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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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银灰色的月光亮亮堂堂地投在那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上，建筑群中的一扇扇窗户中却极少有光透出，整个忍村依旧沉淀在一片寂静里。
明石则立在窗口发呆。
在与摩柯会面之后，她的生活便再没掀起多大的风浪。即便知道村外第二次忍界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但除却偶尔一瞥见到的那些来去匆匆的忍者与砂忍村过于静谧的氛围之外，那个听着就让人胆寒的词汇却好似与她扯不上任何的关联。
这时她忽然一个激灵，就仿佛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无声地注视着她。有些慌张地回过头后，她没想到自己会看见千代婆婆的身影。
中年女人坐在她的床沿，温和地望着她。
自那次在海老藏的召唤下匆匆离去后，明石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因而她也没有想过，为何她会在这样一个看似极为平凡的夜晚，突兀地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千代，大人……”她有些慌慌张张地从用来垫脚的椅子上爬了下来。之前的种种试探让她早已见识到所谓这群风之国的忍者的猜忌与多疑，更何况是这段时间，她并不希望自己某些举动会又一次成为会让他们产生怀疑的把柄。
没想到慌乱中脚下没有准确地踩定地面，明石的身子一歪，险些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好在机敏的女性忍者及时扶住了她。“你别紧张。”千代微笑着将她抱了起来，随即动作轻柔地置放在床上。不知是不是由于夜间阴影错落的关系，明石总觉得她的面上透着一股深深的疲倦之色，就连那双经历战火洗涤而格外有神的双眼，都暗淡得不似往常。
确信小女孩稳稳地坐在柔软的床垫之上，千代歪着头，借着月光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好像变得有精神多了呢。”
明石迷茫地点了点头，她下意识地告诉千代，“因为蝎一直很照顾我。”
听到“蝎”的名字，千代的眼底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有一瞬，她仿佛是逃避般躲开了明石的目光。“……我告诉过你的，他是个好孩子，对吗？”她抬手摸了摸明石的长发。许是她的错觉，明石竟觉得中年女人在说出这番话时竟有些哽咽。强大的女性忍者为自己铸造起的坚不可摧的表面，居然在这个夜晚出现了几丝脆弱的裂痕。
明石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愣愣地开口，却是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千代大人，战争结束了……对吗？”
话出口的一刹那，她在黯淡的天光中成功地捕捉到千代眼中的讶然，与痛苦。
不需要她的回答，明石心中已有了答案。
她垂下眼，心口被怅然所填满。
第二次忍界大战在这个夜晚无声地结束。被派遣到战场的忍者结束了血腥的宿命后终于能够陆续归家。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因为和平的再度到来而倍感欢喜，因为有些人，他们永远地停留在战场上，再也找不到归家的路途。
蝎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注意到着疏漏的一点扥光时，明石迟疑地停住脚步，站在了微敞的门旁。她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也知道自己不该偷偷摸摸地总是做一些听壁角的事，但千代婆婆方才的表情仍深深地印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战争结束了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终止，被卷入漩涡的砂忍们依然有许多后续工作要处理，因此在潦草地与她叮嘱几句后，千代又步履匆匆地离开。
那，她见过蝎了吗？
明石小心翼翼探着头，从房门敞开的细缝中朝里望去。
