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的正确用法》素雪尘

54、逃与反攻

　　我最近有了一个非常不切实际的梦想，我告诉你后你绝对不能取笑我。不然，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你说你对我的这个梦想不感兴趣？
　　哼，就算不感兴趣你也要听我把话说完，谁让你是我好朋友啊。
　　那梦想就是我希望自己的将来能有个像苍骑老师那样的男朋友，有个像小嫒这样的女朋友；有个像诚伯父那样的老公，有个像女版小砂这样的老婆……
　　——苍井晴

　　-
　　苍井晴已经以她最快的速度持续狂奔十多分钟了。虽然她看起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但她似乎没有半点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原因是她正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
　　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停下来休息，当她才刚缓过气来，身后就有不寻常的声音响起了。这时，她的第一个反应理所当然就是双脚用力地往前面的树枝跳。但是，天不遂人愿，她刚迈开腿准备再跳时，人就从树上摔了下去——
　　“卧槽！这时脚抽筋？！！”
　　掉落在草丛中的苍井晴在感叹自己如此倒霉的同时，深刻地反省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刷人品下限的事，而双手则半刻不闲地用力敲打着自己肌肉抽搐中的右大腿。
　　没一会苍井晴又得出了另一个结论：看来只是运动过度了。
　　——哎，都怪自己平时不认真做体能训练。

　　“怎么不逃了？”一个充满调侃意味的男声在苍井晴背后毫无预兆地响起。
　　“你……？！”苍井晴条件反射般整个人都弹跳起来，也顾不上双脚的疲累，就迅速跃上邻近大树的树枝。
　　但还未等她站稳，一个褐红色的身影就从她刚才坐着的草地上猛然直窜而起，瞬间便撞上苍井晴落脚树枝的下方。一阵晃动过后，那一尺多粗的树枝就在“啪啦”的一声中，被那个褐红身影轻易地撞断了。
　　而在同时，双脚悬空的苍井晴虽然没有被那个褐红身影撞飞，但还是再一次摔回了地上。幸好她刚才站立的树枝离地面只有三米多高，而地上又是连片的荒草，所以她除了摔得有些疼之外，并没有受伤。

　　就地滚了几滚避开那个如拍板般向她重压而下的褐红躯体后，苍井晴猛地站起身，面向着那个褐红身影的她身形往后急退，直至到背脊撞到某棵大树的树杆，她才停下双脚的动作。而双手间则立即具现化出一把长弓、两支利箭，在将弓迅速拉满的同时，紧握着弓柄的左手食指和尾指轻顶着两支长箭的箭身以调整瞄向和准头——
　　“不许动！”苍井晴脸上虽无惧色，心下却是慌乱之极。她手中的弓弦紧绷着，仿佛一触即发。

　　“这就是你的能力吗？蛮有趣的。”站在离苍井晴有十多米远的褐发少年笑得很是愉悦，漫不经心的语调伴随着他身边巨大蜈蚣的游爬声响起，让人容易错觉此时正在说话的，其实是什么正贴着地面漫爬的冷血毒物。
　　这时，苍井晴的身心都在打着寒战，但她嘴上仍不忘逞强：“哼，如果你再纠缠着我不放，我会让你觉得我的能力更有趣的。”
　　“是吗？那我倒还真想见识一下，你的能力到底有多有趣。”对于一碰面还没交过手就开始撒腿逃跑的苍井晴，少年压根就没把她的挑衅放在心上：“那么…可以开始让我见识了吗？”
　　少年话音落下的同时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光赤着黝黑胳膊上描画着无数深黑色的怪纹，细看就像有三四条大小各异的黑色蜈蚣正盘绕吸附在其上面一般。
　　而事实上，少年的手背上真的躺着一条两指宽的黑蜈蚣。此时，它的两个触角似在探察感知着什么信息一般，正微微颤动着。

　　“……”
　　那蜈蚣该不会是之前被我踩到的那一条吧？——苍井晴心中一阵发怵。可她还必须得假装镇定：“为什么穷追着我不放？我逃过来的一路上应该有比我更弱小的人吧，为什么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你不觉得纠缠着一个女人不放，有失男人的风度吗？”
　　“女人…吗？呵，因为我觉得玩追逐游戏很有趣，特别是在我扮演‘追逐者’一方的时候。”少年的眼眸直盯着他手背上的黑蜈蚣，像是根本没把苍井晴放在眼内，“至于什么‘男人的风度’…我觉得我现在并不需要那种东西，因为我们现在又不是在谈恋爱。不是吗？”
　　“……”
　　苍井晴一时语塞，心下更是无措之极，只是手中的弓弦被她拉得更紧了。
　　“喂，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让你先出手吧。”少年抬起眼懒懒地瞅了苍井晴一眼后说道。

