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芸》游墨云

19、花间一舞

　　与日间不同，此时夜宴是男女同席的，男女宾席分设两边，人数不过三十余。客人在精不在多，相府深谙此道，否则满城的达官显贵人也不会将参加相府百花宴当做身份的象征了。

　　青芸到时，席间便只余下三个座位，女宾席下首第二位与男宾席下首第四、五位。

　　青芸由侍者前引，面上带着适度的微笑缓缓前行，目光平视不着痕迹的打量左右。

　　华美的宫灯氤氲出淡黄的光晕，将美人鬓间映照出璀璨辉光，精致的妆容配上遇酒微红的脸蛋，真是个顶个的美艳姝丽。

　　而在这群扎堆的美人中，最打眼的却唯有钟玲琅一人，即便叶绾月与封向萱也是都城有数的美人，精心打扮之下依然被轻易的比了下去。

　　与日间的紫衣张扬不同，此刻的钟玲琅只在发间簪一枚白玉精雕的凤尾，皓首琼鼻，一袭白衣若雪，轻纱飘飘，竟有几分翩然之姿。

　　只是这衣服看上去竟与青芸身上的十分相似，只不过青芸所着是带有暖色调的月白，钟玲琅却选择了明亮的雪白。

　　在旁人眼中，青芸所着与白日并无不同，而钟玲琅却是刻意换过的。换言之钟玲琅这是着意与青芸杠上了，而凭借着过人的美貌，钟玲琅今夜已然将大部分的女眷都比了下去，到了青芸这里仿佛也不例外。一时间看向青芸的目光除了探究便多了那么点同情的意味。

　　青芸自己倒并不十分在意，她自知没有靠脸吃饭的资本，也没有倾国倾城的本事，只想着安稳度日罢了。可偏偏在那么多的目光中，有一道却让她实在难以忽略。

　　顺着目光看去，却是钟玲琅。

　　青芸不知原身与钟玲琅到底有何恩怨，还不能逢人就打听，平白添了那么一个对头，当真是堵得慌。

　　由侍女引领下落了座，左手边是端着架子高坐的叶绾月，右手边恰是这位钟大小姐。青芸来前从苏嬷嬷处恶补了朝中勋贵名单，钟玲琅出身威远大将军府，排在女宾席顺位第三本也不错，只是有了日间的那场好戏，相府在排座次的时候竟未着意将两人隔开，若说无甚居心，任谁也不会相信。

　　“天授公主来得好早，竟要我们所有人等你一个呢。”钟玲琅俏脸微侧，一双美目仿佛要将青芸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青芸还未说什么，叶绾月却抢过了话头道，“妹妹体弱，到得晚些。只是这男宾席还空着，照钟大小姐那么说，余下的两位岂非要没脸入席了？”

　　在外人跟前，叶绾月总喜欢彰显自身贤德，况今日钟玲琅这般的艳压群芳，早就将满座的女眷都得罪光了。

　　钟玲琅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目光扫过男宾席空位却突然转头瞪了青芸身上一眼，重重冷哼了声，敛口不言。

　　青芸只觉莫名，钟玲琅仿佛很讨厌她身上的衣服，或者说很讨厌她身上这件斗篷？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殿下，不可。”

　　青芸还未发作，就听耳边传来苏嬷嬷低声一句，威远大将军府不可开罪，这是临行前几天母妃便在她耳边千叮万嘱过的。奈何我不欺人，人来欺我，青芸自觉不是挑事的性子，可遇到了难道还要一味忍让吗？

　　正在此时，却听主家席上一人朗声道，“今日借着百花宴之喜，有幸邀请了那么多贵客到我相府同庆，实在是蓬荜生辉，老夫在此一杯薄酒先行谢过！”

　　青芸料想，此人想必就是这相府的主人，封弘之。

　　封弘之看上去年过半百，面白微须，目光矍铄，身罩一件暗蓝色宽袖锦袍显得宽和大度，想来年轻时必定是位美男子。

　　看到这一位，青芸下意识的偏头向男宾席中看去，她想看看那位传说中自己痴恋多年的封家四少到底有多俊？

　　奈何古时席上可没有座位卡，青芸实在猜不到对面坐的一众美男到底谁是谁，自然也认不出哪位才是封肆本人。

　　青芸正打算收回目光，就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家伙眨巴着桃花眼，执扇轻摇的向她打招呼。这人坐在上首第二位，仿佛身份不低，可旁人看向他的目光却似乎透出那么点鄙夷。

　　这人的处境似乎与她有点像？青芸好笑的想。

　　“殿下，那位是宣国送来求学的五皇子，任子墨。”苏嬷嬷小声的提示。

　　求学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便是宣国送往大昭的质子，任子墨此人无大用，切不可与之深交。青芸想起母妃对此人的注解，面上微微一笑，旁人身份尴尬，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席面上，封弘之已经说完了开场白，由替皇后出席的叶绾月一番言辞之后，夜宴正式开始。

　　乐奏，歌起。

　　众歌姬款款而来，翩翩轻舞，各人手中一只烛台，一步一舞逐渐将光亮引向暗黑的湖面。

　　“咦？”

　　却见舞姬们踏入湖水，一瞬的惊险引得看客轻声惊呼。

　　足踏湖水，却如蝴蝶停于水面，轻盈舞动不见下沉。

　　“这是流云曲！配以湖面倒影，烛火微光，妙极、妙极！”

　　青芸听声回头，却是身后一个圆圆脸的娇俏少女抚掌赞叹，见青芸看来忙不好意思的笑，青芸回以淡笑，想起这一位仿佛是光禄寺卿家的嫡女，名唤于书蓉的。

　　乐声越见高昂，舞姬动作加快，轻跳几步将烛火点向四周。

　　一瞬之间，原本漆黑一片的湖面突然大亮，却是舞姬手上的烛火点亮了湖中一连串的篝火台，火光照映之下整个湖面亮如白昼。

　　“那莫非是，花？”

　　随着湖面被点亮，隐藏在暗夜里的一簇簇娇花露出真容，一朵朵花骨朵随着乐声逐渐绽放，片刻后间席间已是花香满溢。

　　青芸认不全这些花的名字，只觉美极，能够将花开一瞬通过舞曲展现，实在匪夷所思。

　　湖面很快被繁花溢满，花开最为鼎盛的一刻，却见那些舞姬突然熄灭手中烛火遁入黑暗，湖面中心处传来一曲悠扬笛声，一名淡粉衣裙的美人手持玉笛翩翩而来，裙摆激荡扬起花瓣无数，瞬间便将舞曲推向高-潮。

　　“小女献丑了。”直到一曲终了，美人盈盈一拜，众人才从美轮美奂的舞曲中缓过神来，然后惊讶，这不是封家大小姐封向萱吗？

　　“封小姐花中一舞，当真是绝色无双。”席间有人大赞，青芸转头看去却见男宾席首位的男子起身鼓掌，那人她在宫中见过，她的二哥，大昭二皇子叶建安。

　　封向萱双颊飞红，娇羞无限。

　　“我当是什么，木桩藏于水底，暖流激得花开，相府便只拿得出这点本事？”

　　不用问，这话一定出自钟玲琅之口。青芸不懂，这人怎么跟谁都过不去。

　　之前几章有过小改动，不影响整体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