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明月》卡里洛儿

2、缘来何为 莫问因由

　　小蝶心中甚是恼火，照她那样的性格，本是最恨吞吞吐吐之事。瞪了那人几眼之后，那人却再也不看她一眼。小蝶只好握住楚翘的手道，“妹妹，你可知道是什么大案？”忽觉楚翘的手冰冷颤抖，小蝶连忙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眼角含泪，脸色苍白，正要关心询问，忽听有人冷冷道，“要知道那件大案，很简单，跟我走吧。”林未寒和小蝶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立刻抬头，只见一个黑衣人目然地瞪着楚翘，正是早上那个蒙面人，只是此刻他已撕掉脸上的面巾，一张脸，面无表情，脸上被小蝶马鞭拉伤的伤疤还十分鲜明。林未寒握住了身畔的剑，慢慢站了起来。小蝶“唰的”从怀中掏岀一把刀，双手一翻，竟拆成了两把，左右各握一把，原来竟是一副鸳鸯刀。那青衣男子仍然不慌不忙在喝酒，似乎身边的事情都没有喝酒有趣。

　　那黑衣人从背后抽出那柄长刀，指住林未寒道，“我劝兄台不要多事了，只要你们兄妹急速离开，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小蝶冷笑道，“不错，只要你急速离开，我们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那黑衣人冷冷一笑，不再言语，忽然挥刀向林未寒砍下。林未寒拿起剑鞘，轻轻隔开那一刀。就在这时，那个喝酒的青衣人突然站起来，人影一闪，劈手夺过小蝶的双刀，一手拉起楚翘，翻出窗外。这一闪，一劈，一拉，空手夺白刃，一气呵成，林未寒不由心中暗暗叹服。正当他格开那个蒙面人，冲出窗外，迎面却飞来二道白光，林未寒轻轻一招手，接住那两柄鸳鸯刀。这边小蝶也已经冲到林未寒身旁。黑衣人也紧跟着跃窗而出，但并不意外楚翘的被劫，也并不着急赶上去。似乎他早已经和那个青衣人有了约定，他的任务只负责拖住林未寒两人。林未寒和小蝶两人相视一眼，立刻提身紧追青衣人身后。

　　说也奇怪，眼见得那青衣人一手抓着楚翘，身形悠然，不紧不慢，而林未寒二人发足疾奔，却还是追不上他，可见他的轻功远远在二人之上。而身后那个黑衣人早已呼吸沉重，落在二人之后。过不多久，小蝶两人已经来到一片树林前。见那青衣人面对着他们，站在一颗大树下，正悠闲地背着手，他的身边脚下，躺着楚翘，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他点住了穴道。林未寒在他面前站住，静静地望着他，不语。小蝶早已经勃然大怒，呵斥道，“你这厮，好端端抢了人去，莫非和那个黑鬼是一伙的？”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你这样的身手，也敢前来要人？”小蝶怒火冲天，忽地从林未寒手中抢过那两把鸳鸯刀，欺身而上，一连攻出三刀，刀刀朝他要害招呼。那青衣人面不改色，轻松自如地在她身畔游走，却并不出手。小蝶并不领情，继续攻出五招，一招更比一招凶猛。那青衣人嘴角带笑，突地抢到小蝶面前，左手一托她的右臂，右手一抬她的左臂，一托一抬之间，鸳鸯刀已经落入他的手中。他轻轻一笑，身形早已飘落在一丈开外。小蝶面无血色，沉着脸，一声不吭，似乎仍在茫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刀又已不在自己手中。林未寒已经看出这青衣人不但轻功奇高，身手也似乎在他之上，不由地心中暗暗叫苦，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楚翘，形单影只，心中莫名的对她多出一份怜惜来，不愿如此弃她而去。

　　那青衣人在他们面前站定，指着楚翘，脸上仍然带着不羁的笑容，问道，“敢问两位，可知道此女子是谁？”小蝶面色阴沉，哼了一声，道，“她是谁不要紧，难道又关了你家祖宗的事吗？”青衣人并不生气，笑道，“看你倒是很仗义，你们不问情由，盲目救人，难道就不怕连累了你家公子爷吗？”林未寒心中一动，更加捉摸不透青衣人的身份，看样子，这青衣人似乎竟知道他们的来历，有备而来，而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

　　这时，那黑衣人已经站到了楚翘的身边，对着林未寒冷笑一声，道，“她可是钦犯，是大理寺要的人。”小蝶吃了一惊，喝道，“你这个黑鬼，胡说八道。”那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她就是宋濂宋老学士的孙女宋楚翘，宋濂一家牵连胡惟庸案，皇上命人追捕宋家一十八口入狱问斩。”林未寒心中一惊，默默看向楚翘，却见她眼角含泪，神情悲伤，知道那青衣人所言不虚。小蝶却又跳起来，道，“你胡说，那宋老学士是当今太子爷的老师，人品高贵，去年告老还乡，皇上还亲赐百岁衣，寓意让他能够活到一百岁，他怎么可能牵连胡惟庸案？”

　　那青衣人笑道，“你跟了你家公子爷那么久，却连这点意识都没有吗？朝堂上的事情总是瞬息万变的，试问谁又能真正置身事外活到一百岁呢？”小蝶盯住他道，“你一口一个我家公子爷，你究竟是什么人？”那青衣人笑道，“我自然是知道你们来历的人，所以并不想和你们为敌。如今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情由，就请先行一步吧。”

