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是吻》一笑浅兮

9、第 9 章

　　冬日的阳光，轻柔得爬上高楼，寻得一丝缝隙，便登堂入室，直至将裹挟在被子里的人全部覆盖。
　　陈是推门而入，长身玉立，扣上门，踏着满地的暖光，一步一步。俯下身，将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细细裹着，只露出了一个头。细长的丹凤眼里隐隐覆盖上笑意，一圈圈荡漾开去，轻触她微微张开的红唇，吮吸她的下唇。怀里的人皱眉嘤咛一声，他眸色变暗，不满足般将舌头伸进去，深深涤荡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待她被憋的通红，才稍稍退开。
　　被轻薄的人，睁开眼的瞬间就已明了，耳朵红红得缩进被子。一大早就被调戏什么的，真的不好，不好啊。某人还在被子里碎碎念，突然听到衣橱被打开的声音，好奇探出头来，啊，尖叫一声，又缩回去，连眼睛都闭上了。
　　陈是失笑，重新系好睡衣，从衣橱里拿出衬衫和长裤，转身细细打量床上那缩成一团的人，准确找到可以对话的位置。凑上去，隔着被子小声几句，才放重了脚步，去了隔壁的客房。
　　房门一被关上，夏唯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火速冲进了卫生间，镜子里那只满脸通红的小兔子，绝逼不是她。
　　出门的时候，鞋柜上一双粉嫩的女士拖鞋，那么突兀，想装看不见都不能。夏唯正系携带的手顿住，视线直逼眼前背着画夹淡定向前的背影。陈是按下电梯键，空着的手招呼她快点，就发现她如初见那般，定定盯着他，脸突然有些发热，眼神下狠了一些，她却笑了夹着一丝揶揄。
　　于是，等夏唯跑到电梯门口时，某人很不小心的按了关门键，明目张胆把自己的小女朋友关在门外。想着她刚刚从茫然到不可置信得瞪大眼睛，陈是忽觉连日来的疲惫终得一丝喘息。
　　当然，戏弄女朋友的代价也是比较严重的。直到走进宿舍，夏唯都不愿理人了，趴着橙子，顶着个后脑勺。陈是有些无奈得笑笑，又不好在这里哄她，只能放下画夹，和橙子示意一下，先走了。
　　A大心理学系。
　　秦真捏了捏脖子，昨晚真是折腾坏了，小否还是没变，和以前一样宝贝陈是，也和以前一样难被糊弄。但是，没变的感觉真好，只是好像又要瞒她一次啊。
　　电话响起，秦真应了几声，表示对方不用过来，自己过去。旁边的女老师见他拿了外套似乎是要出去，急急喊住，“秦教授，您半小时后在图书馆报告厅有一次讲座，您现在是要出去吗？”
　　男人顿住脚步，镜框遮住了那丝不耐烦，“我正要过去，谢谢。”年轻的女老师才发觉有些突兀，再想开口，人已经出去了，整个一下子趴在办公桌上，秦教授好像不太喜欢她啊。
　　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秦真扶了扶镜框，语气里颇不耐烦，“我只有三十分钟，你重点的问。”若不是他，昨晚该和小否共进晚餐的，全搞砸了。一想到那双倔强得憋的通红的眼眸，秦真就很想鞭笞鞭笞眼前的人，想着想着就不觉加大了手里咖啡勺搅拌的力度。那种金属摩擦的声音，让很多人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陈是皱了皱眉，将咖啡杯从对面解救过来，又加了一大块白糖，慢慢搅匀。很少有人知道，秦真嗜甜。搅拌完毕，轻放在咖啡底碟的弧形边缘，重新推过去。秦真挑眉看他，也不催促。只是听完夏唯昨天的举动，再细想当年的那件事，秦真神色冷峻下来，严肃开口，“陈是，我要提醒你，夏唯她现在对你存有一种病态的依赖，我不否认她喜欢你，但是并不单纯。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接纳你，但是这并不是全然出自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喜欢。你能理解吗？”
　　握着杯沿的手指有些僵硬，还有一些颤抖，她不是因为爱他所以选择他吗？陈是慢慢呼出一口气，“我要怎么做？”这问题其实问的多余，早在美国他们就已经讨论过了，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么就这样陪她到老。
　　“所以你希望的是，我亲自撕开是吗？”
　　“是的，不论是作为医生，还是朋友。生活会有很多变数，她需要重新建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接受来自陌生人的善意。”顿了一下，“昨天，你也发现了，她其实从未走出来过。创伤事故的经历可能会破灭大多数人最初对世界的种种积极设想，比如我不会受到伤害，世界是安全、有序和可预测的，或者我是个快乐的人等这些重要的设想都会受到影响，甚至是推翻重塑。”
　　夏唯的变化好像一点一滴在逐一印证，手紧握成拳，才会觉得安全。陈是其实并不知道该不该替她抉择，还是把怎么做问出了口。
　　抬腕看了一下表，秦真眼中划过一丝光芒，“那么就在十分钟后，图书馆，我的讲座上开始吧。”

　　夏唯被陈是拖着往图书馆走，才发现今天图书馆的人比以往更多，熙熙攘攘。她本能就想避开，可是陈是就在身边，她有些不敢。
　　那副巨大的海报终于让她顿住了脚步，上面的人和字更是堵得她嗓子眼说不出话来。明明是中文汉字，她却觉得难以辨别，一个字一个字连起来，便觉得呼吸困难：
　　秦真，美国著名心理学家，毕业于哈佛大学，曾任职于美国国家PTSD研究中心，现任A大客座教授，演讲题目——《论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真相》。
　　整颗心就像被放到孤岛上，四面都是海洋，找不到路。夏唯拉住还往前走的陈是，想告诉他，她不想去那里她想回去。却被突然汹涌而至的人流吞噬，被强推着走进了图书馆报告大厅。
　　好多人，很喧闹，恐惧、伤心一系列的负面情绪瞬间击垮了她自以为坚固的城堡，拉着陈是的手越来越没力气，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就要脱离的那一刻，她满心绝望，闭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有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她没有借力的地方，根本站不稳，直到摔进一个满是清冽气息的怀抱里。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陈是揽着她，走向他们的终点——一排中间，正对秦真的位置。很多年后，她问他，物极必反，若是她的心理防线全线崩溃，壳子更深了，怎么办？那时她已经嫁给他，他笑着没有回答。她以为他不愿意，倒是也不深究。陈是却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答案，纵使再相信秦真，亦不能全然安心，他甚至不敢去向秦真要一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