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亦结》藤子

4、第 4 章

　　“露珠，我走啦！”收拾好后，叶希用极轻的声音对还在梦里的徐露珠说道。
　　待到房间完全安静下来，床上的许露珠慢慢的睁开双眼，转了个身，看着叶希的床榻若有所思。已经连续三天了，每天洗着洗着衣服就中途溜号，到了深夜就偷偷出门。使尽浑身解数的问她，神秘兮兮的回了两字‘约会’。要不是她先前一脸狡黠的对自己说，魏家公子身边绝对会好戏连连，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猜想，和那些洗着衣服突然离开的女子一样，她也去碰运气了。
　　许露珠快睡着时叶希终于回来了，她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又去约会啦！”
　　“额，你还没睡？”叶希窘迫。
　　“今晚不说清楚，咱们就都不用睡了。”许露珠严肃道，精神抖擞。
　　“你不觉得，这场景很像晚回家的丈夫被妻子抓个正着吗？”叶希谄媚的笑。
　　“不要转移话题。对方是什么人？”许露珠快、准、狠的抓住了叶希的狐狸尾巴。
　　“好人！线条柔美的五官，黄金比例的身材，低沉而磁性的声线，多情而炽热的双眼，就像弱水一样让我心甘情愿的沉沦。”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许露珠很是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陶醉在爱情中的女人，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叶希说过绝对不会轻易的投入这个世界的恋爱。当然，许露珠更好奇那个非凡的高手是谁，居然在短短几天之内，把一个历经无数言情小说的穿越女的心抓的死死的。
　　“魏雁丘，魏家二公子。”叶希吊足了许露珠的胃口后坦诚到。
　　“嗯。啊？谁！？”许露珠瞪大了双眼看着叶希，一声比一声高。
　　“你小点声。冷静，冷静。”叶希慌忙的捂住许露珠的嘴。
　　“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吗？‘魏家这棵树太大，里面的人都不简单，一不小心命就玩没啦’。可现在你却瞒着我，一个人走上了钢丝锁。”许露珠静下来后，看着叶希，心中五味杂陈。朋友找到了归宿，她很高兴，可渺茫的前途，她亦担忧。大珠说过，魏家庄每三年会换掉一大批丫鬟小厮，几乎每年都有小范围的人被换掉，并且只从附近村庄中挑人，极少有人在庄内呆上六年。这样频繁的人员更新，不得不让许露珠怀疑这魏庄是否隐藏了什么惊天秘密。
　　“对不起，我……他真的是很好的人。”
　　“唉！恋爱中的女人，又傻又疯。”
　　“露珠……”
　　“行了行了，以后你约会，我放风，衣服就交给我洗啦。我这人有疑心病，戒心太重，现在想来，什么庄大水深，阴谋算计，都是看了太多小说的我们YY出来的。尽情的享受爱情的滋润吧你！”说完，许露珠豪气的拍了拍像小媳妇一样低着头的叶希。她不想因为自己怀疑而伤害叶希的爱情，说不准只是因为魏家经商，疑心病比较重而已。
　　“露珠……”
　　“别，留着你这小眼神去勾引你的郎君吧！睡啦，睡啦！”
　　许露珠每天奋力洗衣，到了晚上就接受叶希恋爱甜蜜小瞬间的狂轰滥炸。忙碌的日子渐渐冲淡了她身处异乡的无根之感。在叶希的潜移默化下，她放下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尝试着彻底的融入这个世界。
　　“今天怎么还不动身，你那位不是和管事通过气了嘛？”徐露珠望着心不在焉的洗着衣服的叶希，小声道。
　　“最近都没有人再偷闲，我要是不在，太明显了。”叶希一脸惆怅。
　　“其实你已经很引人注目了。至少那个刘静肯定是看出来问题了的。”许露珠撇撇嘴。
　　“说起来她还是半个红娘，要不是她安排了好戏，我也不会去看，就遇不到他了。”说到后面，叶希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要不，今天晚上我带你去见他吧！”
　　“好！”简洁而迅速。许露珠早想见识一下对方长得究竟是如何丰神俊朗了。