　　苍井晴犹豫了，因为她知道仅靠自己手上的这两支箭，是绝对制造不出让她再次从这个少年面前逃跑的空隙的。虽然她自信自己要是尽全力和这个少年交手未必会输，但是她怕那些蜈蚣。不只是怕它们有毒，还怕它们的外形——每次她远远看到这些毒物时，心里都会毛毛的，近看更是恶心加反胃。
　　少年手背上的蜈蚣绝对是剧毒物，而他通灵出来的褐红色蜈蚣，绝对是能攻能守的主。
　　苍井晴正思前想后间，那条褐红蜈蚣就蜷卷起长身把少年心胸以下的身体都护围了起来。
　　于是，苍井晴又得出这条蜈蚣的外壳硬度，应该是到了普通弓箭无法将其洞穿程度的结论。
　　而且，这个少年和他通灵出来的蜈蚣都会用土……
　　土遁？！
　　苍井晴暗呼不妙的同时，马上就把目光转向地上，其后即刻就被视线所及的东西吓得跳了起来，紧接着是难以抑制的惊惶与恐慌自心底深处汹涌而出：“啊啊啊——！！！”慌乱中，她拉住弓弦的手一松，两支箭就这样毫无准度地射了出去。
　　而在苍井晴双脚周围的草地上，无数大小各异、颜色深浅也各异的蜈蚣，正陆续从土地里钻出地面，大至手臂宽的，小至一指窄的，此时皆全都迅速地向苍井晴游移过来。

　　“抱歉啊，我可没耐心等你那么久。”看着远处惊慌无措得恍如身处热锅中蚂蚁的苍井晴，少年的语调里略带歉意。但他的眼神却漠然得像是在看一出无聊的闹剧、而非惨剧，其嘴角也缓缓地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
　　但他的笑容在看到苍井晴忽然停止了惊叫、双手还在飞快地结着印时消失了。
　　——替身术吗……那么接下来她会在哪里出现呢？

　　“秘术·物质具现术。”一个女声在少年的头顶上方兀然响起，他还来不及抬头，一个巨大的阴影便笼罩了下来。
　　“铁块？！”少年抬头仰望状况间，轻声惊呼的同时，双手快速结印，待那块一米见方的大铁块就要触及他的头顶之际，他连人带蜈蚣都已从原处倏然消失，徒留一声沉闷之极的重铁砸地声。
　　须臾后，苍井晴的身形轻盈地落在方形的铁块之上。
　　而地上的蜈蚣似是觉察到了什么，立即就掉头转向，再次向苍井晴所在的方位游爬过来。在它们就要往铁块上爬时，苍井晴再次跃到了旁边的树上，然后片刻不停地踏着树枝往树顶直逃。

　　初时，那些蜈蚣还是跟着往上爬的，但爬到了树的半腰后，就开始畏畏缩缩地不敢继续往上爬了。
　　——果然，这些蜈蚣是怕光类型。但是……
　　站在树顶看着下方的苍井晴才想着，就感觉到背后似有什么东西向她扑了过来。她没有多想，而是即刻往旁边的树顶跳过去。一阵枝桠断裂声响过之后，不等苍井晴回头看，又是一阵相同的声音持续响起，于是她再次慌忙地跳逃了开去。
　　寻着七拐八拐的路线一直纵跳而逃的苍井晴越发紧张心慌，到了最后，她简直觉得似有一阵能吹枯拉朽强风追着自己跑一般，心悸得背脊直生寒凉。
　　她自然知道追击自己的其实是那条褐红蜈蚣，毕竟是通灵兽，习性不可能和普通蜈蚣完全一样。
　　苍井晴暗暗惊奇于它在树顶上游爬，速度居然也能如此迅速，同时思量着在树顶要怎么战斗。地面她是不敢下去的了，那些蜈蚣都多得能铺成地毯了。就是树腰她也不敢下，那儿也多半缠满黑漆漆的蜈蚣。就算她逃到远离这里的丛林，只要被那个蜈蚣少年追上，他也能马上召唤或通灵出蜈蚣来……
　　——到底要怎么办？……要是小嫒在就好了。

