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不是悲秋

2、第二节 玻璃屋

　　叶林娜觉得心很痛，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这么难过了，当然她的钱包也是。

　　我们可爱的西方美人并没有料到这顿饭有这么贵，在她为钞票默哀的同时无限佩服起冬木修过去数次付帐时的勇气，早知道这样当初就根本不应该受到那该死的水果冰诱惑！

　　她得承认，这是报应！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纳西小店虽然开在新城区，但是地点很隐秘，至少要走过八九个小巷口，如果是解珠这样的方向白痴，没有带领是绝对不可能摸进来的，这让解珠小姐再次在心里对冬木修的探险能力表示惊叹！

　　“只要我愿意，没有找不到的东西，更不会有到不了的地方！”冬木修用“赞美我吧”的眼神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与他同居的两位女性通常会装做没听见。

　　“冬木修！我已经诚意地邀请你们完成了今天的晚课①，你难道不想做点什么别的表示吗？”叶林娜的灵魂正在极力感受那些远离她的钞票的怨气，并试图为它们实施复仇：“今天是为了六月的生日，你不会忘了吧？”

　　“阿伦贝尔小姐②，您怎么会这么想？”冬木修做出一个吃惊的表情，然后戏谑地说：“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些有意思的饭后运动！”

　　他曲起左手托住右肘，修长的右手食指轻轻点着嘴角：“让六月过一个有意思的生日。”

　　叶林娜突然觉得也许那些钞票的牺牲还是有一定价值的，因为冬木修所谓的好主意通常不会让人得到如同他想象的好效果，关于她的钞票们……至少刚才六月看起来吃得很尽兴！

　　“我不想去木偶屋！”圣诞节的时候，冬木修也说过要给她们一个惊喜，但是那家木偶屋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解珠发誓她这辈子不会再接近类似的场所：“我受够了那些比鬼还象鬼的木偶！”

　　叶林娜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象六月一样在木偶屋里尖叫，所以那一次实在让她够戗的，但是她想她有必要表明一下立场：“我想我和六月一样，但愿你能找到比木偶屋有意义的地方。”

　　“放心吧！”冬木修的笑容在惨淡的路灯下显得有些苍白：“会是个好地方！”

　　这句话显然并不具备实际意义上的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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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路位于广州市中心，确实是个好地方，四通八达，又是繁华的商业圈，即使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来往的人群仍旧非常热闹。

　　这个繁华区域的形成有着历史渊源：明清时期，现在的中山路是广州旧城东西主干线，南北两边大都是官署衙门③，是政治中心区。北京路则是由城南直通天字码头④的主干道。因此，现在北京路北段与中山四路相连接的丁字形地段，成为当时衙署官僚及其随员、家属居住的集中地段。为适应他们的消费需要，逐渐形成了一个全市的繁华商业中心。时至今日，这个原本长不足三百米的步行街经过若干年的发展，现在的规模已经象核裂变一样壮大至原来的三四倍。

　　但是想象一下，象这样存在历史可以往上追溯几百年的街道，绝对不仅仅只有表面上的风光。在过去数百年的建设发展史当中，它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规划体系。比方说，去过北京的游客都知道，老城区的暗巷中永远有探访不完的故事和秘密，放在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当队员里出现了探险高手的时候，这种探访的行为会变得更方便而且有趣。

　　广州的老城区建筑有“骑楼”这种东西，沿着大道的一些岔路口走进称的上幽深的巷子，很容易发现这种近代以来相当流行的南方建筑，女子们会在骑楼上刺绣，通过几米高的看台俯视繁忙的街景，光想象就会觉得很有意思。

　　但是现在，我们的探险三人组已经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离热闹的中心已经有一些距离了。

　　叶林娜有些昏昏欲睡。她不喜欢走路，尤其是夜路。

　　“六月！”她说：“如果这个小日本不能发掘出让我清醒的东西，我起誓我会代替上帝惩罚他！”

　　周围的建筑有一些历史了，街灯也是有些年岁的老式，不仅仅是昏暗而已，街灯间的距离过大，导致有时候甚至会看不清楚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面，解珠小姐看起来正在努力和视线外的危险搏斗。

　　“六月！”暴力倾向的西方美人有点不耐烦了。

　　三十秒——或许更长时间后，叶林娜终于发现了一些诡异：他们的六月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了。事实上，从走进暗巷以来她就没有吭过一声。这种情况很少见，解珠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且方向感很差，对于这种昏暗得几乎走不到头的地方，她很容易感到不安和烦躁。

　　“六月！”她的声音有些紧张，走在前面的冬木修奇怪地回过头，看见她伸出手拍了拍中国女孩的肩膀：“Areyouok？”

　　没有月亮，路灯下看起来解珠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好。

　　“怎么了？”冬木修皱了皱眉：“走累了吗？”他回过身，微微低下头试图看她的眼睛。

　　“不！”解珠的脑袋垂得厉害，她的下巴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几乎贴在前胸，冬木修注意到她似乎舔了下嘴唇，他发现到她耳边的发有些纠结地粘在皮肤上，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他确定她出了不少汗。

　　“只是感觉有点奇怪！”她说。

　　“什么？”叶林娜举手拂开了她额头的碎发，湿漉漉的。

　　“你看起来很不好！”她的分贝瞬间加大了：“你病了吗？”

　　她以为解珠从不会生病。

　　“不是！”解珠抬起头：“是声音！”

　　现在轮到冬木修感觉不好了，因为他几乎看不清楚解珠的脸。他吸了口气，看向叶林娜，那个西方美人看起来有些烦恼，他甚至能看见她眯起的眼角产生了可疑的皱纹。而再回头时，解珠的脸还是昏暗的一片。

