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妖怪志》抬头玟

1、黑风

　　第一章
　　天宝元年，大唐盛世，长安城内举目繁华。街道整齐划一，独具一格，商铺林立，酒肆茶馆人头攒动。胡人身着短装，窄袖束腰，腰佩小刀，飒爽风姿；兼有外使来朝，外商汇总，这些个外国人身长近于六尺，白脸膛，鹰钩鼻，蓝眼球，模仿汉语言，说一口蹩脚生硬汉话。异域风格四起，正所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香车宝马过，咯噔咯噔，谁家小姐掩面羞涩，风髻雾鬓，金翠步摇，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移步轻行，身姿绰约，曼妙无双。一把纸扇轻摇风华，谁家少郎数风流，锦衣华服，眉眼含笑，雅阁之内才高八斗，惊哗四众，酒樽杯盏空，微醺神色清，高谈阔论少年狂，踏马归去马蹄轻。正是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百日满目琳琅繁华，夜晚笙歌阵阵不消，花街柳巷内，灯火通明，寂静深夜里，依稀能听到靡声淫乐回荡在四下无人的街。
　　“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案台上，长安京兆尹路弘正正翻阅各路江洋大盗的记录，近日来长安城内发生了几起凶杀案，闹得城里城外人心惶惶，他总想找出些蛛丝马迹，否则，这乌纱帽怕是不保啊。
　　“城西又死了一家。“
　　“死相如何？“
　　“死者为一男子，姓余，今年三十而立，开一家酒肆。与之前两例一致。已由仵作验尸，均是脖颈下三寸处有两处血洞，吸□□血而亡。加之舌头被砍掉一半，满嘴鲜血，死状甚惨。眼睑睁大，瞳仁缩小，脸色极为苍白恐惧，怕是死前受到了不小惊吓。“差役顿了顿，”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路弘正抚了抚长须，“但说无妨。“
　　“这..该男子有一配妻，昨夜逃过一劫，但惊吓过度，已得失心疯，只是一昧地叫喊着‘妖怪来了，妖怪来啦。‘坊间四下已流言四起，说是有吸血的妖怪，夜深人静之时，化作狐媚女子，专勾心术不正之男子，趁与之欢爱之时吸食男子血液以维持人身。现下，长安城内尽皆人心惶惶，怕做了那妖怪的青春药。”
　　“哼，胡说八道。”路弘正站起身，一甩官袍长袖。“我大唐盛世，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当是神明佑护，妖怪之说，不可信。定是那些个贼人在作怪！”在案几旁踱了几步“纵使是真的有妖怪，怎岂能让它放肆横行！”说道，眼神犀利，似是真有这么个妖怪要将其大卸八块泄愤。

　　城西余家。
　　死者死于东厢房内，房内并无什么摆设，一张木雕镂花床，床前一张铜镜台，南边的窗前放一张檀木桌，左右各放一张檀木椅，桌上有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绘着七彩玄鸟。地上血迹斑斑，碎了一个青瓷灯盏，衣物从床边散落四周，铜盆倒扣在地上，仍有水迹未干，场面凌乱，明显有争斗的痕迹。死者倒于南边桌前，上身无衣物，下身穿一条亵裤，两眼睁大，面上半是惊恐半是不甘，头撞有淤青，脖颈下三寸有两个类似于被尖物刺穿的血洞，脖颈另一边亦有两个血洞，但不深，胸腹有几道极深的抓痕，胸口有手掌般的淤青。
　　“邢捕快，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回大人，今晨卯时时，临户方家被女人的尖叫声、惨叫声惊醒，方家便派了个小厮前来余家查探。发现余家大门大开，妖风阵阵，叫人并无人应答。小厮进去瞧个究竟，后来发现余家主人已死，而余家夫人不见踪影。小厮回去报告方家老爷后，才到府衙里报的案。”
　　“方家小厮查探时可有见到什么嫌疑人物？“
　　“并没有，那时并无见一人。“
　　“余家现有何人？“
　　“余家虽是小富之家，却极为节俭，因此仆役极少，仅一厨娘和一丫鬟和一个小厮。厨娘前日家里来信告知丈夫病重，于前日傍晚时余家夫人差她回家探病去了。小厮丫鬟已被押回府衙等候听审。余家夫人后来被差役在后面柴房米缸里找到，已是昏迷过去，醒后便已疯了，现在正房休息，由衙役、大夫看守。”
　　“走，先去瞧瞧那夫人。”路弘正说着便朝那正房走去。
　　“如何？“
　　“大人，您来了。“衙役微微一躬。
　　“大人，余家夫人已得失心疯，这恐怕是医不好了啊。”何大夫苦着一张苍老的脸。
　　“且让我试她一试。”路弘正走近床前“余家娘子，你昨夜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余家娘子一听，反应极大，手脚并锤床板，尖叫声不绝于耳，“啊，啊，啊，妖怪，是妖怪，妖怪来啦，妖怪来啦！“随即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妖怪来啦，妖怪啊，你要死，我也要死，哈哈哈，你们都要死，我们都要死的！“
　　看着那疯癫的女人，路弘正脸色越发阴沉，“等她情绪稳定了，把她押回府衙吧。“

