔，时间紧迫。”苍不语总结说。
“你们只需要掌握如何操作深潜器，我们会准备好其他所有事项，”源稚生将厚厚的操作手册交给苍不语，“时间说不上宽松，但也足够了。”
“接着，恺撒船长。”苍不语顺手就将操作手册又转交到了恺撒手里，“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想逛一逛东京呢，毕竟攻略上都说这里是购物的天堂。”
“我预定了几家特色餐观，还列好了攻略上说必去的著名景点和必买的纪念品等着教授过目，当然还有好几页购物清单。”恺撒结果操作手册，立马声援苍不语的旅行计划。
“我还想去秋叶原。”路明非说。
“你刚才脸都白了，还想着去秋叶原？”楚子航问。
“男人在九死一生之前就得抓紧时间去一次！说不定之后能把墓碑立在秋叶原的大街上，以后就是妹子们的打卡点了！”
“有道理。”苍不语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显然很赞成路明非这么做。
“…”楚子航想了想，“如果有时间的话，上野公园也不错，樱花都快开放了。”
源稚生沉默地看着眼前讨论得看起来热火朝天的四个人，他意识到果然蚩尤和熊猫们都是一伙的，只会扇着小扇子围着他载歌载舞，虽然蚩尤骑着熊猫们的时候总是不敢保证自己能冲入敌阵，但他总是选择熊猫们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在他想要杀/人的时候，熊猫们是真的递刀啊！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柒 冰山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