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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恩怨 ...

  •   春华院。

      书岚走后,刺柏和偃松守在门前,屏息凝神,耳听八方,注意着院中的一动一静。

      骤然间,两人惊觉耳畔风声来袭,可不待他二人反应,已被人点了穴道,接连栽倒在地。

      房中,胡应蓉听着门外两声闷响,好整以暇地坐在轮椅上,等着不速之客进屋。只是好一会儿过去,也没见屋外那人踏进房来。胡应蓉整了整腿上的绒毯,说道:“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进屋坐坐?”

      一语言罢,胡应蓉静心等待。片刻,听得房门声响,一人推门而入。

      来人缁衣帷帽,瞧不着样貌,只是依身段来看,应当是位女子。那人进得屋来,停在门口,帽上皂纱微动,似在打量屋内情况。

      “放心吧,屋里除了我,没有别人在。”胡应蓉看着她道。

      那人闻言依旧未动。

      虽看不到面容,胡应蓉却知道她正审视着自己。

      半晌,那人开口道:“你倒是不惊。”她声音嘶哑如破锣,竟比耄耋老媪还不如。

      胡应蓉听得她的声音皱了皱眉,说道:“我知你会来,不然也不会把岚哥支开了。”

      “哈,你倒是同以前一样聪慧。”那人绕着胡应蓉行了半圈,说道:“你这么些年,在雾云山庄养得倒是不错,书岚对你是极好的罢,瞧瞧这脸蛋,也倒和以前一样,没多大变化。”

      “都快半百的人了,又怎么会没变化呢。”

      “变化?哈哈哈。”那人好似听到笑话一般,连笑几声道:“你在这好吃好穿,举手投足都有人在旁伺候着,瞧瞧这肌肤,仍如以前那样水当当的,”她说至此处,蓦地话锋一转,再开口已如厉鬼嘶吼,“到底哪里变了!你可知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变成什么样了吗?”她突然抬手将帽前皂纱掀起一角,怒呵道:“你可看到什么才叫变化了吗?”

      她掀开皂纱不过一瞬,胡应蓉却已然看清了那帽下容貌,心下骇然,面上却未显分毫,出声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要不是你,我会变成这副模样?”那人狂斥道,下一瞬,却又忽然平静下来,轻笑道:“对,就是你,从见到你的那日起,我就没一件事情顺遂过,都是你,若不是有你,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说到最后,竟又狂躁起来。

      她一会儿平静一会儿狂躁,倒似有些疯癫之态。

      胡应蓉无言盯着她许久,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凡事总怨在别人身上。”

      “我哪里说错了?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可不都是你害的吗!”

      “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了,你会变成如今这般,不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咎由自取?”“啪”的一声,那人一掌拍在桌上,少顷,又兀自平息道:“罢了,我今日来可不是同你说这些的。”她收回手,朝胡应蓉走近两步,说道:“你这么聪明,定然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了。你识相的,就把鸳鸯决交出来,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倒是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本是她有求于人,说话却是如此嚣张狂妄,倒也真是无耻至极。

      “那东西早就毁了,不是吗?”胡应蓉道。鸳鸯决在二十五年前已被胡应峥当着少林行悟大师的面毁去,这事武林人士皆知,不然这二十多年,江湖也不会如此平静。

      “对,真本是毁了,但凭你过目不忘的本事,即便毁了又如何呢?”那人又向胡应蓉靠近一步,绕着她不急不缓地踱步道:“我可不信你没有重录过,你若老实交出来,我会让你死得干净些,不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雾云山庄想必已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们没找过的了,”胡应蓉轻声笑了笑,说道:“有没有鸳鸯决,你会不知道吗?”

