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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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夏日的夜晚有几分闷热，但祠堂里的大理石地面还是冰冰凉凉的，跪久了侵染着寒气也会是入骨的疼痛。
练重华浮在祠堂外，仰望着墨色的夜空，仿佛看见了黑色丝绸上点缀着满满的钻石，群星明亮得晃眼，这样纯净无污染的夜空她以前只有一次去乡下时见过。
她再回头望一眼跪在祠堂中的小小身影，心头浮现忧虑。
小叶英已经整整跪了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了，瞧那小脸煞白得都快成她同类了。
除此之外，小叶英也没有用晚饭，要是饿出胃病可怎么办？
叶孟秋这个爹怎么当的，难不成真忘了他还有个儿子在祠堂里跪着？
练重华忍不住对叶孟秋生出埋怨心理，就算他真看不出小叶英的天赋，也麻烦他有点耐心行不行？随便一张嘴就是跪祠堂，真是典型的古代严父形象。
她却不知，另一边叶孟秋怒火已经消散大半，却不想拉下脸面就这么叫长子回来。
一想起长子那沉默执拗的样子，就不禁联想到妻子杨氏如同一辙的表现，叶孟秋更是烦躁得心里又着火了。
正不怎么耐烦地哄着他最喜欢的儿子叶炜，叶孟秋生气看着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刚想训斥几句，就听她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庄主，夫人又昏倒了！”
“什么？！”
已经懂些事了的叶炜当场哇哇大哭起来，叶孟秋更是不管哭泣的叶炜，急忙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停住，对那丫鬟说道：“去把大少爷也带过去。”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接近祠堂，练重华惊喜地飘出去张望，她猜到是叶孟秋派人叫小叶英出来了。
定睛一看，这跑过来的少女不正是小叶英母亲杨氏身边常见的小丫鬟吗？
记得她是叫罗浮仙吧，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练重华心头生起不详的预感。
该不会是杨氏出了什么事吧？
好的不灵坏的灵，只见罗浮仙急得满头大汗跑过来，冲着背对她跪着的小叶英就含泪疾呼道:“大少爷，快跟奴婢走吧！夫人病情又严重了，昏迷时还念着您的名字呢！”
叶英心一沉，暗自算了一下时间，是了，如今正是母亲病情加重的时候。他墨色的眸子敛去光芒，愈显黯淡。
练重华心疼焦虑地看着小叶英踉跄着起身，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发鬓间滑落，脸色惨白得不像话，罗浮仙也只是个初中生年纪的女孩，一着急竟也没注意到小叶英的糟糕状态，只急急地快步小跑着回去。
小叶英一声不吭跌跌撞撞地跟住罗浮仙，他这个样子竟让练重华回忆起了他幼儿时学习走路的那段时光。
哪日见他跌倒了，周围的人不是心急地要冲上去将他扶起，而现在，他重重绊了一跤却只能忍着痛自己爬起来继续走，竟是只有她一只鬼来心疼他。
练重华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泪光，强忍着撇开头不看小叶英。
就这一会儿工夫，小叶英跟着罗浮仙已经甩开练重华一段距离，感知到熟悉的剑气没有跟上来，小叶英回头望了一眼，却也没让罗浮仙停下来，继续向杨氏的居所艰难前行。
那一眼，练重华没有看见，叶英却是注意到了其中隐含的依恋。
叶英叹息，见小姑娘调整好情绪了，随之一起跟上。
“怎么到的这么晚？！”
小叶英进屋便迎来叶孟秋劈头盖脸的质问，他只是白着脸任由叶孟秋发泄情绪。
其实，当叶孟秋看到小叶英的脸色时，就有一点后悔自己的态度过于粗暴了，但一想到屋里昏迷中的妻子正由大夫把脉，也不知病情如何，心头的焦躁就想找个地方宣泄出来，便越发恶劣地对待小叶英。
一旁的叶晖叶炜害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毫不留情地斥责着大哥，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叶孟秋瞧见另俩儿子对自己畏惧的模样，更是心烦意乱，正好大夫出来了，他便对自己的三儿子说道:“进去看看你们母亲，不要惹你母亲生气！”
说完，还等瞪了一眼小叶英，转身与大夫到外面讨论杨氏的病情了。
练重华也察觉出叶孟秋的不对劲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自言自语起来。
“难道是因为他太在乎杨氏，所以心情不好迁怒了小叶英？”
