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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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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的那日,沈碧琼死了,炎龙呆呆地坐了许久,像个木头人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像是被捞空了一般,痛极了。
她曾说过想要去城里最高的山上看日出,可每次都起不来,从而错过一次又一次,这回,可不能睡懒觉了。
炎龙将她抱起,徒步爬上那耸入云间的山,在此之前,无人敢涉及,因为这座山上怪石嶙峋,猛兽出没,炎龙在山顶挖了一个坟,他把她放进去,看着她带着浅笑的脸庞,不舍的心情油然而生,只想多看几眼。
“琼儿,我将你埋在这儿好不好,那样,你就可以看到美丽的日出了,放心,我不会撇下你,我会在这儿一直陪着你一起看,不仅要看日出还要看日落。”
“琼儿,我再看看你,就再看一会儿。”
“琼儿,其实我是妖,我总想告诉你,但每次话到嘴边便说不出了,直到最后也没有……”
“琼儿,你醒过来好不好?”
话毕,一旁的草垛里发出了刺眼的光,炎龙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心里总觉得有个声音在呼唤他,于是,他起身走去,扒开草垛,里面是一件会发光的图腾,他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那个声音告诉他,遵从心里所想,心里所想,他想让他的琼儿醒过来,仅此……而已……
只是那个夙愿,他的琼儿真的回来了,他惊喜不已,既然她的灵魂回来了,那么,只要将灵魂与□□相合,琼儿便可以活过来了,他慌忙将尸体抱上来,将灵魂封在尸体之中,不过,他的琼儿没有醒,一定是少了什么,一定是,对了……他需要新鲜的血液,有了血气,就一定会醒过来……
事与愿违,直到最后,真正没有从生死离别中醒悟过来的是自己。
他们下山时已经入夜了,赫容从衣袖里拿出那个小纸人,用手指一点,孩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与之前的阴暗大不同,此时的孩子面容红润,脸圆圆的,可爱极了,孩子冲着他们笑,天真无邪,他飘在空中抱了抱青玉便远去不见。
松树下的无水道长睡得正香。
“老爷子!”欧阳照溪在他耳边大叫一声。
无水道长吓得从地上弹了起来,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心爱的徒儿,不禁上前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遍,才放心道:“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老爷子你可真是享受。”
“混账!”无水道长有苦说不出,“你怎会明白为师的苦处,为师自你们上去之后为师真是每分每秒都在为你担心,想要上去寻你们哪料到这山着实太陡,我这老寒腿都快走废了,没办法才作罢,为师真是从早上到晚上茶不思饭不想,不过撑不住小眯了一会儿罢了,你这孽徒没良心。”
“好好好。”欧阳照溪显然不信,打着哈哈应付道,“算我没良心,师父辛苦了。”
无水道长不满地撇过头,正好看见抱着青玉的赫容,便拉过欧阳照溪轻声问:“为师一直在想他们二人到底是什么底细?看上去气度偏偏的,不会是仙家的弟子吧?”
“嗯……大致是吧。”欧阳照溪含糊地回答。
无水道长深吸一口气,“乖乖,遇上高手了。”
“其实老爷子,我想与他们一同游历。”
“什么!你这孽徒!”无水道长狠狠掐了他一把,“你想抛下师父!”
欧阳照溪摇头道:“与他们一起所见所经历的事情都与之前的大有不同,这一切都很新鲜,我们可不可以和他们一起,而且赫容公子也愿与我们同行。”
无水道长看他坚毅的眼神问道:“非去不可吗?”
他点点头。
“好吧好吧,随你,师父现在老了,管不住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不过你这条小命禁不起折腾,凡事不要瞎参合,跟为师在一起就是对的。”
欧阳照溪开怀大笑,“老爷子就是通情达理。”
“哎。”无水道长叹了口气。
赫容上前,轻笑道:“二位可是商论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路吧。”
无水道长也豁然地笑道:“没问题没问题。”
“青玉现在还没醒来,她真的没事吧。”欧阳照溪看着双眸紧闭的青玉有些担忧。
“嗯。”
城池之中似乎异常喧闹。
“昨晚我梦见孩子了,他似乎在与我作别,像是要去什么地方。”
“我也梦见我家的杏儿了,她还是三年前那可爱的小模样,几乎都不曾长大呢,我那可怜的孩子。”
“是啊,这是怎么了,我的那个孩儿若是没有送去龙王那儿,没准都娶妻生子了,可在梦里,他还是那般模样。”
“什么名利,什么富荣,我都不要了,我只要自己的孩儿,说什么龙王,根本是吃人的妖怪,一定是了,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我们竟这样残忍,虎毒不食子,而我们呢?”
“怀胎十月,凭什么这样残忍,千年流传下来的竟是残风败俗。”
……
那日,城里的百姓一同去河坝边上,反抗官兵,最后一把火烧了他们千年流传下来的祭神殿,那场火烧了许久,滚滚的浓烟直飞天际。
马车的四个边沿之上都吊了铃铛,马儿欢快地跑着,铃铛“叮铃”作响,清脆而明亮,马车内宽敞精致,浮雕栩栩如生,这马不同于凡间,而是能疾驰千里的神兽,是赫容顺便从东海水君的宫殿夺来的,正是东海水君日常出游的御座无疑。
执着缰绳的欧阳照溪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靠在马车的边沿,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青玉逐渐转醒,她拉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向后望去,只见得越来越渺小的城门,以及天空中升起的滚滚浓烟,原来他们已经离开那座荒唐的城池,说不上是怎样的心情,她放下帘子坐回原位。
“花主,从此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吧?”
“或许吧,人喜欢将自己渴望得到的事物寄托于神明,却往往不知,帮助他们的从来都不是他们精心供奉的神,而是自己,这个城池千年之前乃是穷凶僻壤之地,许多百姓为饱腹而忧心,他们一心求富,以为用孩子祭祀炎龙便可以得到,而这只是寄托。”
所以,之所以如此富裕,都是世世代代勤劳苦干的原因。青玉闭上了眼眸,沉默不语。
古藤爷爷曾说过没有什么是生而不息的,也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看来是了,没有人可以永生,也绝不会有人能……死而复生,早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失落,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遗憾,才让那份真挚变得异常的执着。
无水道长在这沉默之中略显尴尬,他看看青玉复又看看赫容,犹豫再三之后乐呵呵地问道:“听小徒提起两位已经入了仙籍,不知两位在仙界任何职?”
赫容笑道:“不过是打理些花花草草罢了,不足挂齿。”
“那青玉姑娘呢?”
青玉睁开眼,实话实说道:“被打理的花花草草,不足挂齿。”
无水道长愣了一会儿,心里暗自思忖,想这一个仙界的花匠与日日夜夜精心照料的小花儿日久生情,所以便私奔到人间,如此一来这就通了,只不过这两人不似那般如胶似漆,想必是因为有他这个外人在,若是单独一起不定有多腻歪,无水道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青玉靠在马车壁上发呆,两只手分别捏着琥珀的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琥珀甚是享受地趴着,该是去南方找藤窟了,只是想想将要踏入南方的土地,便觉者欣喜,那儿有巫谷,是她的故土,如果能借此回去一趟便好了,月落,古藤爷爷……青玉想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