　　苍井晴看着前方突然从林中窜起的另一条褐色巨型蜈蚣，胃部一阵抽搐。当她瞅见站在褐色蜈蚣头上的含笑少年时，她更是恼怒到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个少年揪下来暴扁一顿……
　　森林里四处都有战斗的声音响起，因而苍井晴在林顶上窜逃时，弄出的声响几乎没有人留意到。
　　——估计就算她此时大喊救命，也会被其它考生们当成耳边风吧。
　　念及此，苍井晴的心境蓦地变得悲凉。亦在同时，绕到她前面的少年，一甩手就将他手背上的黑蜈蚣朝苍井晴的面门直丢了过来——

　　“什么？！”
　　为了闪避由背后而来的蜈蚣“头顶冲”，刚刚才跃跳而起的苍井晴此时根本无处借力闪避，而她的双手又要结印来具现出大型铁块来砸压从下方往上冲撞的褐色蜈蚣。
　　霎时间，苍井晴便身陷绝境，险象环生。
　　面对着那条离她面门越来越近的黑蜈蚣，苍井晴又惊又怕，瞳孔亦在瞬间收缩，脑海里只剩“糟了！”和“怎么办？”之类的无措呐喊……

　　“人在面对绝境时通常会做出这两种反应——一是心里想着‘我豁出去了’，然后在暴走中激发潜力，这种人最有可能突破困境；二是心里只剩恐惧和绝望之类的负面情绪，脑海里只有‘谁来救救我’之类的无用念头，这种人的下场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绝境的深渊吞噬……真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属于哪一类呢，但我又舍不得让你们陷入困境，真是困扰啊……”

　　少年只见苍井晴的眼神陡然一变，其后他便觉眼前有黑影一闪，继而身前有凌厉的风旋动，之后破空之声骤起，他只得迅速侧身往旁边一跃。当风声止歇，少年亦顺利避过迅疾的一击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居然拉远了数丈。
　　“这是……？！”少年看着远处的苍井晴一时惊愣住了。他瞄了眼那条似是被少女当成踏脚石、此时身形正往下沉落的褐色蜈蚣，然后又皱起眉瞪着她的右手：“小黑在你手里吧？”
　　“你说它吗？”苍井晴抬起她那已被黑色铁甲包裹住、表象已形同骨爪的右手，紧并着的两指间赫然有一条黑色的蜈蚣正在极力挣扎，“它对你很重要？”
　　此时的苍井晴神色凛冽、眼神凌厉，似再也不怕对她虎视眈眈着的蜈蚣了。

　　“……”
　　少年一时无言地皱起眉，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臭着脸与苍井晴互瞪了好一会后，他才冷冷地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不用这种招数？”他说着又把目光转向苍井晴的双脚——那对本来勉强能算得上是细长的双脚，此刻正被看似厚重无比的甲胄包裹着，显得壮实无比。
　　“因为我根本不打算和这么恶心的东西战斗，要不是你把我逼至绝境，我是打算一逃到底的。”苍井晴苦笑着轻哼了声，“你让我记起了我老师教导过我们的话，也让我想到了我的一个同伴。”
　　“什么？”
　　少年的视线始终都锁定在那条黑蜈蚣上，应声时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我的小组里有个和我一样很怕这种东西的女孩，她碰到大蛇大蜈蚣之类的东西时，她通常会出现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一是胆怯畏惧到瑟缩着变成一只小鸡崽般的最弱状态；二是气恼憎厌到脑海里只剩下想要将这类东西剁碎撕裂的暴虐姿态，当她忍无可忍时怒火就会转化成力量，然后她就会在暴走中，变成哥斯拉般的最强状态。”苍井晴边说边加大手指夹压蜈蚣的力度，但这蜈蚣的外壳似乎极硬，她始终没能将它夹断。
　　“我知道你对我所说的这些东西根本不感兴趣，但我只是想打个比方来提醒你一下，我现在的心态和状态就是和我那个同伴相似的最强状态——少年，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最强状态？”少年满脸不屑地撇撇嘴，“哼，你现在不过是急慌了的小白兔罢。哥斯拉？那是什么东西？会吃人吗？——少女，我警告你，要是再不把你手中的小黑还给我，到时我会让你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识时务的话就快点把它丢过来还给我。不然……”
　　“嗤，你以为我想一直拿着这么恶心的东西呀。”居然还捏不死，都不知道是不是长了铁壳，“还给你。”苍井晴边说边腹诽着，斜眼盯着手中的蜈蚣一瞬。接着，她瞄准少年的脸部就蓄力把它丢了过去。——不是她好心和一时糊涂，而是她真的担心少年会因怒极而导致战斗力上升。
　　况且，这条蜈蚣貌似除了咬人，就只能用来召集那些野生的同伴，现在她呆在树顶上，只要稍微多留个心眼也不用担心那些怕光的蜈蚣会群起而攻之。

