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皇卷 血梦》厚终子

48、彼岸之日

　　把本就已经老旧的门扯的吱吱咯咯地，终于还是摇晃进来一个老头。脚步踉踉跄跄，却是像端个官架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唉，我说琢磨老弟啊。你教徒弟弄了那么多钱是不是也该把你这破地方装修一下了啊。看看那个门，都成啥样了。估计再遭不住几次踢馆子喽。”
　　还没靠近，蔓延过来的酒腥气就把停在那里的众人熏了个遍，显然已经有定力不强的弟子遭不住，跑到外面吐去了。不过这个老头不以为然，依旧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呛得受不了的穆易抬了头，瞥向那边摇晃过来的老家伙。
　　绿里发褐的毡衣，早已看不出穿了多久。脚一抬，洗的发灰的布鞋鞋底掉了半个，头上帽子压着蓬松的鸡窝头，就连眼睛都已经眯进了厚重的白眉毛里。――就是这么一个邋遢的老头，居然还在嘲笑坂崎琢磨的道场装修。
　　“我说镇师父，你就别说坂崎前辈了。你看看你的鞋。早就叫你换了，你偏不。又不是雅典娜挣得钱买不起。”随后闪进来的小年轻撇着嘴，很是不忿地看着老头。
　　“诺诺……我这鞋可还能穿……知道么，拳崇。”说着老头不忘了从腰间卸下一个拴着麻绳的大酒葫芦，得意地嘬了一口，“我这叫节俭。懂吗？雅典娜挣得可不算多，留点钱我可是要买酒的。”
　　显然无奈到了极点的椎拳崇只有一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深深摇头叹气。
　　不过老头倒是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又是喝了一口酒。显然是酒劲儿上来了，拉开衣领，随便拉了个凳子坐下，斜靠在墙上，准备散散热气。忽地埋在浓眉里的小眼睛闪烁了一下，再次眯了起来。
　　“哦哟。想不到你这到场也来客人了哈？似乎还挺强的嘛。”
　　就是侧了两步，跳到了穆易跟前，伸手拍拍肩膀，转头对着琢磨，“我怎么不记得你的到场里出现了第四个厉害的弟子呢。坂崎老弟挺会找苗子的嘛。”
　　“虽然在这里训练，但这小子可不能算我极限流的弟子。”
　　“嗯……是哪里有点不对。”老头干瘪的手指摩挲了两下自己的下巴，然后甩起酒葫芦，又灌了一口，“喔喔喔，对了对了。气息完全不同。”
　　“这小子可是河北穆家的种。”
　　“穆家……哦哦。”像是听到了什么了然的事情，老头默默低了下头，然后猛地抬起来，“等等……穆家？不是穆岭家的吧。”
　　“正是穆老爷子的后人。”
　　从开始一直保持着游戏心态的老顽童突然收了笑嘻嘻的嘴脸。
　　“抱歉，老朋友。欠我的酒，等着今年的比赛完了再喝吧。这个小子，我得带走。”
　　也不多话，老头上前，枯瘦的手一把钳住穆易的手腕，一路把穆易拽出了道场。
　　出乎意料地，琢磨什么话都没有说，任凭穆易被拉了出去。
　　能从死亡训练营里出来的，每个人，都有不输于饿狼的劲头，可是穆易始终挣不脱老头的手。就好像自己只是被老鹰拿稳的小鸡仔一样。
　　“你，是叫做穆易吧……”
　　老头将穆易扯到了街上才稍稍停下，
　　“前些日子还在有你的师姐找过老头子我。让我帮忙寻找你的下落，然后转告你不要在明面上活动。我想戴家来的人总不会说谎的。于是找了你好久。走吧，你师姐委派的人已经来了扶桑，就在老头子家里等着你呢。”
　　好久不曾听到的家乡语言，让穆易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儿子不孝，由于通缉，连家乡都已经回不去了，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流浪汉。
　　出来的时候，整个东京已经埋在微末的暮色里，不时就沉下了夜幕。
　　大城市的夜都是相似的，当盏盏霓虹灯亮起，在微薄的雾里推开夜色的时候，多少人会陷进奢靡的酒绿灯红，又有多少人在城市的边缘和屋顶观孤独地饮下冷漠。
　　兜兜转转，总算逃离了繁华，走向近郊，向那片山步步迈进。
　　经过一片荒草覆没的地方，随风传来焚香的味道，回过神，眼睛左右扫扫，墓地里星火点点。
　　猛然想起，今天的日子，是三月二十一，扶桑的彼岸之日。
