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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神医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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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霍舒衍认识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糯米团子,有着软软黏黏的童音,师傅与霍家私交甚好,携我前去拜访,我就在那里遇到了他。
那时,还是小鬼的霍舒衍拿着一根糖葫芦,颠颠的在雪地里跑,然后就狠狠的摔趴在了雪里,糖葫芦却还高高举着,我一旁看见,便过去将他扶了起来,那孩子规规矩矩的恭敬站着,然后礼貌鞠躬道谢。
我看着觉得甚是好笑,那孩子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着一张脸,真诚着一双眼,说着完全不合他年龄的话。
也许是身体小了,人也幼稚了,我对他说:小家伙,滴水之恩该当涌泉报,可不是口头说说就行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一瞬间脸涨红,他说:我叫霍舒衍,还有,我不是什么小家伙,我,我,你,你明明跟我一样高,我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我没有理他的话,只是挑眉,眼神有意无意的瞟过他手里的糖葫芦,那孩子似乎也注意到,然后,就开始皱眉纠结,最后扭头沉默着把糖葫芦递到我面前。
我突然就有种欺负了小孩子的感觉,于是,过去拉了他手,说:我开玩笑的,你住哪儿?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孩子转头看看我,最后还是没有拒绝,牵着我的手在前面带路,我在他身后跟着,感觉手里像是握了一团软冰,凉得透骨。
大雪的天,那孩子还穿得这么单薄,难怪手寒如此。
我们越行越偏僻,最后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那孩子放开我的手,去推开那扇破旧的门,然后站在门里说:我到了。
我双手环胸,私笑非笑地看他,说:到了,到了就要过河拆桥?不请我进去坐坐。
那孩子略一踌躇,还是侧开身子,软软道:请进。
我进去发现院里陈设甚是简陋,但却整洁干净,那孩子蹦着进了屋,房间坐着一个妇人正在刺绣,他将糖葫芦举到那妇人面前,糯糯的说:娘亲,给!
妇人接过咬了一个,又把剩下的给那孩子,慈爱笑着,说:真甜,不过娘亲不怎么爱甜食,衍儿还是自己吃吧。
那孩子拿着糖葫芦又颠颠跑到我跟前,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糖葫芦,最后说:下次,等下次我又有好吃的再给你,可不可以,这一个……
看他这样,我突然便没了逗弄的心思,于是说:那就下次吧,今日我还有事,就先回了。
说完向屋内妇人一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之后我随师傅至霍府,兴致一来也会去看看那个孩子,他是霍家庶子,正室得宠,他们母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如何好。
我偶尔会带些礼物去,那孩子便亮闪闪一双眼,湿漉漉的看着,这让我有一种逗小宠的感觉,心情甚好,于是去得更为频繁。
师傅喜欢云游,我便一直随着,他一年会固定的去几个地方访友,然后,便是漫无目的的旅行,我也随之见了许多美景,听了许多趣事儿。
那孩子自小待在霍府,每每我去,就会问我一年的见闻,我也无奈,便细细讲与他听,那孩子似乎很感兴趣,听我说到那些奇闻奇景,逸事异物便会目露向往之色。
后来,霍家主族似乎发现嫡系并无什么人才,便从庶子中挑了几个培养,那孩子甚为聪慧,自然也在其中。
此后,他们母子生活渐好,我看着那人从一个软糯团子长成青葱少年,再由青葱少年蜕变为一个翩翩公子,只觉世事神奇。
那人虽身为庶子,处事却一向温驯君子,于人谦和有礼,于己冷静自持,文有满腹诗书才华,武可上马弯刀骑射,又加之样貌不凡,家世亦可,是长安许多女子的慕嫁之人。
这样的人,若无意外,该会封侯拜相,位及人臣,只是,世事总有变故。
那一年,我正于漓水游赏,忽得他传信,言母病危,希望我可以速至霍府。
我当即寻了马连日赶去,及霍府时,那人出门相迎,虽仍对我勾唇轻笑,眼里却有着化不开的郁色,我只得拍肩安慰,然后快步随他去看他的母亲。
病床上的女子眼窝深陷,目光浑浊,显然深受病痛折磨,而不可治的主因却是,那女子生无可恋,一心求死。
我说:我治不了。
那人似是早有预料,并未有多大反应,只是眸中的光亮又暗了一分,我也只得无奈叹气。
之后我滞留长安直至除夕,那人策马到我落脚的旅店,不发一言带我回霍府,原来,那女子死了,只手尚有余温。
他说,救她。
我想说多做无益,但看看那人的脸色,也只得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一根一根缓缓的从那女子五指末端扎进,想以此十指连心之痛唤醒那人,女子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之后却再无声息。
我说:她去了。
又觉不妥,再缓缓道: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