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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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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之站在侧屋门口,不自觉地抓紧手中的食盒。叶问水将这食盒交到自己手里时,苦恼写满了整张脸,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听说那唐门就不排斥你,还很听你话,照看他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了。”这人在树林里差点掐死了假扮叶问水的自己,昨日又像要生吞活剥了自己一样,哪里看出听他话了?裴清之说到底还是有点慌。
侧屋的空气沉闷不堪,一走进去裴清之便嗅到一丝血的腥味。男人听到声响蓦地抬起头,缺乏生气的脸很是显小,他看到有人走近,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猛然拽着铁链像囚困的野兽般挣扎,弄的裴清之只好停了脚步。
“你又受伤了?”裴清之远远地站着,蹙着眉问道,转念一想他估摸是个哑巴,如何能给自己回答。
“你别这样,我就只是来给你上点药的,还有……送点稍微能吃的……”
也许是这句话安抚了男子,他终于不再挣扎,变得像一块安静的木头似的,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裴清之松了口气,将食盒搁得远一些,生怕对方又抽起筋来不小心打翻,才走到他身旁蹲下来检查他的腿伤。
虽然有些渗血,但情况并不严重,为何会有这么明显的血腥味。裴清之给他换了药,正准备撩起衣服检查他身上的其余伤口,便瞥见那双染上深浅颜色的手。他心下一惊,抓着他的小臂,才看见苍白的手腕被手铐割破,刮掉了大片的皮肤,黑白之间露出触目惊心的殷红。
“你搞什么?想自残?”裴清之蹙着眉,冰冷的铁块和手腕之间不过半个指缝的距离,实在是很难给他消毒上药,但以以往的经验,放着不管最后肯定会化脓溃烂,严重的整个手腕都要不得。他叹了口气,只能用浸了药的薄薄纱布,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之间插进去,勉强在男子手腕处裹了一层。
裴清之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游走,却总没有个固定的点,好生奇怪。但他觉得和这人交流实在是费力得紧,只能无视他的目光,打开食盒把搭配稍微有些起色的饭菜端出来,一勺一勺地喂他。男子此刻乖巧得像一只小猫,顺从地张着嘴把饭菜都咽下去,低眉顺眼的模样在裴清之看来,确实非常讨喜。倘若他不是杀手,这模样要是放在那些鲜衣怒马的长安子弟身上,定是木瓜琼琚纷至沓来。裴清之这样想着,便顺口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怎么会去当了杀手?”
甫一出口,裴清之就觉得自己当真是傻,对方又不会说话,问了也是白问。
看对方把自己带来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裴清之便收拾碗筷,起身准备走。男子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裴清之略微有些吃惊,回头一望正巧看见一口鲜血落到地上。有毒?!不是吧?!
来时饭菜都没有仔细检查,如今竟然出了岔子!裴清之连忙俯下身替他把脉,脉搏却平稳如初,他不过是略微疑惑,本来按住的手腕忽地一翻,一下便擒住自己的腕子,对方手一绞,裴清之便痛得惊呼出声来。
“你干嘛?给我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裴清之想也没想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拳揍到对方小腹上。男子挨了一下,只是闷哼一声弓着身,手上忽地加重力道,只听到“喀拉”一声,剧痛从手腕处陡然生起,裴清之的脸色瞬间白了。
“再打……扭断……你的……手……”男子凑到他的面前,与他的脸不过一指的距离,俊秀的面庞上那双茫然的眼睛瞪得老大,散乱的目光在裴清之的脸上巡游。
裴清之愣住了,原来他并不是哑巴,大约是许久都没有开口讲话,语调极其生涩,没法一次性把几个词语连续说出来,但那干涩的嗓音却像一把尘封的古琴,被断裂的词语一声声地拨动出弦音。“你……是谁……”唐门故意压低了声线,犹如一片彩羽滑过那低音的弦,在裴清之心头留下一串绕梁不绝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