      那人静默片刻,冷“哼”一声道:“此处没有,必然是藏在别的地方。我知你向来嘴严,多说无益,鸳鸯决迟早会被我找到。只是今日若不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杀不了我。”胡应蓉温婉一笑。

      “杀不了你?哈哈哈哈哈,”那人大笑一阵,说道:“书岚可是被你自己使唤出去的,你还指望谁来救你?门外那两个废物?他们一时半会儿可起不来。”

      胡应蓉两手轻搭上轮椅扶手,笑望着那人,也不搭话。

      她不会武功,脚不能行,可那人却似乎很忌惮她,此刻瞧她不惊不惧,心中更是疑窦丛生。那人掌下暗自蓄力,谨慎观察片刻,倏地举掌,欺身向胡应蓉心口拍去。

      眼见那掌将要拍上心口,胡应蓉双手在扶把下方一按,刹时,六枚银针从轮椅里齐齐射出。

      那人听得“咔嚓”一声细响,便知不妙,急忙收掌向后退避,旋身躲过了六枚飞射而来的银针。“笃笃笃”几声连响,六枚银针尽数钉在了门框上。

      “雕虫小技。”那人怒喝而起,翻身跃至胡应蓉上方,头下脚上,出掌向她天顶盖拍来。胡应蓉手把椅轮,迅速向后方退去。那人在半空朝着地面空拍出一掌,借力一个筋斗翻至胡应蓉背后,断其退路,举掌又向她后心拍去。

      她比胡应蓉的速度要快上许多,此时胡应蓉把住椅轮想要转向避退已是来不及。

      见要得手,那人心中大喜,桀桀怪笑。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哐”地一声巨响,书岚破窗而入,手持利剑,直削那人手掌。那人见寒光一闪,大骇之下,反应却是迅敏,立时撤掌回避,却仍是被书岚剑气伤到,掌心一痛,侧头去看,一条大口贯穿整个手掌,鲜血淋漓。

      书岚既回,那人心知再无机会,当下跳窗逃走。跟在书岚身后赶至的书岫见状,即时紧追上去。

      胡应蓉吁了口气,放松下来,顿感疲累。书岚本在生气,回身见她额头渗汗,气喘吁吁,深叹了口气,将剑搁在一旁,蹲下身,替她拂去额上细汗,握住她双手,无奈道:“你故意将我支开。”他这话说的肯定,语中还带着丝未去的气恼。

      “我只是想见她一面,你若在旁,她定然不会现身。”胡应蓉回握住他的手,柔柔笑道:“你莫要再生气了。”最后带上了些撒娇讨好的意味。

      书岚将她揽入怀里,说道:“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我若迟来一步……”他话说至此,身体微微颤抖。他若迟来一步,后果会如何,竟是不敢去想,此时将人抱在怀里,仍感余悸。

      他的心思胡应蓉又怎会不知,她紧紧抱住书岚,软声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两人相拥片刻,胡应蓉忽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可同小叔说过?”

      “放心吧。”书岚捋了捋她鬓边细发道。

      闻言,胡应蓉神色松下,由着书岚将她抱上床,宽衣入睡。

      夜沉如墨,朔风习习过。

      鬼凤追着那黑衣人跑出大半里路,猛一提气,跃过那人头顶,将人截在一处河道旁。

      逃路被断,那黑衣人稍稍一顿,提掌向鬼凤攻去。

      “你是何人?为何夜袭雾云山庄?”鬼凤一边拆招应对,一边徐徐问道。

      那人也不搭话,出手却是招招往鬼凤周身死穴上攻,似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见他不语,鬼凤也不再问,交手之际暗自打量。

      这人身量不高,面上蒙着黑巾,除了一双眼睛,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一时也瞧不出是男是女。

      鬼凤自忖间,仍从容不迫地拆化着黑衣人的攻势。这似乎令那黑衣人极为恼怒,出手一招狠过一招。

      两人斗了十来招,那人右手变幻几下,向鬼凤胸口拍去。

      初与这黑衣人交手,鬼凤心下便有了猜疑,眼下再瞧他右掌虚晃招式,心中已是确定。这掌换作旁人恐怕不易躲过,可对鬼凤来说,这人所使的这套掌法早就烂熟于心,但见那人初招手腕翻动,右脚已向右侧滑出,待掌风压近,左脚紧随而至,上身微一扭转,便轻松躲过。

