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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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在最出风头的时候被人当面那么挤兑都是要不高兴的，亏得封向萱教养好，还维持着面上的假笑。
一时间主家席上笑得都有些僵，为了让封向萱一鸣惊人，这一舞着实废了不少心思，如今余韵尚在便被人说破机要，这也罢了，偏偏这话中的挑衅之意任谁也无法忽视。
眼见辱及亲生女儿，吴氏眸中早有怒色，只是看了眼自家老爷神色，终未开口。
反观封弘之倒是老神在在，不疾不徐不甚在意的样子。
“钟大小姐既如此说，想来必备有独到的才艺，不若展示一二如何？”叶建安刚赞了封向萱一句转脸便被呛，难免不忿。
钟玲琅闻言冷笑，“有何不可？”
她话已出，待目光落在对面空出的两个位子上，眸光一顿却又改口道，“在座那么多位姐妹总得有个秩序，我也不好抢人风头，二皇子何必急在一时。”
青芸便也随之向那两个空位望了一眼，心中奇怪，钟玲琅仿佛是在等人的样子？
“不是怕了便好。”叶建安道，“本殿拭目以待。”
钟玲琅美目一眯，本待发怒却终是忍了下去。
于是，青芸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钟玲琅改了脾气？
“嬷嬷，今日席中还缺何人？”青芸微微靠后，压低了声音问。
苏嬷嬷一双老眼闪过一丝诧异，低声应道，“国师府还未来人，相府四公子也未到呢。”
国师府？青芸很自然就忽略了后面那句，只想起在宫里时母妃的叮嘱，国师与皇帝同游去了，此次百花宴必会派弟子前往，见了那小子切不可荒唐行事。
青芸无奈，这意思便是国师府来人与自己该是认识的，仿佛还关系不差的样子，但问题是，她完全不认识对方！
这货要是一直不出现就好了，青芸想。
一段不大不小的插曲很快便过去了，待封向萱回到席间，众人出于礼貌还是大力夸赞了一番，席间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按照每年百花宴的惯例，各家姑娘陆续起身献艺，或舞或曲，各自妖娆。席间赞叹也是一浪高过一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家姑娘的舞曲能够胜过封向萱的，虽说封向萱占了地利，但那一曲流云曲舞得绝妙，无论舞姿亦或曲意都高人一筹。所以，封向萱有资格得意。
“妹妹这一只霓凰舞跳得极美，这舞技想必得有十年之功吧？”封向萱对着刚刚舞完一曲的于书蓉道。
于书蓉自知于落了下乘，被封向萱刺一句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诺诺称是，“远不及姐姐之舞。”
封向萱目光盈盈带笑，唇角却带了一丝不屑，“妹妹以后常来，你我便可时常讨教。”
说是讨教，自然只有于书蓉向她讨教的份了。
在青芸看来，于书蓉跳得着实不错，至少自己这辈子是远及不上的。
待于书蓉回到座位，青芸恰巧回头，见小姑娘一直绞着手绢憋屈得快哭了的样子，便顺口安慰一句，“别理她，你跳的很好。”
于书蓉呆滞了一瞬，眨巴眨巴眼睛回神却见青芸已然转过背去了，她久在都城，关于天授公主的种种传闻也听过不少，如今终于见到真人，却与传言很不一样呢。
仿佛是个很温柔的人，也没有公主架子。
很久很久之后，待于书蓉再想起今日评价，只恨自己当初太年轻……
听说还要评出最佳者选什么百花仙，青芸不由呲之以鼻，“说是赏花宴，赏的美人花么？”
“公主殿下，不可妄语。”苏嬷嬷听了眉头狠狠一跳，赶紧制止。贵妃娘娘的担心实在不无道理，公主从前的性情那就不用说了，如今虽懂事了很多，但这样的场合说话竟也不顾身份，美人花什么的，岂不与花街柳巷一样了？
青芸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按说苏嬷嬷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耳朵还那么好使。
段香看着好笑，道，“左右没有咱们什么事，殿下不用上台就好。”
这刀补的，青芸更郁闷了。琴棋书画，她是一项不通，好在有个公主的身份撑着，倒不用在人前献丑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叶绾月就坐在青芸上首，此刻见青芸面色不好便笑道，“难道这些姑娘们的曲艺入不好，入不得妹妹的眼？”
青芸懒得理她，敷衍道，“比起姐姐，她们自然是差得多了。”
“妹妹如今这般乖觉，本宫倒不习惯了。”
叶绾月说话时侧过身来，一股淡香夹杂在花香里飘了过来，青芸揉了揉鼻子只觉那味道香得有点呛人，又说不好是什么味儿。
叶绾月见青芸动作，眼底划过一丝快意，却没有再多言，转过头继续听歌看曲。
“国师府木小姐到——！”
突听一声不大不小的报名，就见廊上走来一个青衣飘飘的女子，距离远还不觉得，待走得近了才发现这实在是个美人，身量纤纤，貌若秋水，自有一股冷凝气质，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青芸回身问，“这冷美人是谁？”
“晚辈国师府木问灵，师兄有事未能成行，相爷勿怪。”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竟然有人敢接了相府的帖子却不来参加！
一时间席上各人都一副愕然的神情，不过转念想想那可是国师府，便又收了诧异。国师府炙手可热，不给相府面子仿佛也是寻常事。
又是一番虚伪客套后，相府安排人为木问灵引座，然后问题来了。
原本接了相府帖子的是国师首座弟子，当然，是个男弟子，所以被安排在男宾席。谁知突然换了个女弟子，原先空出来的座位便不能用了，只能在现有的女宾席上再加一个位子。可这位子怎么加，加在哪，却成了问题。