　　他想，这大概只能归咎灯光的缘故……实在太暗了。

　　“什么声音？”他尽量让声调保持平稳：“这里不是住宅区，几个月前因为规划问题，这里的居民建筑要求拆除，已经没有人了。”

　　没有人，所以也不会有声音。

　　“不是！”中国女孩否认：“你难道没有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

　　她努力想表达清楚：“就象会唱歌的风一样。”

　　她不肯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那个声音一直在她脑海里，只是隐隐约约，并不太清晰，从刚走进巷子这种感觉就困扰着她，似乎越来越厉害。

　　“什么？”他很诧异,因为她的形容词让他很难理解：“不！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要回去吗？”叶林娜开始担心起来：“还是去医院？”

　　解珠摇摇头，这次，连叶林娜都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你确定？”冬木修伸出手揉揉解珠的头发：“如果不严重还是等一会再走吧！”

　　他侧开身子，好让两位女士看到他身后的景象

　　“我们到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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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叶林娜维持着右手探向解珠的怪异姿势，并发出惊叹：“我的上帝！”

　　冬木修满意地接受了她的赞美方式，同时没有忘记一旁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中国女孩。

　　解珠的脸在前面的灯光直射下看起来终于象样了些，这时候她的表情相当不错，有着绝对的诧异……当然是惊喜！

　　“这真是个不错的邀请！”她用今晚听起来最振奋的声音说。

　　这让冬木修总算松了口气，至少他让自己之前的承诺变的很有说服力。

　　现在，让我们一起看看，是什么东西值得我们的探险三人组如此惊讶。

　　一间玻璃房子！

　　对，就是它！

　　就象无数童话里面的那样——也许大家都见过温室，就是玻璃顶的那种！当然这个房子要漂亮的多，至少要精致上十倍……或者更多！它并不是普通的尖顶房子，而象一个完整的盒子，是的，它是平顶！目测一下，建筑面积大约为15X8米的范围。数十米以外可以清楚地看见它从里面透出温暖的光，如果没有解珠的异样，也许两位女士能够更早发现它。

　　再走近看。叶林娜的蓝眼睛睁得更大，企图看得更清楚些。

　　她发现这房子也许并不是它看起来的那样单纯，它的材料更象镜面玻璃⑤，不过问题是，谁为了什么用途而花费这么大手笔⑥来制造一个看起来跟周边环境如此不搭调的玻璃屋？

　　“嘿！”然后她开始怪叫：“冬木！它没有钢结构！”

　　冬木修在后面用一种微微嘲笑的眼神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它没有钢结构！任何一个学建筑的人都知道单凭玻璃是不可能象钢筋混凝土一样支撑起一整个建筑，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东西没有拼接缝。他仔细的观察过，确实是没有，连转角的地方都十分平滑。

　　然后他注意到解珠的样子变得很滑稽。

　　“难道没有人觉得它更象一整块被掏空的玻璃？”解珠对冬木修笑了笑，又说：“我不知道你带我们来干吗，也许只是看看这房子，不过你发现了没有，它没有门！”

　　她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可是里面有光！”

　　叶林娜伸出食指在“墙面”上划了一个“一”字：“它好象有点软！”

　　“软？”对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给了她一个白眼，玻璃怎么可能是软的？！

　　“抱歉！”她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还是保险的选择道歉：“可能是因为它有点热，错觉。”

　　然后她把脸向前探去。

　　“我看不见里面！”叶林娜几乎把脸部整个贴在玻璃面上，形成一种诡异的姿态：“等等！好象有什么……有东西在动！”

　　这句话引起了理所当然的注意，并且引发了同行另二人共同的行为。

　　“不，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冬木修肯定地说，他的视力异常的好，尽管现在的行为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他确定在视线范围内只能透过玻璃朦胧地看见屋子里面柔和的光，他甚至不能弄清楚这些光的光源是什么：“六月，你怎么说！”

　　“我只是在怀疑，这附近真的没有人住吗？”解珠说道：“里面是真的有灯！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广州有这种东西。”

　　新闻报道，各类杂志，甚至是猎奇网页，任何一个他们喜欢浏览的资料来源，从来没有关于这个玻璃房子的任何介绍，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探险三人组一致认为这座奇怪的东西远比那些喧闹的步行街和购物商城更有意思。

　　叶林娜努力移开自己的脸，曲起右手敲击面前的“墙壁”发出厚实的“哒哒”声，不死心地喃喃自语：“我是真的看见了！”

　　她斜眼，看着那一头的冬木修很有专业素养地开始寻找出入的途径：“我怀疑这种建筑材料，很厚重，你听听它的声音！而且它的透明程度很奇怪。”

　　“冬木修，你发现它的时候难道没有顺便发现它没有门？”解珠对于冬木修绞尽脑汁寻找入口的行为很不能理解。

　　“是的！”东木修并没有回头看她们，他停顿了一下，而后选择了放弃。

　　几分钟后。

　　“六月！”他的声音除了困惑好象还加了一点别的：“我发现有些事情的确很奇怪！”

　　两位女士从来没有见过冬木修苦笑的样子：“我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发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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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①这里对于“晚课”的说法并不是想要暗示叶林娜是教徒，纯粹是意指“晚餐”而已，实际上她不信奉任何宗教。

　　②叶林娜的姓氏。

　　③东有府学，西为将军衙门，中有两个总督衙门。

　　④官员登陆入城用的码头和主要通道。

　　⑤这种玻璃在迎光面具有镜子的特性，在背光面则又如窗玻璃般透明。这种特性造成了视觉上的多种可能性，在家庭装修和办公室常常可以见到。

　　⑥叶林娜猜测它属于隔热玻璃幕墙，这种材料会用于建筑外观，但是造价昂贵，约合200美元/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