　　佛讲，有生有死，充满迷茫与烦恼的俗世为“此岸”，而大彻大悟，涅磐之地为“彼岸”。
　　传说此岸在东，彼岸在西。只有在太阳自正东升起，正西落下的时候，此岸与彼岸才最容易到达。因此，在春秋分的彼岸之日祭祖。
　　据说，在彼岸之日去祭奠就能与死去的先辈会面。既已入乡，却好归俗。
　　蓦然，停下脚步。
　　“前辈。请稍等一下。”
　　老人停下脚步，背着手站在那里，随即朝着那个一身运动装的小伙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拳崇，别让雅典娜等急了。”
　　穆易随意的从一旁捡起轻木，借火堆点燃，面对着西面的位置，敬拜三番，正插在土堆上。闭了眼，嗅着那木头燃烧与泥土混合的气息。
　　如果真能与先辈会面，请指引我的道路。
　　幽风拂过，像是温柔的手抚着穆易的脸。微微地声响，像是诉说低语。
　　睁眼，却仍然是那缓慢燃着的轻木。
　　果然，传说，只能是传说呢。
　　轻叹一声，然后跟上了前面老人已迈开的脚步。
　　漫漫的野路，尽头是一片树林。树林之前，是一个搭建的简易木屋。这样的屋子，在繁华的东京，即使是在郊野，也的确是一个另类。
　　思索间，迎面雀跃着奔过来的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位玉立于间的少女。
　　旁边的老人被少女迎进了木屋，迎面，简陋的桌子中间就是一盘摆好的牡丹饼，淡雅的香气弥散在这个不大的房间。
　　“镇师父，这是您的客人么？”
　　“喔喔。他叫穆易，比你们大一些，估计要在咱们这里呆一段时间。”
　　“镇师父，就等你了。我可是饿了好久了。”运动服的少年嘟嘟囔囔，“今天虽然没有我喜欢的肉包子，却有雅典娜亲手做的日式牡丹饼呢！”
　　还没说完手就已经伸向了牡丹饼。
　　“拳崇，镇师父和这位客人还没有动筷子，你别乱来。”只是一声轻轻地呵斥，那个被称作拳崇的少年赶紧放了手，装作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正好今天的份额多做了一些呢。一起吃吧。”润泽的微笑，甜美的声音，就好似掉进了蜜罐子一样。
　　随即，桌子上多了四个杯子，里面是盛着蜜豆的樱花牛奶。
　　“好诶好诶。”桌子中间那盘日式牡丹饼填满了小年轻闪烁着名为贪婪的眼睛。
　　日式牡丹饼，在秋分也叫萩饼，因像春日里盛开的牡丹花而得名。是春秋分彼岸之日中重要的食品。
　　糯米粘甜的口味佐上樱花牛奶的咸香也算是节日中一种特殊的享受。
　　不过，在穆易的嘴中，这咸味更类似于泪水掺进了嘴里，苦涩地说不出来，不觉放下了牡丹饼。
　　“怎么了穆易哥哥，是雅典娜做得不好吃么？”
　　“不……不是。只是今天有点不太舒服。”
　　“那个……穆易老兄，你吃不下的话，把你的给我吧。我绝对能帮你消灭掉的。只要是雅典娜做的东西”拳崇拍拍肚皮，竖起一个大拇指。
　　“拳崇？！怎么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再这样，雅典娜绝对不会再理你了。”
　　“我……我错了。雅典娜千万别生气。”刚才还志得意满的拳崇此刻简直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
　　穆易笑笑。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总是有那么一个人是你的软肋呢。怎么也看的出来这个小伙子显然是喜欢着那个一切都是甜甜味道的少女。
　　“嗯。雅典娜，那个孩子呢。”
　　“那个小哥哥早就睡下了。他说如果是这里的话应该会比较安全的吧。”
　　“哦。”
　　……
　　在那个名为拳崇的饮食大魔王迅速得夸张食用能力面前，这些点心很快便被打发，打了个哈欠，少年便自顾自的睡去了。
　　“镇师父，那，我也去休息了。明天还有您指定的精神力训练呢。”声线甜美的少女也退了下去，只留了穆易与老人。
　　“你家里的事情。老朽略有耳闻。”仍是佝偻着腰，眯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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