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明若秋湖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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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时候，秋湖殿的梨花开了，片片洁白，风一吹，就散了一地。
暖阳下的湖水澄清而柔润，微微荡漾间，如美人盈盈的眼。
风吹进了殿内，掀起了书架上纸张，案上的压着的画像也掀起了微微的一角，被一只玉白的手压着，才没有“成功脱离”。
云帝垂眸将那张刚刚画好的图像拿了起来，那里面身穿月白色衣袍的人站在满树繁华之下，微微回头，唇角的笑意浅浅，如墨的眸子润的微光，恍然如神。
“……秋湖……”玉溪晨轻声喃喃，“……我终于等到了……”
“……当年的事，我们都没有错，可世事无常，我也不知为何，居然会被你骗过，明明最了解你了……”
云帝恍然想起他们还年少之时。他还是个天真温和的人，秦杳也还是那般的似玉一样纯净的人儿，那是十几年前。
作为皇族之人，六岁之时，便要进入太学院修习功课，玉溪晨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先生叫他如何做，他便听着就是。
在宫里再次见到秦杳，他是有些意外的。
先生说：“这是丞相秦大人家的小公子秦杳，是送来给殿下做伴读的，若是殿下不满意就另择人选。”
他连忙道：“满意的，我与秋湖相识，如此再好不过了。”
秋湖是秦杳的字，那次归去之时，那个漂亮的孩童弯着眼对着他说的。那双秋水似的眸，在阳光下泛起金色的笑意，真是映衬了那明若秋湖的字。
于是秦杳便恭恭敬敬的拜了谢，跟着他住进了秋湖殿中。
面对这个聪慧好看的孩子，玉溪晨心里是有一丝的欢喜的。他身为尊贵的大皇子，平日里见多了唯唯诺诺或阿谀奉承的宫人，连个说话玩耍的同伴都没有，至于那些个兄弟们，是万万接近不得的。
他虽小，也懂得这人心难测。那些事情，他不是不懂，不是看不到，却也只能装着无知无觉。一日一日，心里越发的渴望着想要逃离，这华丽的囚笼。
但秋湖不同，第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这人是个通透之人，未曾经历过黑暗的纯洁眼眸，他一见，便喜欢上了。
或许是宫里压抑的气氛令秋湖不喜，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玉溪晨是知道他大抵是不愿意做他的伴读的。
因为从进宫之后，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再也没有见到那天他们初见时，露出的那种发自心里的舒适笑容，盈盈如水的漆黑眸子里，只有疏离而矜持的淡淡笑意，不失礼，也不亲近。
一副懒散阑珊，却又进退适宜的圆润模样，不会让人厌恶，也不能让人升起更多的好感。
玉溪晨虽然性子温和，但也不是没有脾性之人，尊贵的大皇子从来都是不缺前呼后拥的人，竟也耐得住，去讨好秦杳，秋湖长秋湖短的。
宫里的先生侍人都以为大殿下大抵是因为同龄的玩伴少，有了玩伴，才会这样，等到那新鲜劲过去了，也就好了。
然而三年过后，玉溪晨还是没有半分架子的和煦模样。午后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温度，使人昏昏欲睡。
那时候，秋湖总是在绿荫的梨树下的回廊里，铺着竹席，慵懒惬意的躺着，身边凌乱的散着几张白色的宣纸，亦或是几本书籍。
偶尔他睡醒了，便拿起身旁的书，随意的看着，玉溪晨就在一旁，提笔练字，或是画一副丹青，里面有白色的梨花，也有白衣的秋湖。
玉溪晨很喜欢这种舒适而惬意的时光，他看着秋湖垂着眸子盯着书，白皙的脸颊被撒下金色的光斑，明明灭灭，通透似玉。他停下笔，被暖和的阳光也照的乏了，就靠着漆红的柱子打起盹。
似梦似醒间，一阵风吹过，洁白柔嫩的梨花瓣落在他的鼻尖，玉溪晨动了动鼻子，打了个喷嚏，睁开了眼。
在他身边的秋湖已经坐起了身，伸出了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在逗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玉书。
小小的孩子刚满了三岁，圆圆润润的，像是个白玉团子，被秋湖逗弄的笑弯了眼，口水都流了出来。孩子娇憨的模样令的玉溪晨忍不住笑出了声。
