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林》亚当的苹果

57、5.11 对不起，我是个混蛋

　　或许被某些人羡慕，觉得我是幸福的。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说我幸运，我也觉得自己幸运，怀里温香软玉，枕边佳人暖床。生活就是这样，所谓幸福自然有它的代价，两个人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既然是幸福的，为何还会有那么多恋人分手和离婚。现在再有人说我幸福，已然没有之前的春风得意，反之黯然一笑。
　　我与林夕的爱情进入更年期，提前开始七年之痒。看不惯对方的一些东西被放大，甚至深埋雪藏的毛病也都破土而出，翻箱倒柜地蹦出来在眼前耀武扬威招人嫌，丁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上纲上线。偶尔冷清清醒下来，试着修补裂痕维系伤痕累累的感情，却是隔靴瘙痒弄巧成拙以至于火上浇油。
　　“非要这样是吧。”我拉住女友的挎包背带，像拽着一匹烈马的缰绳：“为什么每次我们高高兴兴地出来玩，最后都要闹得不欢而散。”女友用力甩开我的手气鼓鼓不作声。我也是很莫名其妙：“真是了，不知道哪里又说错话，还是做了什么不顺你意的事儿？我现在说每一句话做每一件事之前都得小心翼翼，留心着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罪你。姑奶奶啊，突然之间甩个脸色给谁看？”
　　林夕赌气将手提袋丢在地上：“都说不喜欢这一款了，颜色款式都不对。”我没好气地说：“看了这么多家店，哪里有你说的那样的裤子，买条差不多的就行了，非要跟人家穿一模一样的有什么新意？”林夕踢了一脚地上的袋子：“就要那个就要那个。”我愠怒道：“你最好捡起来，要么就丢进垃圾桶。”林夕发飙：“谁稀罕！”我恼火地从地上抓起刚买的裤子，一把塞进路边的垃圾桶。
　　“你神经病！”女友在后面跺脚大骂：“王八蛋！你没有以前好了，都不知道顺着我一下。还老是跟我作对，大男子主义。”
　　“你也够了，我还要怎样顺着你顺着你不等于纵容你的无理取闹。”
　　“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就该忍受我的任性，包容我的脾气。”
　　“说的好像是我应该的一样，做男朋友的没有承受这些的义务。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对你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怪脾气早就忍耐到极限了。”我跨上自行车：“你自己打车回去，我去上班了。”裤管被一块车上凸起的铁片勾皱了线，骂声操！蹬车扬长而去。
　　七魂八魄正在爪哇国漫游，小六从背后拍了我一巴掌：“想我了没？”吓了我一跳，我扭过头去瞪了她一眼：“没有！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怎么神出鬼没的？”
　　“嘿嘿。”小六想要用手肘压我肩膀，不过没我高，只好改为踮着脚用胳膊勾着我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吊在我身上：“听说你最近抑郁了？我是怕你自杀才过来看你的。”勾着我的脖子她别扭我也难受，我将她的胳膊从脖子上取下来，和小六并排坐下：“还好，死不了。”小六说：“我把我的电话给你吧，你加我□□？”
　　“好啊。”我准备掏手机，才意识到我的手机还在女朋友那里，逛街的时候嫌麻烦就丢女友包包里了，走得急忘了拿出来。还好我设了密码锁，不怕她看我手机。小六看我脸色异样，问：“怎么啦？”我笑笑：“没事，手机落家里了，我把我的号码给你。”往小六的手机上输入电话号码，每点进去一个阿拉伯数字，内心就紧一点，突然觉得我所设置的数字密码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胸腔里“咣咣咣”一通敲锣打鼓，顿时觉得气血上涌呼吸不畅，赶紧把手机丢给小六跑开了。
　　在洗手间冲了两把脸，对着镜子看自己印堂发黑，料定今日必有不祥之兆。果然，快下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紫云男朋友约我见面。下楼瞧见不过是年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精短夹克牛仔裤，长相帅气，比我想象中的凶神恶煞要顺眼些。发型很酷，趾高气昂的飞机头不可一世地挺立在头皮上，像一只毛发倒竖的斗鸡。这小子杀气重重，看来是找我决斗的。这场江湖恩怨迟早会来无法避免，鹿死谁手且看今朝。
　　斗鸡男喧宾夺主，上来兴师问罪：“谁让你给我女朋友发短信，打电话的？”脖子一伸一缩瞪眼看我，气势不小。
