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道》watermark水印

4、暗流涌动

　　“渤海派本起自海商，据说元时就有了，海商为了自保，免遭蛮夷、倭寇侵扰，自成一派，练气强武，至今已历十三代……”万全正跟在姬星移（金行义）身后一边参观渤海派庭院庄园，一边介绍渤海派历史；正说着，看到了崔晓武十分不满的神情，于是清了清嗓子，忙改口，“咳咳，已历十四代。将来小武少爷登上掌门之位后，算起来应该是第十四代掌门。”
　　此时临济城天朗气清，暖日当空，一扫之前几日的阴霾。虽然尚有苗女扰乱视听的事件亟待解决，但眼下还是应该先把渤海派衣钵传承的大事放在第一位上。此时万全正领着姬星移和崔晓武游荡在临济城西的渤海派庄园中，这也是万全在经营的产业之一。事实上，渤海派无论捕鱼、海运、漕运、土地甚至一部分地下的盐铁私贩，几乎大小产业都是由万全及其弟子在掌管。平日里，万全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崔晓武心里明白渤海派中，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了万师叔。幸而万师叔对于渤海派掌门的态度一直处于中立的状态，而且也只满足于敛财，对于掌门之位也并无野心，因此还是派中几个为数不多值得信赖的人。
　　“可是如今，似乎万全清闲得有些过分啊！难道都交给万里长等几个弟子打理了？难道万师叔要退隐？”崔晓武心里这样考量着，不由得眉头紧皱。
　　游荡了一个上午，崔晓武首先表示累了，接着姬星移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人家门派的庄园暂住而已，看看不至于迷路也就得了。崔晓武强烈要求要和姬星移一起回房，万全便道了声午食安排得当再来，便径自走了。
　　崔晓武拉着姬星移匆匆回到了房间，摒退了左右弟子，掩上了房门这才开口：“二哥，有没有觉得奇怪？”
　　“有啥，有啥好奇怪的？”姬星移一回房间就恢复了金二哥的本质，端起来的架子也卸了下来，一身的戾气也退了，愣愣回道。这时他正一手抓着果盘，一手啃着个鸭梨。崔晓武顿时感觉压力小了，心道：“果然，金二愣完全没有在意昨天的事情。”
　　“不过……”正当崔晓武心满意足的时候，金行义这猛然一不过，却吓着了崔晓武，小武打了一个激灵，“不过，你别说，你这万师叔是挺奇怪的！”
　　“哦？怎么个奇怪？”崔晓武不动声色。
　　“就是，就是昨晚，你还记得他朝我行礼的时候……”
　　“怎么，有什么不妥？”崔晓武心里终于缓了一缓。
　　“他却用了千斤坠的功夫，你说，你说他是不是存心的？他可比我高，我要把他扶起来，本来，本来就得往上托，这下可好，还得运气！你说，你说他这是不是故意的？”说着，金二侠居然愤愤不平了起来。
　　“哦？还有这个事儿？”崔晓武心里转了两转，计上心来。回过神来，看见金行义已经在啃第三个鸭梨了，不禁一哧，“嘿，我说二哥啊，你是不是饿啦？”
　　金行义手上一顿，道：“唉唉，你别说，逛了这一上午，还真是有些饿了。我说你们这渤海派一般晌午几时开饭啊？”
　　“我的二哥啊！这才巳时，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呢！”崔晓武摇头。
　　“我听出来了，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嫌弃我！昨晚还不是因为你老子才挨的饿！哼，养不大的狼崽子！”金行义撒气似的，又狠狠咬开了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鸭梨。
　　“哪儿敢啊！这一路，还不多亏二哥照顾！”崔晓武心里想着那棉被垛子，那黄金炒饭，那酱牛肉……桩桩件件，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对了，昨天还剩了一大块酱牛肉……”崔晓武心里这样想着，便走到柜旁将油纸包的酱牛肉翻了出来，摊在金行义面前。
　　“昨天其实给你留了一大块，本来想等你气消了的，谁知道事儿赶事儿……”崔晓武说着的时候，金行义已经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抓起来啃了。崔晓武这次却没摇头，只是看着笑了——总算是哄好了！
　　“嗯嗯……算你，算你小子有良心！看在黄牛肉的份儿上，前边的事儿哥不跟你计较了！”金行义嘴里满满的，挤出这句来。
　　“看在黄牛肉的份儿上？额……”崔晓武终是哭笑不得了。
　　金行义垫了一大块黄牛肉，终于是安分了。开始修炼起了剑指功——金二侠虽然是脑筋直了些，但是于练功一事却始终勤奋。
　　金行义五岁便即开始习武，这金钱门创派近百年，本早已败落，幸得三十多年前一不世奇才振兴，方有一时之盛，父亲金丰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据传说金丰年少时曾得一位本派前辈指点，武功有大成，行走江湖二十年罕逢敌手。因此即便是仇家也只敢在他百年后才得放肆。金行义自习武之日起便随父兄修习剑指功，早已得真传。只是这剑指功虽然威力惊人，力压当世诸多功法，修习起来却是极难，非得依靠稳扎稳打、日积月累或百年奇遇、仙丹妙药冲穴不可。然而世间的奇遇、灵药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于是要想报仇雪恨、成就武功，非得勤加练习不可。金行义自小是便知这道理的，然而幼时顽皮，以为上有父兄，不用过分努力。直到……那次遇险，并因此而离家闯荡，十年来金行义无不勤加修习，成名后更是不敢懈怠，因此才在如此年轻之时便有了侠名！当然这名还是冠在“姬星移”头上的！