　　是夜。“露珠，你快点！”“你慢点，这路我不熟，你可别把我弄丢了。”“不会的，拜托啦，他还在等我呢！”“等个一会儿怎么了，现在花一小时等你的人，以后你得花一辈子的时间等他，他赚翻了好吧！。”许露珠一脸悲愤跟着前面为爱狂走的女人。
　　看清来人后，魏雁丘往前迈了几步便停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男人的眼在黑夜中流光溢彩，许露珠在心中感叹“爱情啊！原来，真的仅用一双眼，就可以告诉对方，你是全世界。”
　　“走得这么快，也不怕被人发现。”说着，男子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为叶希披上。
　　“你又取笑我！之前没和你说，今天，我带了我的妹妹来看你，不准生气。”叶希拉着男子的手柔柔的说道。虽然魏雁丘一直很宠自己，但这种看是毫无底线的宠溺让她觉得，一旦他生气，绝对不好哄。
　　“放心吧，路上没人跟踪。”许露珠见叶希介绍自己，没经大脑的直接蹦出这么一句。说完后她才发现这开场白很有问题，自己一定是被叶希无比自然的转变给吓到了。
　　魏雁丘倒是毫不介意多了一个人，反握住叶希的手牵着她漫步。但做超级电灯泡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徐露珠忍无可忍，重新再忍。“我实在困了，就先走啦！”彻底由路人变成空气，她觉得自己无需再忍了。
　　叶希反应过来，可怜的带着满眼的期待，无声语言“我们今天白天就没见面，好妹妹！你懂得！”不让那丫头愧疚一下，许露珠对不起自己碎成渣渣的玻璃心，她故意苦瓜着脸，心领神会的转身离开。
　　要问许露珠觉得魏雁丘长得怎么样，说实话，由于她以前眼睛不好，所以特别羡慕那些眼睛好看的人，看人第一眼，她会下意识的去看眼睛，所以，她除了匆匆看了那人的眼睛一眼，她还真没仔细看脸。不过那男子给她的感觉，像是伏击而出的猎豹，又似伺机而动的雄狮。五官什么的，黑灯瞎火的，别人的男朋友，自己也不好意思直盯着人家看。
　　来的时候，走得快，又要防止被跟踪，根本没有记路线。走了好一会儿都没走出花园的许露珠终于承认，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永远都会是无可救药的路痴，她甚至无法辨别周围的景色是否重复出现过。夜色愈深，她开始有点抓狂，黑夜总是能轻易的让她心绪如麻。
　　“你怎么会在这？”魏卿云一直在黑暗中观察着许露珠，发现兜兜转转了半天的徐露珠突然抱臂蹲下，早已死掉的记忆突然又跳出脑海，曾几何时，也是这样，只是看着，看着那个人被自己推入深渊。他突然讽刺的扯了一下嘴角，还真阴魂不散，想着便上前走到了那女子的身边。
　　像是醇厚的美酒，又像无风起落的柳絮，男子关怀的声音轻易地抚平了许露珠焦躁的情绪。徐露珠抬头，男子慵懒而随意的站着，明明嘴上含着笑意，但却是一眼清冷。
　　男子伸过来的手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温暖，许露珠能想到那如丝缎般的感觉，但考虑到到古代的男女大防和自己因洗衣而惨不忍睹的手，她自觉的用手撑着双腿站了起来。
　　“我迷路了。”
　　魏卿云疑惑了一下，径直向前走去。许露珠赶紧跟上。同样是走路，在前边走的闲适洒脱，衣带生风，步伐不快也不慢，仿若闲庭散步，许露珠却像一只缩壳的乌龟跟在后面手足无措。
　　“你是沉雪的……妹妹？”魏卿云听到身后许露珠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你和她很像。”
　　“恩。”许露珠轻声应道，暗自腹诽“你们两兄弟给人的感觉却是千差万别”，听到魏卿云说到自己的姐姐，她才确定对方是魏家大公子。
　　两人静静的走着，可能是因为知道对方和大珠相熟，许露珠的心绪渐渐平和。
　　“黑暗的确是容易令人心生恐惧呢！”他随意的开口，“被黑暗啃噬的人生，那种腐烂的人生，该怎么办呢？”魏卿云若有所指，眼角不自觉的蒙上了深刻的倦意。感受到隐在黑暗中一直跟随的影子，他突然很想听听这女人的解释。
　　“正如一天有白天和黑夜，人生也会有光明和黑暗之分，即使在黑暗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做很多事情，也会有很快乐的时光，天总会亮的，很快。”她一直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在每个黑冷的夜晚，听着门外无法隔绝的骂吼和呜咽，不断地重复这句话，直至彻底麻木。
　　魏卿云停了下来，“到了”，一改先前温柔的语气，轻缓的提醒着许露珠。
　　“多谢！”许露珠道谢后头也不回的向外院走去。如果说魏卿云之前的温暖却疏远的笑容是他与陌生人相处的一种方式，那么最后那句话便带着与友人交谈的毫无防备，自己实在猜不透，快点离他远远的总不会错。
　　徐露珠的背影很快的湮没在了黑暗中，魏卿云又走回了许露珠迷路的地方，凝视着地面，许露珠如果这时看到魏卿云的眼，一定会很惊讶，明明是不一样的眉眼，却很像，很像，像那晚石边的相遇。
　　魏卿云抬头，望着天边无尽而永恒的黑：“离天亮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