　　被苍井晴掷出的蜈蚣，其下场结果自然是在它离少年的面孔还有两尺多远时，就被少年一手接住。
　　“居然敢弄疼我的小黑……”
　　其后，只见少年的面目忽然狰狞了几分，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之前昂首观望着苍井晴的两条蜈蚣，忽然便由左右两边同时向苍井晴飞速夹攻过去。

　　“‘我要让你好看！’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居然向女孩子的脸丢出那么恶心剧毒的东西，差点就被你毁容了。”
　　苍井晴站在原处不动，手上和脚上的铁铠甲胄却在顷刻间同时消失。当那两条大蜈蚣就要窜到她的面前时，她头也不回地身形即时往后一个轻跃。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大意，她就这样两脚一踏空，整个人便往下急速坠落。
　　下落中，苍井晴的双臂迅速转向右身侧，同时做出像是握着什么东西一样的手势，尔后口中轻喃一声：“黑镰。”随即就见一张通体黝黑油亮的黑色大勾镰，在其手中骤然凭空而现。
　　下一瞬，那些正好反衬出巨镰光黑色泽的浓密绿叶，和有碍巨镰挥动的缭乱枝桠，在苍井晴握着镰柄用力一横挥之下，顷刻就随同那两条巨型蜈蚣被砍断的头部，一并往林中飞散而落了。

　　“什么？！”
　　少年瞬间瞪圆双眼，貌似惊愕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他眼睁睁地看着苍井晴双脚呈“一”字跨开，蹬住离她最近的两根秃顶树杆以稳住下落身形，然后，她手中的巨镰如同那些甲胄一样兀然消失。下一秒，又有长弓利箭骤现在她的手中——
　　右手搭箭，左手拉弓，仰身瞄准，动作娴熟迅速到简直是一气呵成。
　　其后，放箭，破空声立起。
　　瞬息后，利箭与少年的脸颊擦肤而过。

　　而在少年慢动作般闪过箭支的同时，苍井晴双手中出现了一条连着铁锥的锁链。下一秒，她就用力把铁锥掷向少年站立着树顶下方。当铁锥尖端没入树木枝干后，她就手用力一扯锁链的这一头，双脚就借力顺势瞬息间蹬踢数下树杆，便见她整个人如随风而起的风筝般高腾而起，与少年所在的方位成居高临下之优势。
　　之后，锁链消失，两大把手里剑在苍井晴的手中具现——寻找目标，然后投掷。

　　手里剑如雨般朝少年头顶落下的同时，他的身形立即消失，半瞬过后，身体下坠中的苍井晴忽感背后有异样的风声响起。不及细想，她马上就在脚下具现出一块巨铁，双脚借力让身形再次往上腾空而起间，双手快速结印——土遁·岩枪雨。
　　数十条一米多长的锥形土岩枪，在苍井晴身体四周的空中相继浮现，须臾后同时夹带着破空之声速降而下。

　　但是，苍井晴的动作虽快，少年的动作也不慢。在土岩枪落下的刹那，他一口咬破右手的拇指，也不见他结印就见他把右手高举轻念了声“通灵术”，一条巨大的黑蜈蚣就在“嘭”的一声中突现在半空，为他挡住了好几条土岩枪。
　　而在同时，苍井晴的手中又已出现一柄长度几乎有她两个人高的铁枪，眼看她双手握着枪柄的末端，大吼着“给我戳穿它”，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铁枪尖端朝黑蜈蚣的头部，勉力地投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