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将尽》白雪泥

4、第四章 婚礼

　　婚礼如期、准时举行，没有更适合的日子，就在国王加冕登基的当天晚上。
　　埃尔隆王履行他的诺言，他第一个赐予新人祝福。随后他们所有的朋友、亲人、护戒队队员还有王室成员等等，也都纷纷致上最诚挚的祝辞。大殿之上，灯火明彻，觥筹交错，笑语纷落。
　　“阿拉贡，这是你得到的最好的犒赏，”金发蓝眸的精灵走上前，顽皮的眨着眼，“我真嫉妒！”
　　阿尔温首先笑开来，并不张扬，即使她成为人类，在她身上散发的光芒却无疑仍是明媚耀眼的：“亲爱的绿叶王子，我恐怕不能这样认为，谁都知道，你我相识可远在与阿拉贡相识之前。”
　　莱戈拉斯加深嘴角的弧度：“那是因为，暮星公主你从来不曾为了我绽放这样美丽如星辰的笑容。这个人类，真是梵拉的宠儿。”
　　阿拉贡目光落在暮星公主面庞上，低声说道：“说实话，阿尔温的来到真的很令我惊喜。”
　　莱戈拉斯深深看过去一眼，没有找到朋友的眼光，但是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阿拉贡的语气里，轻微的加重了那个“惊”字。他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吉穆利已经挤过来大声吵嚷着道贺了。
　　“你该得的，不是吗？”他退开来低声自语，微微笑着，大饮一口举在手中却忘了与新人碰杯的酒，慢慢踱着走向角落，想要找个地方坐下来。
　　他果然寻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灯光虽然辉煌，但在这里被一根廊柱一刀切割，而没有其它灯火延续，是因为这里已经到了大殿的侧角，有一扇飘动着白纱的窗户安在这里，往外就可以看到星空与佩兰诺平原。
　　他轻巧的一跃，安然落坐，背倚着窗户一侧，一条腿弯起在窗台上，脚尖抵住对侧，另一条腿却悬挂于窗户外的空气中。灯光人影在咫尺开外处喧闹徘徊，而他悄然不被所觉的在这里，金色的长发此时此地也不能诱引人们的眼光了。
　　他手中的玻璃酒杯里剩下的液体已经不多，举到眼前透过它看去，大殿里的一切仿佛隔得更远了，朦胧如梦，然而另一副情景却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一场雨后的空气中散发着清新的气息，整片整片的绿影里，有舌巧如簧的鸟儿婉转鸣唱，而他漫步其间，轻声应和，串串美妙的音符如高处树叶间闪烁其芒的阳光在轻快跳动。
　　他跃上高高的枝桠，背倚着树干，一条长腿以优雅的角度曲起，搁在伸展的枝条上，另一条腿悠闲的悬荡在半空中，手指无意识而有节奏的敲击着灰褐色的树枝，眼光近距离的观察那些在林下绝少能见的稀疏阳光。
　　绿叶王子，是什么让你对阳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是什么令你远远的跑到密林的边缘处这里？
　　古老的林木低声询问，他微笑着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不停的哼哼着古老优美的音乐。他的脑中藏有数不清的歌曲，每每唱起来，要想打断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直到，耳中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那不是精灵柔软轻灵的脚步，那是属于人类矫健沉稳的声响，他笑了，自枝叶间几个跳跃，脚不沾尘的落在出现在幽暗密林的人类面前。
　　眼前，风尘仆仆的面上一朵硕大的，灿烂阳光般的笑容。