“平时可看不出来啊，跟杨氏关系那么冷淡，真不知这三个儿子都怎么生出来的。隔两年就生一个，总不能每次都是一晚就中标吧？难不成叶孟秋还是个闷骚男？”
叶英脸都黑了，虽然他不懂闷骚什么意思，但前面几句总是听得懂的，连再次经历母亲重病的伤感都淡了几分，只想逼着小姑娘好好把女儿家的礼节重学个几十遍，那是她一个姑娘该说出口的话吗？胡闹至极！
三个小萝卜头在杨氏的床前站成一排，三双明亮的大眼睛担心地望着床上刚针灸过苏醒来的杨氏。
杨氏的唇边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而仅仅是那几乎观察不到的弧度，却引来某女鬼吸口水的声音。
不能怪练重华，因为杨氏的确是绝色美人。
且不说那比现代女星不相上下的精致五官，还有那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浓浓书卷气息，文雅素净，清淡温婉，若是当年入宫做个皇妃都是极有可能的。
哪怕是身患重病，苍白的脸色与消瘦的面容也只会更惹人怜惜，分毫不减风采。
练重华曾纳闷过，这么美的女人，怎么就没与自己的夫君伉俪情深呢？
后来，她才发现，是由于那一双眼睛。
小叶英也遗传了一模一样的眼睛。
很美的眼睛，却有许多人不愿与之对视，因为它太干净了。
纯粹通透到仿佛能映出每个人的心思，任何污浊的事情就好似融入了一潭水中，瞬间恢复一片清澈明净。
而这潭水却又太深，明明透彻见底，仍是无人肯踏入，不知是怕扰了天池般的仙境，还是怕不经意间被潭水淹没沉底。
杨氏还是那个性子，即便是对着担忧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只是语气淡淡地安抚了几句，而正是这熟悉的态度，让叶晖叶炜感到亲切安心，不由掉了眼泪，只喊着“娘”不撒手。
练重华看着小叶英低垂眼帘，那静默的样子，让她觉得比那两个哭泣的小的，还令人心疼难过。
杨氏不为所动，揉了揉额角，吩咐罗浮仙把叶晖叶炜带下去，是要单独和小叶英说几句话。
看着这个容貌与自己有足足七分相似的长子，杨氏不是第一次想要叹气。
这个孩子，不仅长相像自己，有些男生女相，性子也足足像极了自己。
思绪飘远到大师给她批语的那一日，八个字注定了她这一生。
出神片刻，杨氏再看这个孩子的脸色差极了，想是刚才罚跪导致的。
她虽在病中，却也不是不知道他近些日子的遭遇，知子莫若母，她不清楚剑术是怎么回事，但她敢肯定，这次她的丈夫看走眼了。
起初，对于这个长子，她并没有投入多少感情，哪怕是排在中间的次子，也要比长子被她关注的更多，毕竟她怀长子时发生的事……
满腹的叮嘱，杨氏最后只是淡淡道一句“照顾好你弟弟们”便让这个孩子下去了，反正她自己也清楚，挨不过这一两年了，何必令这个孩子对自己更上心。
隐隐听到门外丈夫对长子训斥着“又打扰你母亲休息”之类的话，杨氏有些恍神。
她这一生啊……
愤怒的练重华简直要失去理智，随便接个任务，化身实体，上去胖揍叶孟秋一顿，当然她也忘了自己试过接任务再回山庄还是会变成鬼魂的了。
她知道任何一个男人得知自己妻子离死不远的消息，都会抑郁不快，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随便迁怒的男人，竟把怒火撒到自己儿子身上，那可是他妻子辛辛苦苦为他生的儿子，不是什么下人奴隶！
本来她听杨氏根本不关心小叶英还只说让他照顾弟弟们这样的偏心话，心里就有些不爽，但杨氏是病人她也就原谅了，可叶孟秋他脑袋怎么长的？就在杨氏屋外，当着小叶英的弟弟们面前给小叶英没脸，让杨氏和叶晖叶炜怎么想？
怒气冲冲的练重华这时，突然注意到一直低头不语的小叶英抬首，向她这里望了一眼。
练重华一怔，怒火烟消云散，只剩心里暖暖的感觉。
她刚才是冲动了，竟忘了除小叶英能察觉到她以外，别人一样也能通过她暴起的剑气感知到她。
这些年来，只有小叶英发现她的缘故，刚开始是她的剑气太过微弱，别人觉察不到，后来她避着旁人又习惯性地收敛剑气，当然灵敏的小叶英还是总能找到她，到现在哪怕是叶孟秋到她面前，她也可以打包票他发现不了她，更何况别人，不过小叶英这奇葩不算！
等叶孟秋训完小叶英，小叶英拖着疼痛的双腿回屋，由着下人给自己的膝盖上了药，让他们全部退下后，才想起自己腹中空空，怕是要饿上一整晚了。
突然，食物的香气隐隐传来，小叶英起身到桌前一看，这是椒盐排骨？
练重华无聊地戳着椒盐排骨，快背下来它的属性了，自从她发现背包里的东西被她扔掉就可以变成实体后，她可是送了小叶英不少东西。
小叶英自然知道这是何人送来的，他坐到桌边，脸蛋微红，不好意思地说了“谢谢”，才动筷。
瞧这秀色可餐的样子，练重华觉得自己都不怎么馋排骨了，只琢磨日后能在白嫩的正太脸上咬一口就好了。
想着想着，她干脆凑上去试着咬一下，小叶英倒是没什么反应，可把另一只鬼吓一跳。
叶英正困惑着记忆的又一次差错，原来第一次跪祠堂不是二弟备好的食物，而是小姑娘。也是，毕竟那时二弟也才六岁。
接着，他一转头便看见小姑娘背着他凑到了小叶英脸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