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 102 章 ...
-
一大群孕妇簇拥在练重华面前，她早清楚事态严峻，却不禁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而更让她感觉不妥的是，仅仅是她这一细微的表情，竟立即引得不少女修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连眼泪都似不敢落下一般含着。
这就让人预感不妙了。
带上这些心理阴影如此深刻的孕妇们逃跑，真的合适吗？
还有，指望这群孕妇反击臧家人，她还不如奢望只自己同桃枝两人灭了臧家来得实际。
摇摇头，练重华说没什么，但在场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失望？
源自下面四层楼的女修中还是走出了一位代表，大抵是长时间不开口导致的，她眼下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但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
“……宫宫主……您放心……若我们拖累了您……我们会自行了断……”
看着这女修抖得跟鹌鹑似的，还语气十分坚决的样子，练重华挑眉不语。
她并不太相信，能拖到现在也没有自尽的这些女修会为了一时的感激，就能够舍弃她们珍视已久的性命，不过这个女修肯站出来表态，是个识趣的。
她问了这女修的名字，发现她在小说里并没有坚持到最后，甚至还因为难产死在途中，倒是她生的儿子郑钰成了飞宫第一个男弟子，长大后更是挑得起大梁，成为后来飞宫第二代宫主，飞宫首任男性宫主。
到底光靠这些楼阁里出来的孕妇是不行的，练重华将主意打到了船上那些女修身上也不出意外。
桃枝同她不谋而合，练重华才投过去一个眼神，桃枝就已重新包好了剩下的解药。
“宫主，那些船上的女修就由属下去分发解药吧，之后，属下会带她们前来同您会合。”
而看出练重华心思的不只有桃枝，潘贝突然插嘴道。
练重华默了默，还是点头同意了。
看着潘贝匆匆离去的背影，她在想，或许，她明白了为何飞宫建立后潘贝会渐渐销声匿迹。
潘贝功利心过强了。
明摆着去给船上女修卖好的事情，她急着去做，也不担心自己和桃枝忌讳她，想来是真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也罢，随她去了，看她表现，决定是否她同原文里是一样的出场次数。
“你就是心软。”
桃枝无奈地用手指点了下练重华的额头。
练重华不由嘟起嘴，桃枝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么，还点她额头。
而在桃枝眼里，练重华可不就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她甚至在想，创立一个门派这种事情压在重华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真的合适吗？
反正她是很心疼这重担压在重华身上的。
很快，她就会知道自己小看了重华。
就在这时，桃枝突然变了脸色。
“臧家人来了！”
练重华倏地起身，回头瞥见孕妇里有大半面色煞白，牙齿打颤，双腿发抖，不由头疼起来。
“都给我站直了！”练重华厉声喝道，她也没时间给这群孕妇鼓舞士气什么的，直接扔下一句:
“没有人会救你们！”
能救她们的只有她们自己！
练重华没有去看有多少孕妇能听见去她的话，只全力杀进一拥而入的臧家人群里。
一刹那，猩红映入视线，血腥萦绕鼻尖，惨叫不绝！
杀！杀！杀！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誓要让臧家为他们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叫他们摧残女修！叫他们视女修为草芥！
猪狗不如的畜生，不配留在这世间！
练重华持承影剑杀入臧家人队伍，数个小觑她元婴初期修为的臧家修士立即命丧当场！
剑招变幻莫测，时而如春雨般连绵不绝，又时而如秋风般萧瑟冷厉。
最为让人惊艳的还是千寒剑法中那一招西湖初雪。
练重华早清楚千寒剑法并非是仅限于冰属性灵根修士才能练成的剑法，而她自己却是第一次以非冰灵根修士的身份使出这一招。
清寒的剑气无孔不入，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似骤然飘落的一场雪，将整个世界笼罩在这一望无际的纯白里。
周身的气温陡然低落，练重华轻呵出一口白气，眨动的睫毛上已然附上一层浅浅的霜意。
她蓦然举剑指天，悍然长啸。
啸声清冽傲然，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上天，表达出自己对天道的凌然无畏。
