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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引子 血色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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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烧红了星光的烈火;背后,无尽无别的黑暗。
血色的阴影,笼罩了这个名为“寥园”的家族。
本应安谧祥和的园子里,此时却充斥着男人的怒吼与女人的尖叫。
从烈火之间冲出的人们再顾不上什么所谓的“形象”,只是一味的四散奔逃,后面冲过来的践踏着前面已经跌倒的人们。
男人的骂声在那些杀手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最开始还有几个能完整地说出话来,还不到两分钟之后,杀手们再不听什么所谓的语言,只要遇到人,如果和自己不是同样的着装,便只有死路一条。
落眼,是遍地交横的尸体;举目,是四向倾塌的残垣。
一位母亲扑倒了自己的孩子,躲过了灼烧着的房梁,还没有站起身,头便被闪过的寒锋斩下,滚落进旁边的火海,不过即使是最后,依然还是将自己的孩子一把推了出去。
火光映照下,泛着黑色的血液还在汩汩流淌。绵延在火焰里烧焦的头颅旁连带的血迹,被火焰炙烤而发出“滋滋”的响声。
旁边,那个被母亲推出去而跌倒在地上的,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惊慌地转过头,正看到刚刚还挡在自己前面的母亲飞溅着血液倒下,成为一具完完全全的尸体。
血液溅到了他的眼里,年少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但是在看到倒下的母亲身后那个黑色的身影,却是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恐惧。
“妈……”
想要爬过去,想要看看自己最后的依靠到底怎么了。但,但是身体完全被震慑,不能移动分毫,跪坐在那里,彷徨地探出那只没有被梁砸断的幼小的右手。
“哦。想要见你妈妈么。哼。成全你。”
那是一个男声,不过在男孩的感觉里,那无异于幽灵。
阴影手起刀落,让这个孩子连眼泪还没有流出已经成为了这埋葬在寥园里的亡魂。
毫无力量地,孩子的身体崩塌了下去,被斩断的上身依然匍匐着探向自己的母亲。
“……妈。”
――这是这个孩子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字。
阴影看了看这里飞溅在墙上的血液,眯起了眼睛。稍稍顿了顿,一跃上了已经崩塌的古式屋顶,与周遭不同的明镜般的月亮清晰了他的面孔。
“叔……父……”
青色袍子的少女看清了那月下嗜血的面孔,惊呼一声,便陷入了昏迷。
旁边的领着她准备离开的紫袍少年赶紧背了她,只是几个腾跃,离开了园子,一直到一个背风的亭子才停下。
“笑妹……笑妹?!”
紫袍的少年摇晃着那个青袍的少女。可惜这样的呼唤并没有唤醒已经昏迷的妹妹。
紫袍的少年将妹妹平放在亭子旁的长凳上来回踱着步子,紧皱着的眉头说明了他正在艰难的抉择。
突然站定了脚步,俯下身去,抚了抚少女因惊惧而显得苍白的脸颊。
“笑妹。是为兄不好。不该让你见到你那个已经发狂的叔父,我的父亲。只是为兄现在不得不离开。那个有些狂傲的我的结拜弟弟,在得知家族被屠尽的消息时,也许会按捺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毕竟……这一家待我犹如亲子。”
再次轻轻抚了抚青袍少女的额头,站起身,转过头,青白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然后一拂袖离开了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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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母亲和祖父噩耗的褐袍少年,匆匆离开了大伯,赶回了这里。
血腥气直冲少年的鼻腔,前面遍地横竖的尸体几乎挡住了归去的道路。
“到底……是谁。”
“二少主……快……快去正堂,老爷正等着你。”那也是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声音已然稀落,回身冲进了那条所在的小巷,然后就是枪响与刀剑并存的拼命搏杀的声音。
急切的褐袍少年冲进了正堂,却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匍匐在血泊之中,身上的血液完全模糊了身上的鹿皮披风,已经看不出身上有多少伤口,不过明晰地看到脖颈旁的动脉已经被完全的划开,头顶翠色的簪子已经被折断插(和谐)进了后脑,粘连着红白的痕迹。
“吾儿……”
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过头,正看到了棕袍的中年男人捂着自己已经露出了白骨的左肩。――那是……父亲。
“去祁县寻戴家人。那是唯一生路。”
“不。孩儿不去。是谁将您弄成了这个样子?又是谁杀死了我的母亲。孩儿一定能杀了他的。一定。”
“别被冲昏了头。他们的实力不是你这么个小子能应付的。快走。”褐袍的男人跳将出去,只留下了拼命喊出的命令。
“父……父亲!”
尾音散落,只剩下了紧皱着眉立着双目的少年。
“即使是死亡,也要死在这寥园的祖坟里。”
上前拿了朴刀,转身准备冲进血和火的深渊。
褐袍的少年刚刚冲出了正堂的门,一路寻迹赶向厮杀最激烈的地方。
“二……二少主为何逗留此地……这样老爷和我的努力就……就白费了啊。”
那个血肉已经模糊的身影咳出一口鲜血,努力推着褐袍的少年。
“快……快走。”
褐袍少年听得声音,是那个曾一直陪自己左右的少年。
“我怎么能走。难道要我抛下仅剩的父亲和最好的兄弟?不……不!”
“快……”血肉已经模糊的身影垂下了勉强推着褐袍少年小腿的手,再没了什么生命的痕迹。
褐袍少年蹲下,怔怔地看着那具完全失去了人形的尸体。
“你……”
踌躇间,身后跳入一个夜行装的人,一记手刀打晕了褐袍的少年,然后背起他跳出了院子,潜入后面的林子,像是迅风一般离开了寥园,很快抵达了西侧的山脚,放下少年。
孟春里的寒夜山峰清醒了褐袍少年的头脑。
“你……”刚刚明清的视线警惕地看向面对的夜行装。
夜行装也不躲不闪,只是拉开了黑色的面罩,露出青白的脸色。
“堕珑大哥。你……”
“快逃。发疯的父亲或许已经追上来了。”只撂下一句,便消失在深沉的夜幕里。
“……”
也许是寒风完全冷静了这个少年的头脑,只是对着那夜行衣的身影点了点头,然后就朝着身后的山路一路奔去。
失去了生命,又能拿什么复仇!
……
“嘶……哈……”
再次用碎作沙尘,用这独门的“轻身术”堪堪躲过了对方的追杀,三番的躲避,虽然逃离了生死线,却在两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疮痕。拖着伤尽量悄声地奔向前面的山谷。――只要离开那里,就完全脱出了冀州的地界。
用布条勒紧了双肋的部分,悄悄摸向悬崖旁的小路。
“哼。小伙子,你想要去哪?”
幽幽如同来自地狱的声响,绵延在少年的身后。
“什……”惊恐的回过头,正看到了那黑袍遮面的杀人鬼。
黑色的男人双手立掌,掌心泛着地狱般的血色,只一推,褐色的少年就跌下了深渊。
向前探了探那黑魆魆的山谷,冷笑一声,然后碎作沙尘离开,只留下了骷髅一般的映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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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黎明,夜色开始褪去,遥远的启明星正挂在东方。快要下去的月,落在了干枯的柳叉上。
回归的紫袍少年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亭子,然后甩下了手里的夜行装,飞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