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将尽》白雪泥

9、第九章 意念

　　眼前一闪，灰影蓦地欺近，还是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是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恶狠狠的闪亮着，发出阴毒的光，直望进阿拉贡的双眼里。

　　“罪恶的人类，萨茹曼的一腔心血就是被你们毁去的，你们甚至不给他一步退路！”

　　阿拉贡冷冷的注视回去，灰蓝的眼眸里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量，事情还没有糟糕到令他畏惧的地步，他的意念力丝毫未受躯体的影响。即使已经浑身是伤，他的声音很轻，眼神却依然坚定：“萨茹曼原本也是一位受人敬仰的白衣智者，却自甘堕落为索荣的走狗。既然胜利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他的下场，难道不正是报应吗？！”

　　“不要跟我说什么正义什么报应，萨茹曼是神的仆人，你们根本没有资格那样对待他！”灰影老羞成怒。

　　“甘道夫同样是神的仆人。”阿拉贡平静的说道。

　　灰影退了一步，纵然拉开距离，阿拉贡几乎也能听到他在咬牙切齿，隔了一会才听到灰影的声音：“就是他——”尾音里有着隐约可辨的抑制与颤抖。

　　阿拉贡不动声色的看向他，不动声色的慢慢站直了身体。他还是感觉不到疼痛，与其说是他的大脑在支配四肢，倒不如说是他的四肢在本能进行支撑。感觉到眼前灰影有些不易察觉的失态，他更加镇定下来。

　　灰影盯着他，眼神里的惊疑一闪而过：“你居然还能站得起来？！”

　　阿拉贡咧了咧嘴代替回答。

　　灰影忽然喋喋的笑起来：“伊力萨王，其实你也用不着忍得这么辛苦，只要你闭上眼睛放松下来，我保证你马上就可以得到解脱，你会马上感觉到很舒服。”

　　阿拉贡心里一动，瞬及明白灰影犹疑到现在，是因为无法突破自己的精神防线，因为没有把握控制自己的心智，故不敢轻举妄动。他抿紧了嘴唇，盯着灰影的眼神坚定而锋利。

　　双方对峙了一会，灰影忽然慢慢淡去。阿拉贡喘了口气，倚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坐下。

　　他不确定灰影忽然离开的原因，但可以判断黑暗势力如今已远不如从前，这次的对手虽然阴损且隐讳不明，却可以肯定他势单力薄，只要自己坚持下去，一定可以找到还击的方法。

　　休息了一会儿，他扶着石壁站起身来，然后沿着石壁往前探去，试图找到什么出口。身上的武器早已不在了，他捡起一个小石块在石壁敲击着，然而回应他的，都是闷闷沉沉的声音。这处地下洞穴看来不小，他耐心的敲了一圈，仍然没有收获。最后这项活动差不多用光了他剩余的力气，饥饿与寒冷又毫不容情的逼来，他不得不再次坐下。

　　他想起当年的亡灵道，想起亡灵山中那个恐怖的洞穴，远比这里的阴森可怕，然而当时有吉穆利和莱戈拉斯伴在身边，说一点不畏惧也不真实，但至少不孤单。只要回头，就能找到力量，找到无声的鼓励与慰籍。可现而今他们都在哪里？

　　莱戈拉斯的来信说三日内赶到，此刻他踏上刚铎土地了吗？他一定想象不到，自己竟然会遭遇绑架，真是够了，难道非要在他们就要见面的时刻，横生枝节？

　　阿拉贡伸手向怀中衣袋摸索去，那里，藏着那封信笺。

　　空气中忽然有异样气流，他蓦然警觉，缩回手来。前方，灰影又淡淡出现，带着一丝阴笑：“伊力萨王，你刚才想到什么了？”

　　阿拉贡冷冷的看着他，并不言语。

　　灰影好似胸有成竹，四下一睃，“想必你已经试探过了……我忘了告诉你，没有我，你是找不到出路的，你自己没办法离开这里。这下情况可不妙，刚铎之王失踪了两日夜，如果再不出现，民心不安呐！”

　　阿拉贡微一挑眉：“不劳你，操心。”

　　灰影继续劝诱：“你意志再坚强，作为一个人类，又能在疲劳和饥饿下支撑多久呢？早些放弃，哪需受这些苦楚？”

　　阿拉贡冷冷一笑。

　　灰影看他半晌，忽然语气一转：“刚铎之王你料得没错，我正是萨茹曼的人，他当年带我来到中土世界，教给我许多巫术，却没有让我露面执行过任务，我是他的一枚暗棋。这一步他是走对了，否则，如今谁来替他复仇？”看了看阿拉贡的脸色，他继续说下去，“萨茹曼死后，索荣灭亡，我的力量也大受折扣，甚至连形体保留都有困难。所以，你看到的，才是我这样一个来去飘忽的影子。不过你也不用太替我担忧，我要找到一个形体简直太容易了，可惜的是，我不打算随便找个身体便罢，现今中土世界最适合我的，只有伊力萨王你！”

　　灰影满意的看着阿拉贡皱起眉头：“伊力萨王不愧为人类之王，白城的守卫虽严，对于一个形体飘忽的人却是无用，只是我即使能近得你的身，却苦于找不到机会，说白了些，就是找不到你思维里的弱点。我观察了三年，无论你面对强势的敌人、忠良的臣民，甚至是面对那位美丽的精灵王后，你的意念防线竟然都没有太大的疏漏，让我找不到下手的空隙。一直到前日，你在白树之下，我终于寻得机会，我的巫术击中了你。可气的是，我虽然得手，却也没明白缘由，不知道这次机会究竟是怎么来的，而且，你在晕倒之后，意念防线竟然又再自动重筑，我到底没能侵入你的身体。”

　　灰影啧啧着摇头：“这真是不寻常！”

　　阿拉贡一边听着，心沉了下去。原来是这样，灰影要侵入自己，不是找不到办法的，伊力萨王当然没有强大到无坚不摧。他肯将这些话清楚明白的说给他听，一定在心里有了下一步计较，他下面又会做什么？

　　灰影蓦然欺进，怪笑着：“刚才，你的意念防线又出现了一丝疏漏，虽然还不足以让我侵入，但是我想，我很快就要找到疏漏出现的缘由了。答案，是在你的怀里吧？”他猛地伸手而来。

　　阿拉贡早有防备，竭力往后躲闪开，一手将那块一直握在手心的石块扔出去，正正砸中灰影的眉心，却又穿透了他向后落去。

　　灰影恼火的低嘶一声，正要有下一步举措，忽然呆住了。他看到阿拉贡快捷无比的从怀里取出一张信笺，塞进口中，嚼也没嚼便吞了下去。

　　他醒悟过来，恼恨的一咬牙，屈指向前，一股压力随即卡住了阿拉贡的脖子。

　　阿拉贡本已无力挣扎，吞下的信笺纸刮着空空的食道，异常难受。灰影气愤之下，顾不得损害到心仪已久的这具形体，阿拉贡渐渐就要失去意识。

　　母亲的脸，埃尔隆王的脸，阿尔温的脸，一一在脑海闪过，还有那张，优雅纯净，永远淡定微笑着的脸，莱戈拉斯。

　　“放开他！”就在此时，有声音自黑暗中扬起。

　　声音并不是很大，也称不上威严，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坚定力量，就像一阵风吹过来，也许并不能把你掀倒，然而那股气流却不是你所能阻挡抗拒。冷风过境，寒意凛冽；暖风吹拂，百花竞开。

　　这一阵风，对灰影是冰冷如刀；对阿拉贡，却是暖到了灵魂最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