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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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在原地的练重华才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放下手，还后退了一步。
“失礼了。”
叶英微垂下眼，低声说道。
要不是练重华了解叶英这幅样子是在害羞，说不准还真被他这冷淡的态度给瞒住了。
练重华不禁翘起唇角，没有人能看见她此刻脸上的笑意染上浅浅的甜意。
“说起来，这是小叶英你第一次唤我‘重华’呢。”
她刚将手搭在叶英的肩上，就被叶英一个侧身避开她的碰触。
“练师侄。”
叶英声音里含了淡淡的警告，在练重华听来却是恼羞成怒的意味。
练重华忍住把叶英耳边发丝撩开的冲动，继续说道：“回来我可就不是你的练师侄了，你该叫我‘师姐’才对，”她顿了下拉长音，“小师弟。”
出乎意料，叶英突然抬起了头，轻轻笑了。
仿佛周围的景致都静止在这一刻，只注意得到他唇边淡淡泛开的弧度。
又似新抽芽的嫩叶悄无声息地舒展，似滴落静谧池中的一滴水珠漾开浅浅的圈晕。
更何况那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的细白肌肤上蒙上一层浅粉色，便是世间惊人的美景也比不得这等秀色可餐。
“‘练师侄’不合适，‘师姐’也算了吧。”叶英眸中的笑意几乎要将练重华给溺在里面。
“就唤‘重华’，如何？”
这回换被叶英笑颜迷得失神半晌的练重华炸毛了，她不好意思叶英察觉得到自己的发呆，抬手就去戳叶英的脸。
早有准备叶英的头一偏便躲开了练重华的咸猪手，他淡笑道：“怎么，重华不满意这个称呼吗？”
话音刚落，他身形微晃，眩目的金色一闪而过，下一刻他人已在数十丈外。
而飞身追去的练重华喊道：“小叶英，我看你还是乖乖叫我‘师姐’的好！”
……
开元九年，藏剑山庄庄主叶孟秋五子叶凡出生。
四年后，藏剑山庄。
日子悄然如流水般逝去，永远不会回溯。过往多少云烟转瞬消散，掩埋无人知晓的岁月。
哪怕是藏剑山庄的这棵蓝花楹，也不敢保证，它见证的曾经里是否有什么错过的。
许多人爱看那花朵绽放的时候，不忍看花落成尘。
而藏剑山庄里的这棵蓝花楹，却在人们的视野里却总是落英缤纷的场景。
漫天的花瓣雨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练重华欣赏着粉紫色的朦胧美，偶尔也会感慨一二，但终是被叶英轻飘飘的目光一望，就老老实实地去练剑了。
不过今日的练重华伸手接住一枚花瓣，瞧叶英望这边花瓣悬在半空的诡异场景也不改色，不知怎么就萌生了逗弄叶英的念头。
“小叶英啊……”
练重华虽然能被叶英触碰得到，但只要她愿意，她还是能够如普通鬼魂飘一飘的。
于是，她随意飘到刻有“藏剑山庄”四个大字的石碑上面，果不其然，挨了叶英一记淡淡的眼神。
撇撇嘴，练重华这回飘到了蓝楹树枝上，晃荡着双腿道：“好啦好啦，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就知道，要想叶英注意到她，就必须用非常手段。
“小叶英，不知道你对小时候的事有几分印象。”
练重华笑眯眯地说道。
听见练重华笑意满满的声音，叶英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但他只是平静地答道：“自记事以来，我未曾遗忘任何事。”
不理会叶英那拉仇恨妥妥的回答，练重华以一种感慨万分的语气说道：“还记得你那时就那么小的一团。”
说着，练重华还用手比划一下，意识到叶英看不见补充道：“就是我刚好能抱个满怀。”
没注意到叶英为她这不靠谱的形容嘴角微抽，练重华继续畅想美好的回忆。
