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景龙三年二月初二青龙节，叶孟秋发下藏剑邀剑贴，以精心炼制宝剑为酬，举办首次名剑大会，而此日也正是霸刀山庄例行扬刀大会之日，霸刀山庄乃百年名门，藏剑此举，其时江湖中人看来不啻以卵击石。
但世事向来叵测难料，当年的霸刀山庄竟无名刀问世，而藏剑山庄却以早已被传为江湖十大名器之一的宝剑“御神”作彩头，一时间竟是应者云集。
名剑大会举行这年的二月第一天，藏剑山庄便会决定大会品剑与观剑的人数，剑帖会由庄主派人护送到府上，从出门那一刻起，剑帖就能被任何人抢夺，拿到剑帖的人也能转让给他人。而藏剑山庄是认帖不认人的，如有剑帖，藏剑都是一视同仁、待为上宾。
大会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在西湖边上的藏剑山庄举行，定下的规矩是不分正邪，一对一比剑决胜，但杀人者除名，宝剑由剑法最高者获得，出场顺序由抽签决定，每赛一场后都会有足够的时间让选手休息。
此次名剑大会邀请来品剑的一共有六位，分别是武功还没大成的“剑圣”拓跋思南、“剑舞”公孙大娘、少林达摩堂首座灵善、唐门上任门主唐怀仁、明教教主陆危楼、纯阳的吕洞宾。
练重华津津有味地听着正做菜的厨娘们的八卦，再对着那些美味佳肴吸吸口水。
由于很肯定藏剑以后发展要超越那什么霸刀山庄，所以练重华少了其他藏剑弟子的紧张忐忑，更多的是期待盼望。
她早前已看过得了宝剑模型不撒手的四岁小叶英和一心要他大哥陪他玩耍的两岁小叶晖，便心痒难耐想着瞧一瞧被邀请来的武林高手。
她一路飘来，在楼外楼处已见到了“剑圣”拓跋思南、少林俗家大弟子李君延、唐门上任门主唐怀仁、纯阳的吕洞宾的大弟子谢云流。
听几人说辞，她知道原来少林达摩堂首座灵善没来，来的是方丈俗家大弟子李君延，纯阳的吕洞宾也是派了自己的大弟子谢云流前来。而明教教主陆危楼却把剑帖随便卖了八千两黄金，买主却还是唐怀仁，一人两张剑帖，也就是六人的位置变成五个人的了。
练重华听了很不高兴，他们这是没把藏剑山庄放在眼里吗？居然这般敷衍。其实她也清楚，就这几人的态度已是很给叶孟秋面子了，不然随手丢给旁人不就完了么？
还有公孙大娘，听闻是最是温柔婉约不过的女子，怎地如今也无端缺席？
心情不爽的练重华没注意自己已飘到了山庄门口，只听一道清亮高傲的女声响起:“我复姓公孙，你道我是何人？”
公孙大娘来了？
练重华急忙凑近一看，却是不由惊艳加疑惑。
那女子容光冷艳，丰姿妍丽，清傲高华，当真是一绝代佳人。
一身缕金百蝶穿花粉红色缎裙，美艳不可方物，鸦黑的云鬓间别着镂空飞凤金步摇，华贵高雅。背上的细长双剑精致优雅，锋利无匹，加之女子顾盼间华彩流溢，微扬的眉毛显出几分傲气，红唇勾起似嘲讽的弧度，令练重华越发奇怪于公孙大娘与其传言中的不符。
细细观察，其实这位公孙大娘眉眼还是生得有一番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柔美，却被其自身特立独行的气质所掩盖了，旁人打眼一看便只会觉得这是个高傲的女子。
护院检查过剑帖后，急忙放行，却听公孙大娘轻哼一声，似表达自己方才被拦住的不满。
年轻的护院难免面上露出几分不平，公孙大娘见了又不客气地开口道:“怎么，还不服气，这便是你们藏剑山庄的待客之道么？”
练重华目瞪口呆，这公孙大娘不是别人假扮的吧？这分明是来找茬的节奏啊！
旁边的叶英却不觉得意外，因为他知道面前的女子本就不是公孙大娘。
他曾注意过，第一次名剑大会御神得主和第二次名剑大会做客并称赞他的是同一人，但后来在之后他所见到的公孙大娘却是另外一人了。
从剑法上看，前者凌厉矫健，后者优雅飘逸，令他不免猜测公孙大娘或许是有相貌相近的姐妹，但江湖上盛名的公孙大娘应是后者，其姐妹是替其参加了前两次名剑大会。
这个时候，作为护院总管的叶名威的到来便很是及时了。
“这位便是‘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前辈吧，都是山庄弟子不懂事，晚辈在这里替他给前辈道个歉。”
叶名威笑容亲切而歉疚，却故意反复强调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前辈”，噎得明面上的公孙大娘，实则公孙二娘表情难看起来。
但既然被称作“前辈”，公孙二娘便不好再为难这些晚辈，而且她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纠缠这些小事。
她正是为了那把宝剑“御神”而来。
她在宫中听闻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将柳家扬刀大会压得毫无威风，想起当年与柳大哥于霸刀那次会面，终于还是辞别了中宗出宫。
藏剑山庄创建时正是四年前她入宫的那一年，想来不过沽名钓誉之辈，竟敢挑衅霸刀山庄。她早下定决心，要将那把浪得虚名的剑赢来送予柳大哥把玩。
公孙二娘平复下心情，目光坚定地由叶名威带路，行至楼外楼与其他人汇合。
五人先是抽签决定对战顺序。
第一场，谢云流对战李君延。
练重华本就对纯阳很有好感，再一见谢云流小道长翩翩少年，清俊脱俗，便在一旁为谢云流喊着“加油”。
