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尊主》玄玄爻

10、9

　　一夜各怀心思入睡，第二天早餐之后，果然有人来此询问。也许碍于大胡子的关系，士兵的态度比想象中好很多，至少看上去不至于像审问。

　　慕奕涟似乎早有主意，一早便将自己的床铺打理整齐，像是没人睡过的模样，并且特意嘱咐藐旖不要整理床铺。

　　藐旖思忖片刻，很快明白他的用意，面颊微微一红，红唇抿出一丝笑意。

　　整个问询期间，慕奕涟一直紧紧握着藐旖的手，两人坐在沙发上，眉目间漾出浑然天成的默契。

　　士兵开始发问：“昨天的晚餐可合胃口？”

　　藐旖扬起嘴角：“很好吃，真没想到在这里能吃到人鱼尾肉这样的珍品。”

　　“你没吃过？”

　　“小时候倒是吃过，可是爸爸一直以事业为重，这么珍贵的东西卖个好价钱更重要，哪能随便拿来给我吃？那味道，一直想念得紧呢。”

　　士兵轻轻点了点头，在纸上刷刷记录，随即抬头向慕奕涟：“那位是？”

　　藐旖腼腆一笑，身子向慕奕涟身上靠了靠：“这是我男朋友。趁着学校放假，带他来我的家乡看看。”

　　“噢，那他可知道冕珠纳岛的历史？”

　　“我也就是来这里以后对他说过。”藐旖合了合眼，有些委屈又小心道：“要是知道人鱼近期又开始作乱，我就不带他回来了。本以为那么久了，家园重建得差不多了，人鱼应该作罢，不会再有危险。没想到一来这里就眼睁睁看见一条人鱼现形，幸好你们及时发现了。”她眼中闪出一丝余悸：“现在外面还有很多人鱼么？有没有再作恶？”

　　“哼……”士兵冷笑一声：“人鱼哪有安生的时候？你们也要小心了，可别让他们抓去生吞活剥了。你……有认识的人鱼么？”

　　藐旖瞪大了眼：“认识？！认识那种恶魔，我还有命坐在这里么？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告诉我人鱼很恐怖，万一发现一定要报警。虽然爸爸做的是‘米零系列’的生意，可也从没让我见过人鱼，别说活的，连尸体都没见过。他说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美丽的外表迷惑，不见的好。”

　　慕奕涟惊讶于藐旖竟在短短几个小时间将思路整理得这么清楚，每句话都隐含了对人鱼的恐惧和排斥，顺理成章，丝毫不显牵强。比起她，他能做的只是拼命调整自己心里凌乱的律动，紧紧牵着她的手作恩爱状。

　　士兵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再抬头，眼神也柔和了些：“那你的男朋友呢？”

　　“嗯？”藐旖迷茫得扬了扬眉：“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内陆人，根本不知道人鱼的存在。”

　　士兵脸上又露出似是而非的笑：“那你可记得，对岛外人士提起人鱼……是死罪。”

　　藐旖一惊，猛地抽出手扯着士兵的袖子，眼中含泪瑟瑟发抖：“我知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在这里意外得亲眼所见，怕吓到他，我绝不会对他说这些事，我发誓！”

　　慕奕涟见状急忙接口：“是啊，我还以为见了妖怪，小旖解释了我才知道，原来她的家乡曾被那群恶魔这样肆虐。”他顿了顿，面露惊惶：“求你们网开一面，小旖和我认识这么久，我从没听她提过任何一个字！这次是事出有因……”

　　士兵摆摆手示意结束这个话题：“邻座的女孩，你认识？”

　　藐旖点点头：“她是我以前的同学，不太熟悉，很早就断了联系。她出境了么？都没机会和她叙旧呢。”

　　士兵的语气忽然犀利起来：“哼，他们可是人鱼同党，难道你不知道？”

　　藐旖瞪大了眼，双手捂住嘴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不可能！她从来没对我说过人鱼的事，我……不知道，以前也不怎么说话。”