她没想到已是深夜，蝎还在进行傀儡的练习。
他是天才的傀儡师。三十年后的千代婆婆如是评价他。明石不知道所谓“天才”的定义，但她知道，蝎对待傀儡术比她想象中更加努力。那是她亲眼所见的：从初学者使用的名为“竹节蛇”的玩具，到如今支撑起比他身长还高上一倍不止的普通傀儡。从男孩幼嫩指尖延伸而出的纤细的淡蓝色丝线，竟能有那般不可思议的强大的力量。
但今晚，似有有些不同。
对于CKL线的操纵已不再让他感到费力，他面无表情地用那泛着浅淡光晕的蓝色丝线牵引着手中傀儡的动作，指导着它们应该如何做才能勾勒出一个最完美的圆。
就在他的身旁，身披砂忍村传统服饰的宽大外袍、戴上相应假发的两副傀儡就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一点一点地张开手臂，将位于中心的矮小少年紧密地圈入怀中。
明石就站在房门外无声地看着，伴随着一股陌生的情绪从心底涌现。
过去她在屏幕上将这个画面重复回放过无数次。伴随着小少年嘴角安心的笑容，屏幕前的她的眼泪跟着不停地一串又一串地掉。这是赤砂之蝎一生中所体验到的为数不多的一家团圆的时刻，哪怕这种“团圆”，仅仅是他利用自己的能力创造出的一种虚假的妄想。
可如今明石就站在门外，亲眼目睹这当初让她哭得不能自已的画面隔着一扇门板的距离真实地在她面前上演。她怔怔地盯着被用来代替“父”与“母”的傀儡包围在中心的男孩，意识中一片空白。
有一瞬明石心中涌现出强烈的想要推开门残忍地打破他的幻想的冲动，可抬起的手很快又垂落身边。
这是他的起点啊……未来成就永恒之路的起点之处，她该去……
“啪”一声，打断了明石的思绪。
无论多细微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都被无数倍地放大，回荡在她的耳畔。
这是CKL线崩断的声音。
伴随着一阵木质关节琐碎的响动，失去了力道支撑的人形立刻瘫软在地。深色的袍子扑在地面，四肢扭曲地纠缠在一起。而那其中一副傀儡的脑袋恰巧扭向门的方向，明石能够清晰地看见在那顶鲜艳的血红色假发下方，人偶带有木材纹理的面孔上被人用色泽浓重的黑色笔墨描绘出一个僵硬且虚假的笑容。
而蝎依然站在原地。他低着头，红发盖住了眼睛，将所有的表情一道藏入了阴影里。
明石看着莫名心头一颤，不由得恐慌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终于记起必须离开时，本就留存着一条缝隙的门突然在她面前打开。苍白的灯光突如其来地扑入她的视野，这般明亮的刺激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即刻一片灰黑色的影子又笼了上来。
蝎就站在她面前，嘴角带着恍惚的一抹笑。那根本不是个孩子会有的笑容。
“明石，你都看见了？”他低声问。
这个问题完全是多此一举。非忍者的她根本不懂得该如何隐藏自己的气息，因此当她停在门口时，他便注意到了她的到来。
女孩子仰头看着她，于漆黑的眼瞳中映照出的是再清晰不过的悲伤之色。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呢？对了，小时候只要他难过哭泣的时候，妈妈都是将他抱在怀中轻声安慰的……妈妈，妈妈，这个对他人而言倍感亲切与温暖的词汇却让他浑身发冷。
男孩子的手臂伸了过来，轻松地揽过她的身体。明石感到自己随着惯性向前倾倒，迎面撞上男孩的肩头。在完成拥抱这个动作后，环住他的身体的手臂随即微微施了些气力。
可即便是抱着她，都不能遏止身体无法停止的颤抖。
“奶奶告诉我了，爸爸妈妈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她听到蝎的耳语，随着温热的吐息吹入耳蜗。她的脑袋依在男孩的颈侧，除此之外仿佛还能听见一声一声心脏跳动的声音。
“但我是知道的。”蝎哑着嗓子说，“你也是早就知道的。”
他莫名地笑了起来，怀中温热的躯体让他回想起某些温暖的回忆。
第一个对他说“喜欢”的人，就是微笑着，温柔地搂着他的妈妈呢。
“……我们现在，是一样的了，对不对？”
一样的？爸爸、妈妈，还有齐菲……是啊，他说得没错，失去了父母能够给予的庇护，他们现在，是一样的了。
蝎的话音未落，掺杂着一味在心中堆积的无助，明石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滑了下来。
眼泪冰凉，她也不知是为深陷悲痛的搂着她的脆弱的男孩，还是为早已陌生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章之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