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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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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汪曼春回信的同时,明楼也收到了汪芙蕖邀请他到上海新政府任职的邀请函。
汪家本与明家是世交。只是到了明楼父辈上,汪家背信弃义,意图吞并明家家产,气死了明父,明家与汪家彻底决裂。
明楼本与汪家大小姐青梅竹马,家族的仇怨沿祸到两个年轻人身上。
明家大姐明镜嫉恶如仇,对汪家人恨之入骨,她不同意明楼与汪曼春交往,一顿家法将明楼打得死去活来,又以死相逼明楼,逼迫明楼与汪曼春分手,并将明楼送往国外读书,以断绝两人的联系。
明楼不忍自己唯一的亲人因为自己的爱情失去生命,违心答应了大姐的要求,斩断情丝,去国外读书。
但是明楼在心底并没有放弃这段感情。他想,如果时间没有改变自己,也没有改变曼春,那他们,最终还是会在一起的。
明楼在巴黎时,曾与曼春有书信往来。但是曼春的个性张扬,竟拿了明楼写给她的信去明镜跟前炫耀。
明镜带着明家的家法赶到巴黎来,险些打断明楼的手,严命明楼再不得与汪曼春有任何书信往来。
明楼养好了手伤,和明诚进了军统的特务培训班。经过三年地狱般的磨砺,明楼表面看起来,依旧是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学者,而他的心,则淬炼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
他代号毒蛇,一如他的人,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不留余地。只是在他的心底,依旧有一份柔软,留给他的家人,他所爱的人。
不过,在这三年里,汪曼春也变了。她从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变成了中统局的特工,一个杀手,一个比男人还要心狠手辣、手段残忍的刽子手。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和她的叔父一起,投靠了日本人,进了臭名昭著的七十六号,专门残害残杀爱国志士。
这消息传到明楼耳中时,明楼几乎不敢相信,这个被视为蛇蝎一样的女人,是他曾经认识并深爱的那个女人。
那一晚,明楼喝得酩酊大醉。他是一个很自制的人,他从不曾醉过。但是这一次,他放任了自己。
他觉得是自己把汪曼春害成这样的,当年,是因为自己的背弃,才让汪曼春变得冷酷和残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能换回当初的纯洁和美好,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是他亲手毁了那些美好。
明诚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失态的大哥,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大哥,如何规劝。他只能陪着大哥一起喝酒,看着大哥喝醉,胡言乱语,伤痛欲绝,他在旁默默地照料。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时,明楼在床上看见外面的阳光,还有趴在床头睡熟了的阿诚。
阿诚的一侧脸上还青紫着。那是阿诚试图阻止明楼喝酒时被打的。
明楼唤醒阿诚,让他回房间去睡。
阿诚担心明楼,那样忐忑,那样惊慌,那样无助。
“大哥没事了。去睡吧。”明楼微笑着,轻拍明诚的背,一如小时候,明楼安慰自噩梦中惊醒的明诚:“去吧,有大哥在呢。”
明诚安心了。他知道,以后,汪曼春这个名字,再不会对大哥造成任何的伤害了。
明楼对敌人残忍,对自己也一样,对自己的爱情也一样。
偶尔地,明楼依旧会让明诚代他给汪曼春写信,随便写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七十六号,上海站。”明楼和明诚说:“有时候做事,必须要放长线。”
是不是从很早以前,明楼就谋划着什么,明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大哥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会错。
好比这次,明楼只让他给汪曼春写信,明诚就只给汪曼春写信,依旧是无关痛痒的风月,不过,却意外地收到了汪芙蕖的回信。
此时的汪家,已是上海政治和经济界炙手可热的名门望族。汪曼春坐上了七十六号的第二把交椅,她的叔父汪芙蕖,更是深得新政府的信任,身居要职,位高权重。
“是时候回上海去了。”明楼看着汪芙蕖的信,淡淡地道。
“汪曼春的信里写什么了?”明楼问。
明楼当年答应大姐,再不给汪曼春写信,也决不看汪曼春写给他的信,他一向信守承诺,所以,写信的活儿交给明诚,读信的事情,也是明诚来做。
明诚当然不敢违抗大哥的命令,不过,他也常有疑虑,这样的行为将来若是被大姐发现了,罚下来的板子是谁来挨呢?
“汪曼春的信里还是那些话,她很想你。另外,她又交了个新男朋友,好像还不错。”明诚汇报道。
“好,信烧了吧。”明楼无所谓地道。
“是。”明诚应道,拿出火机,将汪曼春的来信点燃了。
“大哥、阿诚哥,你们在屋里烧什么呢?”明台忽然从门外进来了。
“怎么不敲门?没礼貌。出去。”明楼轻斥。
“哦。”明台嘟了嘴,只得又退出书房外,敲门。
明楼这才扬声道:“进来吧。”
明台推开门,人却不进来,只对明诚道:“阿诚哥,明天大姐的飞机几点到啊?你带我一起去接好不好?”