“白嫩白嫩的一个粉团子，好像掐一把就能挤出水来。多少山庄里的弟子被你迷得天天往这边跑，还是庄主下了令定下时间让他们分批来探望你，才解决了问题。”
叶英开始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剑，分外专注，只有那面无表情的状态昭示着他还在听练重华的唠叨。
“我记得，小时候的你很害羞呢～”
练重华忍不住轻笑出声，当然，现在也爱害羞，她在心里默默说。
按在剑上的布停顿一下，很快又恢复动作。
叶英不动声色，反正他阻止不了练重华说话，就只能听着了。
“每当春暖花开的时候，被人抱来在这蓝花楹下洗澡，脱光光的小叶英好可爱呢～”
“！！！”
叶英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剑。
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总是浑身粉红，小脸通红，水花飞溅，花瓣飞舞，”练重华忍俊不禁，“我可是永远记着那时小叶英在水里翻腾的样子呢～”
叶英儿时一般都很乖巧，唯独春日里露天洗澡的时候总忍不住逃离，果然早熟的孩子就是容易害羞呢。
说完，练重华这次终于忍不住抬手去撩叶英耳边的发。
叶英自然不会允许练重华瞧见他红彤彤的耳朵，他轻松避开练重华的手，却没预想到练重华的目标本来也不是看他的耳朵。
“哟，都脸红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练重华笑嘻嘻地去戳满面粉红的叶英，结果当然是戳不到。
练重华也不恼，继续撩持背过身去的叶英：“眼下你倒有点小时候的样子了，粉红粉红的～”
本以为叶英还会再害羞一阵子，而浑身都烧起来的叶英这时却转过身来，镇定地正对练重华。
即使此刻由于方才的羞恼而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叶英多几分水润的眼眸里却是冷静一片。
他抿红的唇间只吐出两个字。
“聒噪。”
被这简洁的两个字一时噎住的练重华还未等她反驳些什么，就见罗浮仙与剑思向这边走来，忙住了嘴。
小叶英居然说她聒噪，真心塞……
练重华却未见，叶英在察觉两人走近的时候，就迅速平淡了脸色。
先隐约传来的是罗浮仙的声音：
“……三少爷在烟香楼大战群英的事……”
然后是剑思难得的回应：
“……剑道讲究修心……”
“但不可否认，三少爷‘无双剑’的名声在此战中彻底宣扬出去……少庄主？”
罗浮仙一脸讶色地看着拭剑的叶英。
原来这两人也不是特地来寻叶英，只是凑巧路过天泽楼。
见过礼，叶英就应目送两人离去，可听得一言半语的练重华不乐意就这么把两人放走。
她扯扯叶英的衣角，示意叶英留下两人。
叶英眉头一跳，没有发话。
只是在罗浮仙与剑思走过他几步，练重华快要把他袖子扯下来时，开口道：
“且慢，方才浮仙所言三弟之事……”
练重华能不知道叶英这是在报复她刚才揭露他的童年黑历史么，她翻了个白眼，趁其不备，悄悄扭了叶英耳朵一下。
力度不大，甚至感觉不到疼，但叶英还是脸上一抽，而且被碰到的耳朵如一点即着般燃烧地再度热起来。
罗浮仙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三少爷叶炜在烟香楼的经历。
“……这次江南少年侠士齐聚江南名楼“烟香楼”，是评选南国风头最盛的五杰。席间杯酒正酣，三少爷提剑登楼，冷笑道：‘没有‘无双剑’应允，谁敢妄称俊杰’，众人勃然大怒，群起而攻。只见三少爷双剑变幻，‘浮萍万里’身法展动，无人能触其衣角。三少爷避强击弱，逐个击破，尽败群豪，烟香楼此役轰动江南，尽人皆知。三少爷剑术繁杂，人所难测，‘无双剑’之名，也因此为南方武林所知。”
练重华正惊讶于罗浮仙描述如此详尽，好似她亲身经历过一般，就见罗浮仙腼腆一笑，说道：
“这些是奴婢从扬州城里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