从未有过的豪情闯入她心间，她愿以一己之力借飞宫为阶，除尽此界污秽恶浊，再不许有人似臧家一样行此恶事还能在世间嚣张跋扈！
她是练重华，来自藏剑山庄的练重华。
也是来自现代的练重华。
现代普通人的她做不到惩恶扬善，那么作为君子如风的藏剑门人，她势必倾尽所能！还此间清明！
哪怕只是一时也好……
遍地的残肢尸骨以及寂静的场面，无一不在诉说着一方的胜利。
即便是惨胜。
空气里弥漫开来的血气让无数回过神来的孕妇呕吐不止。
血珠从剑刃上淅淅沥沥地滴落，提剑漫步而来的少女身着换上不久的黑衣，脸上还残余一抹血痕，却不影响其绝美姿色，反而多了几分邪气凛然。
她既像是得胜归来的英雄，又像是屠杀结束的魔鬼。
而桃枝见了这一幕，却只有满眼的惊艳与愉悦。
果然，重华同她是一路人。
擦拭着竹叶青上血水的桃枝暗想着，这样重华就也不会觉得她嗜杀了。
坚定有力的脚步声一步步踏在每个人发紧的心上，练重华最终走到了桃枝面前。
“恭喜。”
桃枝笑着对练重华说道。
一直冷着脸战斗的练重华忽地就缓和了脸色，如春风拂暖好冷，吹融冰面。
她自然清楚桃枝恭喜她的是什么，战斗中的顿悟，使得原本在刺杀臧畴得手之际就松动的心境屏障，被大力击碎，修为直窜了两个层次，登上元婴后期。
她不是不欣喜的，只是她只翘了翘嘴角便收敛回重华魔君翻版的面瘫，视线转移到之前怕得跟白日出穴的耗子一般的孕妇们。
却见她们一脸的呆呆傻傻，在对上她视线时还不由自主地避开。
练重华以为刚才的场面是吓到了她们，她有些烦躁，想说她们又疾声厉色不得，这让她回想到了从前叶孟秋对待自己杨氏的情形。
打骂不得，暴躁难忍，只得冷淡。
飞快甩开这可笑念头的练重华，再看那些孕妇时，却发现她们的反应有些奇怪。
眼中闪烁的晶莹是泪吗？可她们为什么不哭出来？憋着还不难受够吗？
“给我痛快哭出来！”
干脆下令的练重华话一出口，啜泣声便连成了一片。
一开始还只是轻声呜咽，最后已是嚎啕大哭。
眼前泪人似的孕妇们像是要用泪水淹了臧家一样，哪怕哭得几近昏厥也停不下来。
哭吧哭吧，都哭出来才好，能把情绪发泄出来就还有希望。
练重华扭开头，却不小心瞄到桃枝脸上掠去的哀伤。
一如两人初见。
两个浸满血色的衣袂交叠在一起，乌色宽袖飘近朱色的，藏在乌袖中的手静悄悄地探出，抚上对方的手。
桃枝回眸而笑，笑容里忧伤已转瞬破碎，凝成暖意。
而这样以众女修哭声作为背景音的温馨场景很快就被打断，夹杂在一片痛苦中的一声惨叫分外刺耳。
“啊！好疼！师姐，我的肚子好疼啊……啊啊啊！”
“师妹，你怎么了？别吓师姐！”
分开人群，练重华同桃枝走到那对熟悉的师姐妹面前。
只见谭蓝倒在傅珠怀里，面露极度的痛楚，裙下已漫开大片的血色。
流产。
两个字闯入练重华脑海，她不由握紧了拳。
回忆起叶英出生时她满心的祝福欢喜，与这一刻的无力挫败，两相对比，让她更是面色难看。
“乖，这不是你该参合进来的。”
桃枝不禁用哄孩子的语气想让练重华避开，而令她有些意外的是，练重华立刻背过身去，并不用她多费口舌。
这样就好，小产的场景还是不要让这个未成年少女亲眼目睹了。
而练重华在叶英母亲杨氏生产那时便畏惧生子场面，如今也是因此不去看谭蓝小产的情形吗？
不，她会看的，她要亲眼见证，她的疏忽，怎样让一个小生命就这样流失。
对自己残忍，以后才有资格对别人仁慈。
一个时辰后，嗅着血腥味，睁开眼的练重华身后走出了神情有些疲惫的桃枝。
“……天生体弱，多思多虑，孕期保养不当，情绪过度，大喜大悲，胎儿自然就受不住了……”
这是给谭蓝看过的桃枝的解释。
她并没有说，那个流掉的胎儿有四个月大，长度约摸六寸，同女子的手掌一般小小的一团，四肢手脚初步成形，就连脸上的五官也有了的大致轮廓。
这些，她不想让重华清楚，沉甸甸的东西就无需压在重华心上了。
嗯了一声的练重华面色如常，在桃枝转过身去交代其他孕妇好好照顾自己跟孩子时，细密的眼睫轻颤着阖上。
她慢慢收回神识，面白如纸。
*****
*****
他只是听说过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却不曾想，她是如此艰难。
带着一群孕妇，有多辛苦，她也是知道的，并定是深有体会，却一直没有放弃哪一个愿意跟随她的人。
他最为钦佩的是她这一点。
只要真心待她，她愿尽她所能护人一世。
潘贝，他有预感，此人大抵要做出不妥之事。
重华一直很心软，这一点，他比桃枝早知道。
臧家来袭，重华的表现让他一度失语。
她的成长在这里起步么？
也好，拿臧家来练手也无妨，在她进阶之后，已经被那时自己削弱过的臧家，没有人是她同桃枝的对手。
师姐担心小产的师妹，他却担心重华。
他此刻只想温声安抚着她，用最柔和的语气告诉她。
这不是你的责任。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背后灵·叶英】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第 10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