一般而言，参加宴席若是迟到了，未免影响在座的其他客人，主人家都会在席末加一个位置给客人，而客人因为迟来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然而木问灵代表的毕竟是国师府，国师府与相府关系本就微妙，若在座次上委屈了木问灵，难免落了刻意，也失了主人家的气度。
所以，木问灵虽然来迟了，相府却要给她一个合理的座次。
女宾席上已经坐满了人，总不能为了给木问灵加席位便让其他人都挪一个位置，这是极不礼貌的，所以相府只能选择在空出来的位置填一个席位进去。考虑到国师与威远大将军同是一品官衔，按本朝惯例官衔相等文官可排在武官前头，所以相府侍者便将席位安置在青芸与钟玲琅之间，无形中钟玲琅便因此降了一个位次。
钟玲琅可不是能忍的人，当即便不冷不热的道，“相府这是何意？”
封向萱难免有些幸灾乐祸，“那个位置比较宽敞，只能委屈钟大小姐了。”
“怎么，一个求神问卜的竟要排在将军府前头，相府这是哪来的规矩？”
钟玲琅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大半人听清，另外一半没听清的不多会也能从旁人口中听得分明，求神问卜——虽然说这话没错，但在坐又有谁敢小瞧国师府分毫？当然，大将军府也是一样。
在座都是人精，眼见两家一品府第杠上了，赶紧竖着耳朵等看好戏，此时此刻，又有谁还会在意台上抚琴的是哪家姑娘？
青芸默默的为正在弹奏古筝的某姑娘点了一根蜡。
“不过是个席位，钟大小姐何故动这么大的气，再说国师府为我大昭祈国运昌隆，何等重要，岂能轻辱。木姑娘，你说是吧？”封向萱看热闹不嫌事大，索性将球往国师府丢，最好这两人为了一个座次打起来，相府只需和稀泥便可。
就当众人都盯着木问灵，等着看她作何反应时，木问灵却冷着一张脸坐到备好的座位上，其间一个字都没有，好像这事压根与她无关似的。
“……”众人默。
“好！”就在这厢正僵持的时候，突听主家席上封弘之抚掌而笑，“这一曲委实精妙。”一番点评后这才转而对钟玲琅道，“今日百花宴本是以艺会友，钟小姐既对座次不满，不如你与木小姐斗上一斗，胜出者可得顺位，如何？”
钟玲琅微一沉吟，同意了，“有何不可？不过若我赢了，封小姐理应向致歉。”
木问灵不说话，便只当她默认了。
“你说她们两谁会赢？”青芸听到身后有人讨论，着意听去却见众人虽对钟玲琅不满，但大多都猜她会赢，只因钟玲琅才名远播，身为大昭第一美人当不会在才艺上输了别人。也有人因而猜测，相爷之所以提出比才艺定座次，实则是不愿得罪两家的同时又能暗中倾向大将军府，这大约也是钟玲琅那么爽快就答应的原因。
“封向萱，睁大眼睛看着吧。”钟玲琅上场前刻意经过封向萱身前，冷笑道。
待封向萱想要回应时却见钟玲琅已然走远，气得直绞帕子。
“咦？这是要做什么？”就见相府特意搭建的高台被人用丈长的白布裹了一圈，四周宫灯也被撤去几盏，舞台一下子黯淡下来。
却听此时曲乐悠然而起，曲意幽幽，如清泉缓流。
但见那白布上跃起一道窈窕身影，随着腰肢轻摆影印其间，不见真容却更让人想要窥探。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白布内传出悠远绵长的歌声，随之一点墨迹在白布上晕开，一行词跃然其上。
场中一时寂寂，震撼于这画面的唯美，更震撼于这首词本身。
青芸也被震惊了，或者说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震惊！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妙极妙极，钟大小姐这首词真是绝妙啊！”就听席间赞道。
青芸狠狠在自己腿间掐了一把，很疼，不是幻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北宋大诗人苏轼的大作，而北宋在这个时空是不存在的，换句话说这首词也不应该存在，但偏偏从钟玲琅口中唱了出来，那曲调听上去也颇有几分熟悉……
这一瞬间，钟玲琅的种种行为仿佛都有了解释，为何一鸣惊人，为何嚣张不可一世，为何看不起任何人！
靠！钟玲琅居然也是穿来的！
青芸差点没爆粗口，此刻，她丝毫没有“他乡遇老乡”的喜悦，只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无奈。看钟玲琅的行事作风，这位是想彻底的狂拽炫酷x炸天一次？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台上钟玲琅还在唱着，台下众人的赞叹已然词穷。青芸听在耳中只觉无比的可笑，苏轼的这一首水调歌头大约是穿越大军利用率最高的一曲？会背唐诗宋词便能在古代瞬间成为大才女，当真是好生轻易。
“殿下可是觉得冷？”段香眼见青芸脸色不大好，赶紧问道。
青芸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没什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曲终了，台下甚至有看客近乎疯狂的抄录着白布上一行行词句，唯恐看漏了一个字。
钟玲琅这一来无疑是大获好评，即便是愤愤不平的封向萱也无法从中挑出任何错漏，待白布降下，男宾席上看钟玲琅的目光热切得几乎迸出火星。
或许舞和字并非最佳，但有这样一首词在，谁又能说半句不好呢？
钟玲琅一首词惊艳了所有人，所以当木问灵开口说没兴趣娱宾时大家也没什么反应，座次问题也早被人抛在脑后，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那一首词、那一个人而已。
青芸抿一口茶，静看钟玲琅得意非凡的脸，只觉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滑稽可笑。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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