玉书眨了眨眼，看见大皇兄已经醒了之后，扭身就扑进了玉溪晨的怀里。
“……大皇兄，你醒了。”
玉溪晨抱住玉书小小的身子，拿出手帕将他嘴角的口水擦掉，柔和的眉眼都是暖了下来：“玉书，谁带你来的？”
怀里的小人没有回答，咕噜了几声，又将头更深的埋进了玉溪晨的怀里。
“……你又顽皮了，上次你偷偷跑去花园里玩耍，把奶娘和宫人吓的要死，那些花都比你还高呢。”玉溪晨点了点孩子的额头，到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的轻声说道。
一旁的秋湖拿着书放在头顶，遮着光，眼带柔和笑意的看着。
玉书抬头，扯了扯玉溪晨的衣襟，见他低头，便道：“大皇兄，带我出去看花好不好？”
“等等，我就带你去花园看花。”
小孩子听此，连忙摇头，嘟起嘴声音娇软：“我要出宫看花。听杳哥哥说，最南边的离国的花最美，最好看，我想去看看。”
玉溪晨看了眼秋湖，那人将书抬起，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冲他眨了眨，里面满是狡黠的笑意，光晕打在里面，晕成一团，灿烂的耀眼。
不禁一愣。这样的笑容纯净如水，就像是从心里透出来的一样，让他晃神，这秋湖是第二次这般笑了。
莫名的耳根有些泛红，玉溪晨不自在的低头，对上怀里小人的水润眼眸，眉宇间是最纯挚的认真：“等你以后继承了皇位，这大好河山都是你的，还不够你看吗？离国的花再好看，也不及我们西丰的山河壮丽秀奇。”
玉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睛眨了眨，安静了下来。
但小孩子是耐不住的，不一会儿他便跟着翩翩起舞的蝴蝶跑走了，匆匆赶来的宫人连忙跟着人一路小跑着，这可是储君的热门人选，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死一万次都不够。
玉溪晨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影影摇曳的繁花中，又重新将视线转到了秋湖身上。
还未说什么，就见得那人起了身，一撩衣摆，神色郑重的跪拜了下去。
玉溪晨慌了神，被跪的措手不及。就算是以前，秋湖也是从来没有向他跪过的，顶多只是行礼，态度也轻慢随意，并不重视。
“我秦杳对天发誓，有生之年，愿倾尽所有为殿下分忧，绝不背叛殿下，如有违背，必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秋湖抬起了头，那双如墨的眸子清澈如水，里面似有波光荡漾，有什么一闪而过，在玉溪晨垂眸的瞬间，消弭不见了。
那年，他们十二岁，正是青春美好的年纪。
……
琦月城里，路边的柳条抽了枝，秦老板在河边慢慢的溜达，不远处就是凌家的那个巨大的船厂。
秦杳停下脚步，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往回走。星辰簪几天前，他已经做好，就是再三犹豫中，还是没有去见凌青，把簪子交给他。
毕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单纯孩子了，那双眼睛虽然依旧清澈见底，可最深处，是谁也看不透的浓黑。
转身进了一个茶楼，里面阵阵叫好的喝彩声，秦老板在一不起眼的角落坐着，看了一眼，是《倾城》。
这是好几年前，东极攻打初云国时，那时的将军沉远和国师沉思飞巧计攻占初云国都城之后，沉远为了权势地位，意图自立为王，身为哥哥的国师大义灭亲，在刑场上亲刃弟弟。被好事人编成了戏，唱了出来。
连东极国御座上的那位听说了之后，也将人召进了宫里唱了一回。因有了此事，这戏也就越来越火，如今都还余韵未消。
秦老板暗想这些年，沉思飞怕是不好过的，再怎么大义灭亲，那人终究是他的亲人，他疼到骨子里的亲弟弟。
大义灭亲，听起来是很令人钦佩，但何曾有人想过那个人的感受？
秦杳在角落里默默的看完了戏，丢下银钱，走出了茶楼。
一身大红衣袍，艳丽灼人的男人静静的站在一树繁花下，见得他出来，露出一个说不出意味的好看笑容。
“真巧，秦老板也来看戏啊。”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明若秋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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