　　长安府衙。
　　惊堂木一拍，路弘正洪声一问,“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回大人，小的名叫余肃，乃城西余家小厮。“
　　“昨夜你家老爷死时，你在何处？“
　　“回大人，昨夜小人守夜一直至子时，老爷也还没回来。后来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心想等老爷回来再来给他开门，便跑去睡了。到大概丑时三刻时，有人拍门，我立即起来去应门。便看到老爷浑身酒气，但神情清醒，怀里报了个飘香的美人，进了东厢房。我看老爷并不需要伺候，也不敢扰他好事，便又回去歇着了。再就是于今日卯时之时，被尖叫声惊醒，出得房门一看，只见眼前一阵黑风过去，便晕倒在地了。“
　　路弘正听到这，瞪大了眼睛，“你可看清他怀里的美人长得如何？”
　　“回大人，当时我家老爷一手抱着那美人，另一只手挡住了那美人的脸，并看不清脸。但光看那身段，想必定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路弘正捊了捊长须，“带另一个仆役上来。”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小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大人，小女子名叫阿翠，是余家夫人的贴身丫鬟。”
　　“你昨夜在何处哇。”
　　“回大人，因昨夜老爷迟迟不归，小女子便陪着夫人在堂屋念佛，但到了亥时一刻时，夫人说不等了，便由我服侍着歇息了。那之后，我也回房休息了。”
　　“今晨卯时时刻，你在作何？”
　　“回大人，小女子卯时听闻一声尖叫，便由此惊醒，出得门去，有一阵黑风从眼前刮过，便晕过去了。醒时便被带到了衙门。”
　　“那你可知昨夜你家老爷带着一位美人回来进了东厢房？”
　　“回大人，小女子并不知情。但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如何？”
　　“我家老爷与夫人成亲三年有余，却无一子嗣。老家自从今年时，就偶尔有带女子回来过夜。我家夫人也知晓，但因未为老爷诞下一男半女，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夫人也曾劝过老爷纳妾，但老爷说什么也不答应。”
　　“哦！余肃，你昨夜所见之女子，可有你家老爷之前所带回家的女子？”
　　“回大人，老爷之前带回来的女子我并未接近过，只是远远望见过。但皆未有昨夜之女子绝色。昨夜之女子，身形身姿，竟未有人能敌，既是看见个身资，也是让人过目难忘的。”
　　“报案人方家小厮有何话要说？“
　　“回大人，小人方家小厮，方謦。于今日卯时被我家老爷差去余家查探。我见余家大门大开，狂风大作，我试着叫人，并无人应我，我便大着胆子进去探个究竟，要不然可不好跟我家老爷交代。我见东厢房房门开着，便走过去瞧，却发现余家老爷已经倒趟在地上，死了！我接着过去，在仆役房看到余肃和阿翠都躺在地上，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我心里害怕，便跑回方家，告诉我家老家，老人便马上差我来报案了！“
　　“你可有看见余肃和阿翠说的黑风？“
　　“并没有，我去的时候，只是风很大，大得人都睁不开眼睛了，但没有见到什么黑风，也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案情陷入僵局，路弘正深锁眉头，“退堂！”

　　天色渐晚，行人匆匆赶回家，锁上门窗，早早入睡。近日妖怪之说扰乱人心，人人自危，竟连秦楼楚馆也鲜有人寻欢作乐。往日夜夜笙箫不息的长安城，现今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街上，有一醉汉踉踉跄跄的行走，醉得不明方向，瘫倒在一户人家门口，拎起个大酒袋，往嘴里不停的灌酒，脸上酡红，咂巴着嘴。酒，是仙物，使人飘飘然俨然入仙境，腾云驾雾，当一回活神仙；酒，是魔物，使人坠入万劫不复之魔谷。
　　门吱呀一声，从当中走出个婉约女子，拎着把大红灯笼，嘴角浮笑。
　　醉汉醉眼朦胧，看到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子向他款款走来，暗香盈袖，耳边轻声软语，“这位相公，怎就醉到小女子家门口了呢？天色已晚，不如就进来歇会儿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