“你明天不是有考试吗?”明楼问道。
“只是预考而已,一会儿就完事儿了嘛。”明台笑嘻嘻地道:“大姐不知道多想我呢,要是下了飞机没看见我,一定会失望的。”
“好,阿诚,那你就明天接了明台一起去接大姐吧。我这里有个研讨会,不方便请假。”明楼一边把汪芙蕖的信放到抽屉里,一边道。
“是。大哥。”阿诚应道。
明台在家准备考试的东西,电话铃响了。
“喂,阿诚哥,你不是送大哥上班去了吗?”明台接起电话。
“嗯,今天大哥有个会议,我也没有特别的工作,我回去接你。”阿诚心情很好,说的话也特别和蔼。
“谢谢阿诚哥。”明台很高兴。
其实他本可以一早就搭大哥的车去学校的,然后在图书馆复习一会儿,就可以去参加考试了。可是明楼不许。明楼让明台自己坐电车去。
明台虽然有些怨念,却是不敢违抗大哥的命令。尤其是大姐不在跟前的时候,明台觉得,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阿诚的车开到公寓大门前,明台已经在等候了。明台绕到驾驶室车门旁,拉开车门对阿诚道:“阿诚哥,让我开一会儿呗。”
“不行。”明诚拒绝。
“就开一小会儿,这附近也没什么人的。”明台耍赖:“阿诚哥你对我最好了,就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呗。”
明台会开车,但是开得不好。在国内的时候,一些世家弟子都以开汽车为时尚,明台自然也是有风跟风。不过大姐明镜并不支持明台的这种想法,小孩子开什么汽车呀,多危险。
而且,明台的亲生母亲就是被一辆汽车撞死的,明镜从心里对汽车有一种反感和恐惧感,她不希望明台冒任何的危险。
“去后面坐好。”明诚对明台道,虽然面色很和蔼,语调却是没得商量的。
明台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碰”地关上明诚的车门,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阿诚哥用不用这么小气啊,难道开一下就会开坏了吗?”明台嘟囔。
“考试的东西带齐了吗?”明诚不理明台的抱怨,将车稳稳地开出去。
“带齐了。”明台无精打采地答道,目光看向车外一排排金色的梧桐。
“给大姐的礼物也带了吗?”明诚又问。
“带了。”提到大姐,明台的兴致又高起来,他把头往前探到明诚头侧:“你给大姐准备了什么礼物啊?让我看看。”
“没什么特别的礼物,只是一瓶香水罢了。”明诚道,又嘱咐明台道:“你坐好了,别磕着。前面的路有点颠簸。”
明台往后坐稳了,对明诚道:“还买什么香水啊,明家香的香水是最好的香水了,大姐不用自己家的香水,还用什么法国的香水吗?”
明诚道:“我就喜欢送这个。”
“阿诚哥,干脆你把这香水送你女朋友得了。”明台笑嘻嘻地道。
明诚一脚刹车踩过去,把明台晃得直嚷嚷:“你干嘛啊,阿诚哥,头都给你晃晕了,一会儿我怎么考试?”
“不许在大姐跟前提起灵子的事情,知道吗?”明诚回过头来,警告明台。
“怎么了,找个日本女孩子做女朋友,怕大姐骂你啊?”明台借机威胁明诚:“大姐可是最反对日本人的,就是大哥同意了,大姐也一定不会同意的,阿诚哥,你要当心了。”
“我的小少爷,你到底是站哪边的?”明诚有些无语了:“你不是说支持我的吗?”
“我支持你有什么用,你总是支持大哥的,所以我现在学聪明了,”明台笑嘻嘻地:“我只和大姐一条战线的。”
“要是敢胡说八道,后果你是知道的。”明诚不再理明台,转身回去,继续开车。
“等大姐来了保护我,我才不怕你和大哥呢。”明台还嘴硬,不过心里却是打小鼓,大姐毕竟是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多,阿诚哥要是想收拾自己,机会多多啊。
“阿诚哥。”明台想明白了,立刻又换成一副笑脸:“只要你让我开一小会儿车,我保证在大姐跟前一句话也不乱说的。”
“就那么喜欢开车?”明诚的面上不由含了笑意。他当然能理解明台的心情。他第一次开车的时候还没明台大,真是觉得又刺激又兴奋的。
那时大哥刚买了新车,不许明诚随便动。可是明诚就是觉得好奇和新鲜。
又一次,他趁着大哥午睡,偷偷把车开出去兜风,哇,那感觉实在太棒了。
不过,接下来的感觉就十分糟糕了。明诚把明楼的第一辆爱车直接开进了护城河……
那也是一个晴好的天气。睡醒后的明楼正在喝下午茶。浑身湿透了的明诚跑回家,小心翼翼地向明楼禀告:“大哥,车掉进护城河了,我以为我能开过去呢……”
“你怎么爬上来的?”明楼问。
“正好有个游泳队在河边训练呢。”明诚也很后怕:“他们把我拉上来了,但是车沉底了……”
明楼当时就暴怒了:“你想死,你告诉我一声,我打死你,不用你自己去作死。”
可以想见,明诚挨的那顿暴揍有多惨烈,现在想起这件事,明诚还觉得身上的某个部位隐隐作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