叶英听了，默默记下“加油”这一说法，大概是表示支持看好的意思，果然，他这些年闭关时间太过漫长，连新词汇都知晓的少了。
不过，他对于小姑娘看好谢云流这一点比较欣慰，只当小姑娘是瞧出未来的“剑魔”谢云流这时的剑术精湛。
不过当他发现小姑娘是欣赏谢云流的容貌，即使下一场显然少年剑圣拓跋思南更为出色，小姑娘还是锲而不舍地为谢云流加油助威时，不禁脸色有些不好看。
等到拓跋思南胜了谢云流，小姑娘还特意跑去安慰谢云流，叫他不要气馁，以后说不准他还有机会夺冠呢。
叶英已经彻底黑脸了。
他既好气又好笑于小姑娘的安慰之言，还就预测成真了，第四次名剑大会可不就是谢云流赢得了宝剑残雪？而那把残雪剑还是他亲自花了三年在南海海地得到千年寒铁，又用时六年炼成。
思及残雪剑，他脑海里又闪过一幅画面，惊得他连小姑娘也顾不得管了，全神贯注地凝神注意记忆碎片。
那是，在海水中。
一对年轻男女在相拥亲吻。
三千青丝与黄色衣角相互交缠出一片旖旎，气氛令人脸红心跳。
叶英闭上眼，仍旧有些不可置信。
那两人竟会是。
青年的他与大了几岁的小姑娘。
且不提叶英这边的失神，练重华眼见这小小少年拓跋思南胜过谢云流，休息一日后，又打败了唐怀仁，不禁啧啧称奇，想来这少年今后也必是什么大人物，可惜她没关注过剑三的剧情，也就无从知晓。
接下来便是，拓跋思南与公孙二娘的比试。
这时的公孙二娘没有了任何轻视之心，对面的少年竟然给她一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不曾小觑拓跋思南的公孙二娘，越女剑法使得出神入化，有道是: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而拓跋思南也不差，他的剑意给人一种感觉，
仿佛他这一生就只有剑在他眼中。杀人之剑、活人之剑、慑人之剑、服人之剑，这些便是他毕生的追求，能陪伴他的，似乎就只有剑了。
这一场比试同先前一样，练重华一边给更顺眼一些的拓跋思南加油，一边看得很认真。
她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会像现在一般执着地钻研起剑术来。
不仅练重华看得入迷，就连藏剑弟子们也都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了精妙的哪一剑招。
这也就导致，无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孩童不知何时走过来，安静地加入了观众行列。
最终，拓跋思南以半招之差输给了公孙二娘的山河流云剑。
这时，没有人知道，这会是眼前的少年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败绩。
不过，拓跋思南年仅十二岁，便可连败两位武林高手，最后更是以半招输于公孙二娘这等剑术名家，这也真是前所未闻的奇事，是以日后名声大显也是注定的事。
险胜的公孙二娘，心情十分复杂，一为与这般剑术卓绝的天才少年过招而满意，二为长江后浪推前浪而感慨，三为赢得宝剑“御神”可以送予柳大哥而喜悦。
她才下台，便见一粉雕玉琢的金服男孩子，盯着她不转眼。
听手捧“御神”的叶孟秋吩咐下人把小庄主带下去，公孙二娘便知道了小叶英的身份。
她并没有因为叶孟秋而迁怒小叶英，反而对这才见了一面的孩子喜爱有加。
不过转念一想，当年若是柳大哥提亲的人选是自己，也许他们的孩子都要大上叶孟秋儿子好几岁了。
公孙二娘不免又生郁愤，也不再看小叶英，转身接过叶孟秋递来的“御神”。
这“御神”宝剑，那也是极有来头。当年藏剑山庄建成后，叶孟秋曾在西湖湖底寻获多把古越国宝剑，后来更选定其中一剑，亲自操刀，历经多道繁杂工艺，在高温下历时五年精炼而成，取名“御神”。此剑长三尺三寸，重六十六两六钱，可劈金断玉，曾伴随叶孟秋扫荡江南群魔、诛五霸，赢得江南大侠的称号。
公孙二娘只是简单看了看，又挥了挥剑，便不得不承认叶家这江南铸剑世家确实是名不虚传。
于是，公孙二娘负气而来，又负气而归。
另一边，被领回去的小叶英，站在院子里，抱着自己的双剑模型，仰头望着面前的蓝花楹，默默发呆。
练重华伸手戳戳，也不见小叶英有什么反应，担忧地收回了手。
她知道小叶英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他天生对剑气察觉能力极强，而且能分辨出每个人剑气的细微不同，有时候，她都有些纠结，小叶英出生在藏剑，是不是件好事，众人来来往往，携带的剑气可否会令他难受。
这就好像一个人嗅觉灵敏，能分辨不同人不同的气味，这是当然一项难得的天赋，然而把这人扔到厨房里，嗅觉灵敏反而成了他的噩梦，甚至可能直接熏晕过去。
不知，小叶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忧心忡忡的练重华却是不知，不仅小叶英在那里摆起经典pose，就连鬼魂叶英也习惯地抱剑观花理清思路。
或许，他最应做的便是清空思绪，静观其变。
毕竟，他只能一路旁观。
叶英再睁眼时，眸中倒映的便只有粉紫色的蓝楹落花。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