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将尽》白雪泥

2、第二章 加冕

　　“神行客……哦，不，对不起……我是说，伊力萨王陛下！”那个叫皮平的哈比人像一股小旋风一样直闯进阿拉贡的寝宫，直到看到他口中的那个人像是一座石刻雕塑一样沉坐在窗户下的书桌前。
　　“哦，陛下，我们打扰到你了吗？”另一个与之时刻相伴的哈比人梅利这时也跨进国王的寝宫，问出了与同伴相同的疑虑。
　　“没有。”窗下的人很快的站起身，面上浮出一个笑容来，“难道你们以为我坐在这里而不是躺在床上，还会怕受到打扰吗？我正等着为你们服务，亲爱的哈比人。”
　　梅利与皮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走近了几步。“我们俩并没有什么需要烦扰您的，只是，全刚铎城的人此时都在等着您，等着为您效劳呢！”
　　“Utulie'n aure。”（这一天终于来了）阿拉贡以精灵语喃喃了一句。哈比人对望了一眼，完全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就算听得明白，他们也搞不清楚那语气里是欣慰多些还是惆怅多些。
　　阿拉贡再度笑了笑：“好的，我这就准备出去。”眼光诧异的瞥向哈比人手上的东西。
　　梅利举起手臂，托起一套暗红色丝绸内衣、黑亮的印有岗铎徽记的天鹅绒王袍和簇新的银色甲冑，朗声道：“请伊力萨王陛下更衣！”
　　阿拉贡愣了愣，皱眉道：“这身衣服会让我很不习惯的。”他向来穿惯了沾满尘土看不清面料质地的游侠服装，最多加一件墨绿色精灵斗篷。
　　然而那两个家伙已充分发挥了哈比人特有的热情、好动与不受拘束，他们开始想要帮助游侠宽衣解带，由于身高造成的难度，他们首先合力拉住游侠往椅子上坐倒，再七手八脚意图去松他的衣带。
　　阿拉贡由于没有防范，轻易被哈比人得逞，拉倒在椅子上。但这时他再也忍受不住，连忙举起一只手示意暂停：“我想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他接过精致华贵的衣服，再度站起身来。
　　梅利与皮平相顾眨眼一笑，转身向门口走去，带上门之前，皮平的脑袋又探了进来：“我们好不容易向巫师讨来这项工作，这是我们的荣誉。但是巫师警告我们，伊力萨王一定得换上王袍，否则我们不能放您出门。”
　　门关上了，阿拉贡瞪眼看了手中衣物片刻，转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发现王者之都的大殿之前，白树之下，果然已经密密匝匝站着许多人，男女老少，面带欣喜，翘首以盼。
　　他脱下身上的普通布衣，套上软滑的丝绸内衣，穿上护甲、护腕，披上王袍，系紧皮靴，想了想，最后在腰间配上了“西方之炎”，那柄助他杀敌的圣剑。

　　人群骚动起来，因为他们面前的宫殿走出了一位健壮高大、面貌英俊、神情肃然、极具王者气度的人来。阿拉贡的眼光缓缓向四下一扫，每个人心中都狂跳起来，因为他们相信他看见了自己。
　　这个人，刚铎失散多年的血脉，他们的希望，他们的王。
　　有很多人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却同样震惊于他此刻面目间不同凡响的光芒。
　　阿拉贡回转身去，看向那位白袍白发的巫师，他的导师兼良友，甘道夫。巫师奕奕生辉的微笑目光表露出赞同与鼓励。他捧起古老的王冠“北方之星”，稳稳的落向阿拉贡的头顶。
　　阿拉贡忽然生起做梦般的感觉，心底一个模糊的声音提点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稍稍偏头让一下，就可以摆脱。
　　但是，巫师的目光那么笃定，让他只能捏紧了拳头，安静的等待被拥戴，被颂扬，被，束缚。
　　“王者复掌天下！”甘道夫朗声宣告。于是一切好似尘埃落定，王冠戴上之后，头顶冰凉的感觉浸过了他的心神，世界整体因此沉静了片刻。甘道夫轻声向他：“愿你恩泽天下。”阿拉贡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去，面向人群。
　　矮人吉穆利第一个欢跳起来，瞬即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与掌声，热烈于这伟大的时刻。
　　“伊力萨王！”
　　欢呼声此起彼伏，阿拉贡清晰的看到了众人的激动与欢愉，于是他想，这样是没错的，他的人民，为此而欢愉。他抬起手臂，止住那欢愉的躁动，目光中露出坚定与仁慈，低沉的嗓音缓声说道：“天下并不属于我一个人的，而是属于你们所有人。同心兴复世界，今后我们定会共享太平之日！”
　　人们再度鼓掌欢呼。白树之花仿似受到感应，纷纷撒下花瓣以示庆贺，漫天的飞扬之中，阿拉贡轻声哼唱起来：“我越过大海，来到中土，我和我的子嗣将居住此处，直至世界末日。”
　　这是当年伊兰迪来到中土时所说的话，此时他的轻唱如宣誓一般，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丝悲伤的成分在歌声中？

　　他慢步走下台阶，向曾经共同战斗的伙伴们相互致意，刚铎摄政王法拉米尔、罗翰王女伊欧玟、罗翰国王伊欧墨……最后，他抬眼，看见一个穿着精致银灰鹿皮衣，有着长长浅色金发的令人目眩的身影，以世间罕见的优雅步伐迎过来。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迷醉于那一双幽蓝的眼瞳，直直的看到深深的里面去，几乎再也出不来。
　　短短的距离，却似乎走了很久，经历万水千山，他们终于走到彼此面前。
　　怎么办？接下来怎么办？
　　他想要拥抱，一个深深的拥抱，一个甜蜜长久的拥抱！自黑门大战不可思议取得胜利的那一刻，这个想法的存在把他的心都要啃噬的四分五裂了，如果减十年寿命可以获得这个拥抱，他都愿意。可是返回后，精灵一直若即若离的在他身边，似乎触手可即，却总是有无数人与事物阻挠在他们中间。
　　此刻万千人群之前，这个拥抱更加不被允许！
　　他只能伸手握住精灵的肩膀，与此同时，精灵也伸出纤长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
　　如此默契，如同以前很多次在战场上一样，他们总能配合的恰倒好处。

　　“谢谢！”咧嘴给出一个自以为温和沉静的笑之后，他只能完整的吐出这个词来。
　　莱戈拉斯，谢谢你的追随，谢谢你的支持，谢谢你的默契，谢谢你的所有……谢谢！
　　精灵面上有什么表情飞快的闪过，却已经划痛了伊力萨王的心。精灵什么话也没说，不，他不能让这个人类感到痛苦，他选择弯起嘴角给出一个最温柔的，甚至带些些稚气的笑容。他知道，这个笑容向来是他无敌的杀手锏、绝佳的抚慰剂。而后，他微眯起眼，示意向身后一旁。
　　阿拉贡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精灵们纷纷让开，一面绣着白树的绢旗之后，一点点的露出一个他没有想到此刻会出现的面孔，露出精灵公主阿尔温美丽的面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