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等候再爱》江桐源

4、第4章 苦涩的高二

　　在江海的记忆中，2004年的春天是黑色的，因为他的糯米团子在这时候遭遇了灭顶之灾，她父亲在高速上出了车祸，据班主任老师说许雅美请了半个月的假和她奶奶赶往出事地点去处理后事，江海当时听了老师的话望向许雅美的座位就捂住了心脏部位，她还那么稚嫩柔弱，她忽么应付得了这么复杂的事情，父亲后事的处理，被撞司机家属的理赔，运输公司货物的索赔…他痛恨自己还不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不能为她遮风避雨，他能做的只能是等待，等她半个月之后的回来。他祈祷她还有其他成年亲属在她身边。

　　吴迪拉着他的胳膊语不成句:雅美…雅美…她…。他镇定下来，拍拍吴迪抓住他胳膊的手，安慰他:等半个月她会回来的。可是两个星期很快过去，她一直没有回来上课，他和吴迪去问班主任，老师也一筹莫展，他的手机还没接到许雅美的电话。这期间江海去买了一部手机，每天上晚自习前拨一遍许雅美家的固定电话，这个电话的号码早被他刻进了脑里，但一直没人接。又过了一个星期，班主任的手机接到许雅美的电话，她父亲的后事已经处理完毕，但她奶奶又查出肺癌，已在省城医治，她需要休学。下课后江海请班主任找出手机里的来电，不是手机号码而是固话号码，江海有些失望，但还是照着号码拨过去，希望会是病房里的电话。电话无人接，再拨，还是无人接，江海吃完午饭第三次拨，终于有人接起，江海欣喜若狂，却被对方告知这是省肿瘤医院大厅里的IC电话。江海晚上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的糯米团子在一团迷雾中，跌跌撞撞地四处摸索，他叫了一声雅美，看见她抬起了头，看见她在流眼泪，看见她在无助地看他。江海从梦里疼醒，他做了一个决定。

　　周六早上江海带了些钱，揣上父母给他的银\\\\行\\\\卡、学生证和手机，跟爷爷爷奶奶说要去找同学中午不回家吃饭，便出门拦了拐的直奔火车站，上午9点有去省城的火车。中午时间他从省城火车站走出来，这是他第一次来省城，但不是第一次单独一人出行，很快便坐出租车赶到了省肿瘤医院大门口。一路问询找到住院大楼，又按楼层指示找到肺癌病人所在楼层，再在护士站查问是否有从XX县来的老年女病患，好在他长相清秀又彬彬有礼，护士们极有耐心帮他查找入院卡登记信息，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站在了许奶奶所在的病房门口。

　　在以后的日子里，江海无比庆幸自己跑到省城去找许雅美的这个疯狂举动。看到他的突然出现，许雅美是惊讶，许奶奶惊讶之后则是了然。安排许雅美带他吃过午饭之后，许奶奶又安排许雅美去医院门口买些葡萄还要买些下周动手术需要的一些物品。特意支开她，面对许奶奶了然的目光，江海有些狼狈，但随即又坚定起来，他无惧地回望。许奶奶定了下周二动手术，她放心不下雅美，正好刘江海来了。许奶奶说了很多，信息量太大，江海一时消化不了，他只得细细记着。奶奶说，雅美很苦，10岁她妈妈抛夫弃女，连工作都不要，绝决离家，再大一些又从爸爸酒后醉话中得知妈妈是和爷爷一起出走的。奶奶说，雅美很孤单，爷爷是上海知青，奶奶是孤女，爸爸是独子，妈妈是外县人，在本地雅美没有任何亲戚，仅有的外婆和舅舅她又因为妈妈的原因不肯去亲近。奶奶说，雅美很寂寞，妈妈的丑事被吴迪妈妈刻意宣染，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就拒绝来往。奶奶说，谢谢你江海，谢谢你这两年陪雅美一起长大，她开心了很多。奶奶又说，孩子，你们还太小，路还太长，人这一辈子啊，想抓住的要牢牢抓紧，抓不住的就要学会放手，不然硌到的还是自己。雅美爸爸就是放不开呀。雅美像她爸，一根筋，也是放不开，江海你比他们都通透。

　　奶奶说累了，江海服侍她睡下，到病房外面去等雅美回来。走廊那头他的糯米团子正慢慢走过来，神情疲惫，步伐沉重，她在害怕，担心奶奶会丢下她，担心未来会吞噬她。江海迎上去，右手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告诉她奶奶睡着了，许雅美抬着头看他，眼眶聚满了眼泪，哽咽着说:刘江海，我好怕。江海左手拢上她的肩膀，微用力，把她揽进胸膛，轻轻地说: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了。他的肩膀还不足以能为她遮风避雨，但足以能给她依靠。他的糯米团子很厉害，处理这么多这么复杂的事情，一个人撑下来也该歇会儿了。

　　下午江海带许雅美去买了一支手机，他被那种联系不上只能无望等待的滋味折磨够了。周日下午，他带着许雅美家的钥匙回县城，他计划下周末再来，许奶奶就把她家钥匙给他，再来时去家里收拾些她们的衣物带过来。
　　周二那天江海和许雅美通了电话，许奶奶手术很成功，后期需再进行化疗。然后每到周六他就跑一趟省城，吴迪和他一起来过一次，他妈妈管得严厉出不了远门。

　　江海回去之后还做了一个决定，改读文科，以前他过分注重空间上的距离，许奶奶说过，人一生太长，要有舍才有得。他的糯米团子一直休学在家照顾奶奶。

　　二OO四年的九月，他和许雅美均升入高三，他本意想要她重读高二，她却说人生不是非要读名校，何况名校都在北上广，离家太远，她还有奶奶要照顾。想想许奶奶的舍得理论，他笑了。于是两人共同努力、共同奋斗、一起成长。

　　二OO五年的夏天，江海考入本省财大，许雅美考入本省师大，两人一起去学校领录取通书，江海对已长到他肩膀高的糯米团子说:雅美，上大学会有很多男孩子追你呢？不要！江海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的糯米团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酷，不是没有，而且不要。牵起她的小手，他哄她:不要他们，要我好不好。
　　在东莞生活了十五年，回到家乡的那年他见到了她，他等到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