　　“嗯，昨晚那两人，相信你们也看到了。你们怎么想？”

　　藐旖想起昨晚亲眼见人被活活烧死，胃里仍是一阵抽搐，不觉干呕几声：“那个……咳咳……”

　　慕奕涟轻柔得拍着她的背：“她告诉我那些人其实罪有应得，那么多同胞被人鱼虐杀，他们竟还要当叛徒。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昨夜她还是干呕了很久。不止她，连我也险些将那至尊极品的人鱼尾肉给吐了出来。”

　　“那你们……害怕么？”

　　藐旖终于平息了胃里翻涌的食物，抬头回答：“我们为什么要害怕？我们又不是人鱼同党，来这里不只是岛外入境人员的例行检查么？”

　　士兵抬头斜了一直安静站立在旁的大胡子一眼，他耸了耸肩：“这可不是我说的。我早说他们没问题吧，我朋友做的就是这门生意，怎么可能是人鱼同党？”

　　“嗯。”士兵终于点了点头整理起文案准备离开：“这些我要交给上头审阅，你们先在这里安心度日，记住，别和其他任何人联络，关在这里的人可都是人类的叛徒，如果接到他们的传信，记得要上报！”

　　离开前，士兵的眼神在慕奕涟身上稍一流连，似笑非笑：“好俊的小伙子。”

　　藐旖窃喜一笑：“是吗？谢谢！”

　　士兵走后，大胡子略带深意得看着藐旖，大而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她的头顶，眼中警醒并担忧：“小旖，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不会为难你。但是有些事该不该做、能不能做，希望你自己能有分寸。”

　　藐旖抬头斟酌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知道了，胡齐叔叔，您放心，我不会犯错。”

　　大胡子终于离开，藐旖长嘘一口气跌坐在沙发上，一双玲珑大眼闪着精锐的光，似是反复思索刚才的对话，良久才唏嘘道：“应该能过关吧。”

　　慕奕涟随在她身边坐下，静默不语，卸下伪装的面色如纸般苍白。

　　“慕奕涟……”藐旖又轻轻握住他的手：“谢谢你，我知道这很不容易。”

　　他摇了摇头，无力又探究得看着藐旖，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你真厉害。没想到你这么能演戏。”

　　藐旖一叹气间露出一抹苍凉：“从小就在爸爸面前演这戏码，也看着妈妈在外人面前演，还能有什么难？”

　　不知是大胡子刻意关照还是政府不愿再浪费珍贵的资源，随后几天的食物中倒是没有再出现过人鱼尾肉。

　　与佘沫的联络依然在进行，也与另两名同学有过交流，仿佛只有这样，藐旖才能感觉自己不是孤身奋战。几人一来一去，说的无非是家人对人鱼的态度，以及自己的决心。期间佘沫也为他们出去以后的去向指了明路，说是到时会有人鱼接应。

　　这天夜间又传来一张纸条，却让藐旖大吃一惊，上面只有几个字：“暴露了，立刻停止！”

　　她惊慌失措得立刻将纸条冲走，随即听到叩门声，是大胡子。

　　“小旖，在干嘛呢？”他缓缓走进屋子，眼神不经意间四下打量。

　　藐旖佯装刚从厕所出来，轻轻提了提裤子：“胡齐叔叔，找我什么事？”

　　“噢……”大胡子犹疑得像厕所打量片刻：“也没什么事，只是来问一下，有没有在马桶里见过什么异物？”

　　藐旖愣了愣：“没有啊！怎么，马桶坏了？”

　　慕奕涟从卧房里出来，向大胡子点头示好：“我倒是见过，第二天一早在马桶里有一只白色蜡球，当时没在意，顺手就给冲走了。”

　　大胡子审视得在慕奕涟面上打量片刻，随即面容一送：“噢，那就没事了。对了，审批已经通过，你们明天就可以走了。”

　　“真的吗？”藐旖一脸欣喜。

　　大胡子意味深长得看着她，随即点了点头：“嗯，赶紧回内陆，离开这是非之地，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