　　脚步声再次靠近，是人类所有，但是，比熟耳听惯的那个要略微轻柔。莱戈拉斯放低酒杯，让一袭柔白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代替之前的幻象。
　　“莱戈拉斯殿下，我几乎很少见你坐在除了阿洛德之外的任何物体上，但是，你现在所处之地，似乎比无鞍的烈马安全不了多少。”来者是罗翰王女伊欧玟，她扬眉指出，“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莱戈拉斯疑惑为什么这个人类女子会发现他的藏身之地，毕竟避开光线之外，窗台的白纱也隐盖住了来自他身上的光芒。而且他俩之间也并不熟，她理应不会对自己抱有什么关注。他歪了歪脑袋，倦倦的说道：“我想是因为大战过后，精神一松懈，感觉就有点累了。”
　　“在你最好的朋友的婚礼上，感觉疲累？”伊欧玟不动声色的驳问。
　　“正是因为在这个婚礼上，作为最好的朋友之一，提前退席太不礼貌了，我只好在这里稍作休息。”莱戈拉斯灵巧的避重就轻。
　　伊欧玟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举了举手中一只酒瓶：“我注意到你的杯子里面几乎没有酒了。”
　　莱戈拉斯淡淡一笑，伸过玻璃杯去接住那倾斜的瓶口：“我很荣幸。”
　　伊欧玟给自己也加满一杯酒，将身体倚向一边窗台，与莱戈拉斯对面而立。精灵的身材比她高出许多，坐在那里正好可以与她平视，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她的发色也是金色的，但比自己的颜色要深，长长的卷曲在双肩和后背，柔美的衬着她玲珑的身段和小巧可爱的脸庞。

　　这张脸没有阿尔温的那么精致，肤色也不似精灵的白皙如玉，但是别有一番韵致。莱戈拉斯记起她除了是一位公主，还是一位战士，保卫岗铎也有她的一份子，她甚至亲手杀了一个戒灵。如此勇敢而高尚的一个人类女子，她配得到梵拉的眷顾，她应该得到幸福。可是，她并不能得到阿拉贡的爱，她甚至还在忍受着失去至亲的悲痛。
　　“为他们俩的幸福干杯！”伊欧玟举杯向莱戈拉斯，两只杯口轻轻的碰触了一下。
　　莱戈拉斯在喉间模糊的应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精灵，你是在伤感吗？”伊欧玟忽然轻轻的问道。
　　她紧紧看着莱戈拉斯俊美莹润的面孔，捕捉到他一怔之下的神色，随即道：“当然，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精灵伤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里面好像装满了东西，是回忆，还是什么？”
　　“你猜的没错。”莱戈拉斯轻叹一声，“我是个木精灵，然而我离开我的幽暗密林很久了，我想念它。”
　　“希望你能早日得到安慰，还有王子，你也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那一份。也祝福我吧！”她笑起来，看向大殿里不远处一个四下张望的身影，那是法拉米尔。
　　她轻柔的拍了拍精灵弓在那里的膝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一旋身走进灯光里，迎上法拉米尔的目光。
　　“祝福你！你……很勇敢，很勇敢……”莱戈拉斯对着她的背影喃喃道。
　　她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莱戈拉斯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腿，撤下刚才的笑容，如果自己眼睛里的确能被看出端倪来，那是不是应该离开了，婚礼已进行到宾客可以告退的阶段。
　　他穿过人影熙攘的大殿，看到国王在王后身边，被包围在热情兴奋的宾客们中间举杯笑语。他在门口遇到伊欧墨，后者正送走一位来宾，看到精灵有些诧异：“王子殿下，你不再多喝一杯了吗？”
　　莱戈拉斯答道：“我恐怕还是不太习惯人太多的场合。”
　　伊欧墨哈哈笑应了一声：“除了在战斗的时候。”他向精灵致以精灵族的礼节，微微欠身，单手抚上胸口。
　　莱戈拉斯微笑，回了同样的一礼，而后迈步走出大殿。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大殿之上，伊力萨王的灰眸越过了重重身影，沉沉的落在渐行渐远的精灵的背影上。

作者有话说

　　表跟我讨论那个纪元有没有玻璃杯，我不能想象拈在精灵王子白皙纤长的指间是别的粗糙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