　　这种□□式的谈判我经历的多了，轻蔑地说：“天天给你女朋友发短信打电话的又不止我一个，你怎么认定就是我？”
　　斗鸡男手指在空中张牙舞爪比划着：“就**最勤，是不是想泡我女朋友。”
　　我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你在意这些的话，干嘛让她来这种地方上班？”
　　“关你屁事，你算老几？！我要她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斗鸡男贴上来，有要动手的意思。
　　小轩突然跳出来，推了斗鸡男一把：“你想干嘛！”
　　斗鸡男欲发作，我和梁晶一齐挺身而出，斗鸡男一看形势对他不利，转过身去冲紫云吼道：“贱人，骚货！”
　　我看着紫云，轻声说：“说句话。”我鼓励她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我们有这么多人站在她这边，在背后支持着她。有些东西必须要她自己去面对，外援是一方面，仗还是得自己打，不论输赢，都能给予暴君政权强烈的冲击。
　　紫云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转向斗鸡男低着头说：“我错了，我们回去吧……”真令人失望，我自己被狠狠羞辱了一番，脸上火辣辣的像被抽了一耳光。斗鸡男得意说道：“看到了吧，她还是会跟我走，你不行。”我捏紧了手里的拳头，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小轩大步窜出去对着斗鸡男腹部狠狠踢了一脚，斗鸡男猝不及防哇啊一声跪倒在地上。小轩上前又是两脚，将斗鸡男从台阶上蹬下去。斗鸡男骨碌碌打着滚儿，哭爹喊妈呜哇怪叫：“**！打死人了啊……”
　　紫云拉不住小轩，只好来求我：“别打了，不要再打了，我求求你。”愤怒占据了大脑全部，脑海中已听不进去紫云的任何哀求，她越求我我越恼火。我很享受地看着斗鸡男在小轩脚下鬼哭狼嚎，翻来覆去打滚。我甚至想象着小轩掏出一把砍刀，将斗鸡男剜上几刀捅他个肚破肠流。
　　“行了。”我上前拉住红了眼的小轩，地上的斗鸡男吃了一嘴泥，牙龈磕出血来，一脸惊恐。我冷冷看了一眼紫云，转身走开。紫云站在原地六神无主，不知所措。若是紫云跟着我们过来，我会很开心她勇敢地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是她却无可救药地去扶起地上的斗鸡男，搀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失望归失望，看到斗鸡男被小轩打得大快人心，心情还是不错的。我推掉了饭局，自己买了饭菜带回家。到家时刚好女友没睡，安静地坐在床上看书，我兴致勃勃地将打包盒里的饭菜铺开，帮女友摆好筷子：“快起床，全是你爱吃的菜。”
　　“紫云是谁？”
　　我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又看我手机了？”心中无名火起。
　　“我本不想看，有一个叫紫云的不断打电话过来，我就帮你接了。你设置的密码未免也太简单了，居然是你手机号前四位。”我一下子软在椅子里：“先吃饭。”
　　我们相对而坐，默不作声吃东西，我无意识地将肥肉咬干净，用筷子将富有嚼劲的瘦肉夹给女友，林夕只是低着头扒饭没有去接，我才反应过来气氛不同以往，手缩回来把肉放进自己的碗里。碗里那块销路不畅的瘦肉往心里添堵，原本饥肠辘辘的我突然没了吃饭的胃口。放下筷子，我说：“电话里都说了什么。”
　　林夕用纸巾擦了擦嘴：“是个男的，我刚接电话就破口大骂，说什么别再纠缠她女朋友什么的，他女朋友就是紫云吧？”
　　“……”我无言以对。
　　林夕接着说：“我忍不住查看了你的手机，看到你和紫云发的短信，你怎么可以对她那么好，说那么温柔的话？你对我都不曾这样，这是为什么？”我慌忙解释，显得苍白无力：“这期间有误会……”
　　“误会？”林夕落下眼泪：“什么误会叫做‘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什么误会叫做‘牵你的手不放’？”
　　“那都是她发给我的。”
　　“牵手是双方自愿的吧？”
　　我强辩：“当时喝多了。”
　　女友反问：“喝多了就可以乱来了是吗？”
　　“我不想多说什么……”
　　“你在逃避，你喜欢上了别人，你背叛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林夕已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是个混蛋。”看着林夕伤心欲绝的样子，我惭愧不已，在心里反复念叨那句话却没有说出口。这句未能及时送出的道歉，将成为我今生最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