      “啪啪”两声,那人两掌落在了鬼凤身后的大树上,震得树干摇晃,树上枯叶哗哗作响,纷纷飘落。

      那黑衣人一击未中,急忙向后退出几步,再瞧,眼里杀意更甚。

      鬼凤不以为意地瞥了那树干一眼,树干上一正一反两个掌印清晰无比,他嘴角微微挑起,掌下聚起劲力,正想要出招,忽感身后有人靠近,立时散了掌劲,回头看去。

      那黑衣人见他似乎起了兴致,本是严阵以待,却又瞧他突然朝后看去,心中生疑,遂向他身后遥望一眼。

      浓浓夜幕下,只见一抹白色身影疾奔而来,速度之快令人惊畏。

      黑衣人乍眼一望,眼中闪过骇色,随即转身逃将出去。

      瞧那人逃走,鬼凤也不去追,若有所思地等着身后人至。

      书子白奔至此处时,那黑衣人已逃出十几丈远,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中。书子白对那逃跑的小贼也不予理会,将鬼凤上上下下看了一番,道:“没事吧?”

      鬼凤听了觉得好笑,回道:“我能有什么事?”说着,示意书子白去瞧那树上掌印。

      看到树上的掌印,书子白神色微变。

      “这人应当是杀赵奎的凶手。”鬼凤道。若是血洗贺家的人,这树恐怕已拦腰断开。

      书子白踱至树前,双眼微眯,瞳中杀意尽显,他抬手覆在掌印处,五指猛然发力,只听“咔嚓”一声,那碗口粗的大树竟从他手掌之处断裂开,轰然砸倒在地,泥尘四起。

      夜空中,仍无半颗星子,偶有夜鸟长鸣飞过,奈何也划不开那沉沉黑幕。

      书岫这边追人出庄,疾行之中,他取下腰间挂着的长鞭,扬手一挥,那鞭子好似灵蛇一般,直击向前方几步之遥的人。

      那人闻得身后破风之声,腰部一沉,向侧弯身躲过一鞭。只是那鞭子却似有了生命,一鞭堪堪掠过,蓦地掉转去向,第二鞭接踵而至。那人右手受伤,又无兵刃可以抵挡,几鞭下来,躲得甚是狼狈。

      “书岫,你身为雾云山庄二庄主,武功不比书岚差,却被他处处压制,地位远不如他,你真甘愿一生如此吗?”那人见甩不脱书岫,便想用言语扰他心神。

      可怎知书岫不为所动,手腕连连抖转,更是一鞭快过一鞭。

      “哼,书岚竟是连雾云剑法都没教过你吗?”那人心里气怒,又无他法,躲着书岫的长鞭,扬声又道:“他待你如此,你又何必为他卖命?他武功不如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却比你大,江湖上人人皆知雾云山庄大庄主书岚,可又有几人识得你书岫,你真的甘心吗?甘心就这么为一个小人和一个废人……”她话还未完,忽觉劲风扫过脸面,“刺啦”一声,头上帷帽被长鞭抽飞出去。

      “啊!”那人一声惊呼,刹时,一头黑白相杂的乱发在风中狂舞。

      书岫一鞭抽飞她帷帽后,不再出招,收起鞭子静静望着她。

      那人乱发之下,一张粗糙黑黄的脸上细细密密布了不少疤痕,扭扭曲曲,晃眼一看,犹如无数细虫攀爬在面上,此刻立于夜幕中,更如游荡的恶鬼,让人心生怖畏。

      突失帷帽,那人大叫着,慌忙以手遮面,四下里张望。终寻到帷帽,匆匆捡起戴在头上。再瞧向书岫,却见他无半点动作,当即转身逃走。

      寒风依旧不止,呼呼刮过,胜似刀割。

      书岫冷冷地望着那人逃走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挪步回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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