　　小蝶看向林未寒，却见他默默盯着楚翘不语，眼中满是怜爱和不舍。青衣人在一旁冷笑道，“可惜呀可惜，明明萍水相逢，却又爱错人，真是自毁前程。”林未寒把眼光从楚翘身上收回，转而看向那青衣人，缓缓拔出身后的剑，对着他道，“拔剑吧。”那青衣人冷笑一声道，“你自信能胜过我吗？”林未寒淡淡道，“虽有不敌，也不过在你剑下而亡。”小蝶叫道，“二哥，要死也一起死，何况我们也不见得就打不过他。”“唰”的一下，突然解下腰带，迎风一抖，却是一条软鞭。那青衣人哈哈大笑道，“你的武器倒多，只可惜只中看不中用。”小蝶也不理他，突然一扬软鞭，朝着黑衣人迎头劈下。那黑衣人吃过她的苦头，不敢轻敌，连忙亮出刀来，格开软鞭，两人立刻对拆了好几招。

　　那青衣人却不动身，仍然背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蝶二人打斗。几招下来，那黑衣人明显落了下风，他连转了几个身子，也摆脱不了软鞭的纠缠，只得一步步朝青衣人过来，诱使小蝶进入青衣人的身形范围。眼看小蝶已经中计，黑衣人喜出望外道，“快拿下她。”听得青衣人道，“好。”一扬手，一道白光飞了出去。林未寒早已看出不妙，却没料到青衣人这么自视身份的人，竟然也会偷袭，赶紧提剑飞身扑在小蝶面前。听得“啊”地一声大叫，那黑衣人仰天倒在地上，胸口正插着小蝶的其中一把鸳鸯刀。这一莫名的变故，惊得林未寒小蝶二人目瞪口呆，原来青衣人要杀的却是黑衣人。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大叫道，“慕雷，你，你，好……”话音未落，已经气绝身亡。

　　林未寒听得“慕雷”两字，又是一惊，脱口道，“你竟是朵颜三卫的统领？”青衣人哈哈大笑，并不言语。小蝶已经跳将出来，指着慕雷叫道，“你先抢了楚翘，现又杀了黑鬼，难道是要独自去领功？”慕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她，走过林未寒身边，说道，“我几年前曾经受过你家公子爷的恩惠，如今就卖个人情给你。后会有期。”说罢，转身欲去。

　　小蝶大叫一声，“站住”，慕雷不睬她，继续前行。小蝶“唰”的一声挥出软鞭，只打他后背。慕雷一转身，轻轻用手在软鞭中间处一弹，那软鞭应声而断，断裂的一段“噗”地一声掉在地上。小蝶又急又气，指着他道，“你，你，你……”慕雷哈哈大笑道，“庄小蝶，我早就说过你的兵刃多而不精。下次，希望你能准备精良点的装备。”小蝶跺脚道，“慕雷，你这个蒙古鬼，你先还我鸳鸯刀。”慕雷从怀中拿出那柄鸳刀，把玩了下，笑道，“这个可是波斯的宝物，想不到你家公子爷也舍得给你。这把刀我且收了，我们两人一人一把鸳鸯刀，下次见面可做信物。”小蝶顿时红了脸，又羞又恼道，“你这个蒙古鬼，胡说八道，快快还我刀来。”慕雷微微一笑，忽然身形加快，转眼间，已经人影不见。

　　林未寒眼见事情有这样的转变，不觉又惊又喜，连忙给楚翘解了穴道。楚翘见他二人已经了解了事情情由，却仍然冒着危险，不离不弃，心中感动，有些哽咽。同时担心连累他们，不愿再与两人同行。小蝶笑道，“妹妹，你也不要客气了，我们两个可是怕连累的人吗？二哥如果不送你到目的地，又怎么肯走？”楚翘默默不语，半晌，抬头道，“那慕雷说的没错，我是个大理寺要的钦犯，今后生死未卜，万一连累了你家公子爷……”小蝶笑道，“我家公子爷却是个偏偏不怕连累的人。”楚翘摇头道，“就算你家公子爷是燕王殿下，牵连了此事，难道不怕皇上的责罚吗？”小蝶见她突然说出“燕王殿下”四字，不由得大吃一惊，结巴道，“你你，你，怎么知知道……”

　　楚翘淡淡一笑，道，“那朵颜三卫本是蒙古铁骑队，自从慕雷归顺了皇上之后，一直归属宁王殿下帐下，平日里傲然不逊，今日却对你二人礼貌有加。如今竟然为了报你家公子爷的恩惠，不惜杀了大理寺的人。而你二人身穿锦罗绸缎，又骑汗血宝马，岂是寻常人家可及？你二人既从燕京而来，那公子爷还能是谁？”林未寒见她冰雪聪明，心里对她的爱慕不觉又多了几分，当下走上前去道，“宋老学士为人德高望重，一向为我等敬仰，此事想必另有端倪。况且，他老人家不但是太子爷的恩师，也是我家王爷的启蒙恩师。我们这次既然巧遇，那是天意让我们能护送宋姑娘平安上京，晋见皇上。”

　　楚翘只得接受两人的好意，与他们二人共同折回东升客栈。等三人折回客栈，天色已近黄昏，而楚翘因为腿伤严重，竟然发起高烧来。林未寒只好决定在客栈住下来，等楚翘身子恢复，再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