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平羌》槐槐

5、3.年年今夜尽，机杼别情多

　　虽然味道勉强接受了杜审言的决定，但是一直闷闷不乐，杜审言不想多言，吃过晚饭，送苏味道出府。似乎是寒冬的回光返照，天空中飘下了细细茸茸的小雪，像是调皮的娃娃冰冷的小手抚弄着皮肤。
　　苏味道心中郁郁，一路上默默不语，直到上了马车，杜审言走上前来。
　　夜已深了，天空是浓浓的徽州墨里掺了岚玫瑰的蓝黑色，轻渺的雪花乱舞，在这样奇谲的映衬下，杜审言更是翩翩出尘，斜长入鬓的眉，微微上挑的眼角落下一点，一点的温柔。苏味道看得出神，他想：就这样看到天荒地老也好……
　　“审言。”嗫嚅着出口。竟是意外的撒娇口气。苏味道也是一怔，强迫自己不去看杜审言的脸：“我知道，没有办法阻止你，我的确没有权力干预你的人生，你的选择，我…我只希望，在你的生命里，在你每一次抉择时，记得，还有一些朋友是担心你在乎你的，他们与你的羁绊注定不能解开，你不在乎自己不要紧，但请考虑他们的感受。没有一个人是独立存在的，我们之间……”苏味道抿了抿嘴唇，突然抬头恨恨地说：“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宋之问那个软骨头！”
　　杜审言一怔，随即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会接着说煽情的话，没想到你转这么快！”
　　“不许笑！”苏味道瞪了杜审言一眼，又恢复了权倾天下的苏相面孔，绷着脸说：“杜大人，此去碎叶望你以国家为重，若能开通新丝绸之路，必定名垂千古。望杜大人功成名就，荫蔽百代。我在长安等着你的捷报。”说完调皮的眨了眨眼。
　　“是，下官谨尊苏相教诲。”杜审言含笑施礼。
　　“那我告辞了，杜大人保重，还有，送行的那天，我不会去，所以今天，一并向你告辞。”苏味道微微笑着，眼神游移。
　　“嗯，我明白了，味道，你也好好保重，我…会带回沙罗香给你的！”
　　苏味道的马车缓缓加速，小僮放下车帘，阻隔了苏味道与杜审言的目光，杜审言似乎隐隐听到苏味道说了句什么，却最终没有听清。

　　杜审言静静注视着那架华丽的马车慢慢消失在渐急得风雪里，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屋去……
　　他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那滔天风浪前最后的一次平静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