曾偷偷观察过的练重华早知道叶炜是个怎样的中二少年。
叶炜性情跳脱欢快，从小痴迷于剑道，他晓事时由于叶英整天宅在剑冢，叶晖性子精于算计，两人从不同他一起玩乐。
长大后，他每觉剑术略有突破，便去寻他两个兄长比试。叶晖心不在焉，自是屡屡败北，叶英观三弟持木剑前来挑战，仰首望树，沉默不语。
叶炜自得其乐，两个哥哥不理他，他也不觉无趣，只是每日自信满满地习剑，以为自己迟早会是叶家二代第一人。
回忆完毕，练重华继续听罗浮仙汇报久居剑冢她与叶英所不了解的内容。
原来叶炜在江湖上历练，发现天下各派剑技纷繁各异，皆有独到之处，不免见猎心喜，是以但有机会，便会纠缠远来之客，教授两手剑技。
叶炜还时时关注武林传闻，每逢江湖之上又有侠少侠女扬名于斯，他便会提着自己的无双剑前去挑战，不过年余，“江南蝶衣”练溪河、“蜀中瘦鹤”刘温、“孤影”于无翼等少年英雄次第败在叶炜手中。
叶炜与人比剑，定会下帖相邀，但却从不理会其人愿意与否，探听得到对手所在便持剑前往，道左相逢，二话不说，便拔剑相向。
待到年纪更长，他更觉假以时日，五湖豪杰，四海游侠，尽皆要折服在自己一对无双剑下。
这熊孩子……
练重华扶额，她算服了叶孟秋了，居然能教导出叶炜这么个骄傲自大的主，亏叶炜还曾是叶孟秋最喜爱的儿子呢。
听完八卦，叶英挥退罗浮仙与剑思。
“有什么感想？”
练重华忍不住问叶英。
“他自己选择的路，我阻止不得。”
叶英云淡风轻地回道。
要不是练重华瞥见他眸中飞快掠过的忧虑，真险些被他骗去了以为他多冷情呢。
不想叶英忧心下去，练重华转移了话题：“对于明日的冠礼，你心里是不是很期待？”
古人的冠礼，是男子的成年礼，表示男子已及至一定年龄，可以婚嫁，并从此作为氏族的一个成年人，参加各项活动。
岁月如梭，没想到这么快，当年襁褓里的小婴儿这就要成年了呢。
感叹不已的练重华瞄到叶英唇边恬淡的浅笑，心下不由柔软。
尽管只是宁静一笑，练重华已然清楚了叶英心中的期待。
“放心吧，小叶英，”练重华拍拍叶英的肩，当然只在叶英猝不及防时拍到了一下，“明日你会有一个最好的冠礼。”
“我特地为你备了礼物。”
这一刻，叶英仿佛看见了少女含笑的眼眸，盛满了令他悸动的愉悦，在他心底绽放绚烂的烟火。
他不再考虑自己的情绪为何这般失控，而是随心闭眼，唇边扬起纯粹喜悦的弧度。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料到……
第二日的冠礼，确实令他终身难忘。
因为，练重华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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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她，他永远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哪怕是他尚未清楚自己对她抱有的情感。
称呼这个问题，即便是成亲后，她也爱以此调笑他，他一直记着的。
回来四年，显然重华是又恢复了鬼魂时的肆无忌惮。
这是第几次了，他见那时的自己被重华揶揄得满面羞红，不禁有点手痒。
所以说，还是婚后的重华教育起来方便。
他露出温和的微笑。
重华似乎很早就对他的亲人有些关注，万幸那份最诚挚的关怀只给予了他。
三弟的事，他还是那句话，他自己选择的路，他阻止不得。
还记得三弟离庄之时眼中的死志，他知晓彼此皆是为剑而生，阻拦不得，即使他留有后手，也不敢保证救得回三弟。
幸而他们兄弟皆有心意相通的女子陪伴，又皆是不幸，留不得心爱女子……
望着眼前微笑而对的男女，他深吸一口气，按住剑柄，冷静下来。
——【背后灵·叶英】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