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酢浆草》涂*娟

31、第 31 章

　　31
　　大学里的第一个平安夜在寒冷中降临了。
　　不知不觉到了晚餐时间，我和星云挽着去食堂。
　　雪籽被寒风刮到脸上，生疼生疼的。我和星云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匆忙往温暖的食堂跑去。
　　吃过饭，体温才渐渐回升，我懒散地不想走进寒风里。
　　“怎么，还想在食堂开舞会啊？”星云笑着拉我起来。
　　无奈地跑进风里，没有说话，心沉重得厉害。
　　学生会组织了一些同学在小路上挂彩灯，一路走过来，七彩炫目。周遭同学们嬉笑的声音不时传入我的耳际。
　　一个值得快乐的节日，可是，我很不安，与周围的氛围是如此格格不入。
　　捧了一杯热茶在手里，我轻声说：“星云，等会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会场了，我约了陈扬在那棵大樱花树下等他的。”
　　“知道了，绝对不做电灯泡，放心去玩吧，在‘卧谈会’上再老实交代吧。”星云笑起来。
　　很多寝室的成员在熄灯的时候都会很兴奋地交流想法，一般主题都是关于男生、爱情方面，称为“卧谈会”一点都不为过。有时候，个别寝室因为唧唧喳喳的声音过大，影响其他寝室休息，还会受到门房阿姨的训斥。
　　趁星云不注意的时候，我把手套塞进棉袄的口袋里面，拿着面具就出门了。
　　为了防止别人在舞会上由衣服认出我来，我特意跑到楼上的学姐那里，和她对换了衣服。
　　夜幕降临了，我孤独地站在校东区最大的一棵樱花树下。这棵树正对着男生宿舍的正门口，可以很容易看见进出的身影，是等人的绝佳地理位置。
　　过往的同学都望着瑟瑟发抖的我，使我垂下头去，不好意思看他们询问的眼神。
　　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面具，我连忙把面具戴好，这样就少了许多打量了。
　　一秒钟后，我看见了我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陈扬笑呵呵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穿着火红呢子裙的林米粒。
　　真像一只妖冶的小狐狸。我撇撇嘴巴。
　　他们没有发现我，快速越过我的视线。
　　雪籽砸在我的面具上，我分明听见破碎的声音，伴着我内心深处的一声叹息。
　　我就这样保持垂头丧气的姿势站着。
　　舞会开始了，轻松愉快的音乐响起来，远远地就听见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仿佛要发泄一年来所有的情绪一样。
　　别人的快乐，和我无关。
　　我不停地对自己说：如果陈扬没有看见我，他会折返来找我的。
　　这个声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舞会上面那么多人，个个戴着面具，他怎么找？况且，有美女陪伴，他还会有心思发现我不在现场么？
　　不管了，就豁出去赌这一把！
　　世间任何形式的爱情，何尝不是一方将自己小小的资本放进未知的未来，赌一个永恒与幸福的结局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头发上落满了雪籽，脚也麻木得不能够移动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古时候那个叫“尾生”的男子，会置面前的滔滔洪水不顾，坚定地等待失约的恋人。那是因为爱情的力量一直支撑着他，让他一直坚信她只是姗姗来迟，但终究会等到。
　　可是，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傻，难道不知道去她家看看么？难道不知道事先约好：如果天气骤变就另定日期么？
　　我居然还有心情说笑了？明知道陈扬在会场，我为什么没有勇气上前？我为什么要站在这样寒冷的位置一直等下去？
　　原来我更甚于尾生。
　　意识逐渐模糊，我感觉一阵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