　　崔晓武见他打坐运功，便不再说话，心里琢磨着，这金二侠号称排名前十的剑术究竟有多大威力呢？
　　二人就这样，一个练功，一个看着，一边等着万全的午食，从巳时等到午时，午时又过了三刻。崔晓武却饿得不行了，看了一眼金行义，显然也是饿了，正在收功。崔晓武站了起来，正要去前院催促，屋外忽然传来呼救声：“不好啦——大事不好啦！师父……”随即便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崔晓武听了出来，这是万师叔的一名弟子在呼喊。
　　“难道万师叔……”小武不敢再想。他忙推开屋门，窜了出去。金行义刚刚收功回了神，一看崔晓武已经跑到前门，一皱浓眉，也一闪身飘了出去。
　　崔晓武闻声辨位已来到前院，眼前的景象让他一震，退了半步，身后一个厚厚手掌扶住了他的肩——不用说，一定是金二哥，崔晓武便略略回了神。此时梁双红着眼登在园中一槐树枝头向墙院四处张望，梁氏众弟子与万氏众弟子围在一起窃窃啜泣。
　　这……莫不是出了人命？
　　众弟子看到崔晓武来了，微微让开了一条窄路，这时方看到地上躺倒的正是身材高大并七窍流血的万全，血红的双眼还惊讶地望着明净的天，似乎有些震惊、不甘。旁边半跪着的万里长也红着双眼，正在仔细查看师父的尸身。
　　“这……噗通”崔晓武怔怔“这”了半晌，一晕头跪倒在地，随即一声哭腔尖利，“万师叔！！！”
　　他这一声就像是黄河决了堤，引得一院子十几人的压抑全都开了闸，顿时擦着袖子的，捶着胸口的，按着额头的，各式各样的，全都哭了开来。
　　金行义胸口起伏得厉害，仿佛也亲历了一次自己从不曾在场的金家灭门案似的，咬紧了牙关，紧紧搂住了崔晓武的肩膀。众人惶惶哭了半晌，头顶一个秦腔霹雳而下：“都别他娘滴哭了！都他娘滴是哭气包？啊！你们这么哭，就能哭回来万老六？”万全在众师兄弟中排行第六，因此梁双始终称万全为万老六。
　　崔晓武一怔，用袖子抹了抹，握紧拳头站了起来，众弟子一凜。金行义本想捉着崔晓武双肩扶他起来，没想到崔晓武不慌不抖自行站了起来，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压倒他，仿佛他早已习惯了腥风血雨——这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金行义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金行义不知道，渤海派众人却都知道，崔晓武虽然仅仅十岁之身，但在三年前门派大变时，他大病了一场后性情也大变，拜了大侠金丰为义父回到渤海派之后，俨然已有了少主人的气派和强硬，言谈举止仿佛已是年近三十，少年老成。因此虽然现在门派大权已经落在赵世昌赵师伯手中，但门派内向着崔晓武作为少主人的还是有不少人。
　　“梁师伯说得对！我们应该振作起来，为万师叔报仇！”崔晓武目底微寒，扫视众人，“谁先发现的万师叔？”
　　“我，我！”一个声音窃窃又抽抽地飘来。
　　崔晓武一看，记得是叫万无疑的小徒弟，如今年方十九，入门刚四年，便道：“一会儿先请万无疑师兄与大伙详细说说情形。”
　　“万里长师兄！”这会儿崔晓武语气一转，隐隐有了主人之气，“还请万氏各师兄先将万师叔尸身收殓，并且封锁消息，暂且不能让赵师伯一众知晓。”
　　“自是明白，公子放心！”万里长一抱拳，带着万氏众弟子去了，俨然是万氏众弟子的主心骨。
　　“梁师伯！”崔晓武向着刚刚从枝头落下来的梁双道，“还请梁师伯派几位师兄仔细巡查庄园，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
　　“好滴好滴！”梁双一口答应，“梁平、梁利、梁敏、梁生、梁递，你们几个速去看看！”
　　“是！”梁氏众弟子一拱手，匆匆而去。
　　“姬大侠！”崔晓武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金行义登时一震，无所适从。不想崔晓武转身之后哐叽一跪，马上吭吭地叩首。金行义大惊！
　　“这话，这话怎么说的，小武，小武快起来！”金行义赶忙扶起崔晓武。
　　“姬大侠，我渤海派如今遭了大难，我崔晓武怕也是生死关头，万望姬大侠倾力相助！”崔晓武说罢又是叩首。
　　金行义一看扶不住，马上钳住崔晓武双肩，道：“你我，你我早是义兄弟了，说这些干嘛，拼命就是了，还说什么相助？！”
　　一听这话，梁双一震伸长脖子望向姬星移，眼中满是疑惑。崔晓武也不再叩首，只是抬起头频频向金行义眨眼睛。金行义不明白崔晓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以为意。只是一把搂住崔晓武，将他抱了起来，随即和梁双、万无疑一起回了后院。
　　崔晓武翻了个白眼，朝梁双打手势。梁双也是不明白，但内心觉得这其中定有大秘密，也不敢开口问。崔晓武再翻了个白眼，所幸现在身边没剩几个人，只能开口道：“劳烦梁师伯掩上院门，外面诸位师兄，一会儿若是万里长师兄回来便叫他进来，其余来者一概不见！”
　　内院院门“吱——哐”掩上，院外剩下两个梁氏弟子马上分立门侧，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多时又面容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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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很艰难啊！本想节奏再快一些的，但是该交代的还没交代清楚，毕竟突然就死一个人，总得让他好好死，死的有点价值，死的有些意义才是。
……靠，后边要死成百上千的人呢，还得一一交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