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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 前路漫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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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夜转身看向焱，焱此刻正低着头，认真地用术法把衣服上的血渍清理干净。
“真是烦人，死了还要流血，还要清理尸体。”
“再强的修仙门派，毕竟也只是人。当然比不上神族和魔族，灵力纯净，死后可以化光散去。”
焱清理完衣服，扫了一眼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修仙门派笛子，皱了皱眉，还得耗费法力清理尸体。
黎夜抬手施法，地上的尸体渐渐透明，最后化作灰色的尘埃，随风散去。
焱有些惊讶：“什么时候这种事轮到你亲自动手了？”
黎夜没有回答，看着空着随风散开的灰烬，余光斜睨了焱一眼，仿佛若无其事地说：“你好像对水华不满？”
“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一路上你没给过她好脸色。”
突如其来来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气氛有些略微尴尬。过了一会儿，黎夜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她和蒋钰都曾经背叛你投靠魔尊，我可没你那么大度。”
“哦？怎么没见你对蒋钰这样？”黎夜略眯了眯眼。
焱撇撇嘴：“毕竟是你亲侄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黎夜无奈，只好结束了这个话题：“上次你回玄圃调查萧海的事，查出什么了没有？”
焱静默了片刻：“你还有事瞒我？”焱挑眉，看着黎夜。
是怕我查出来才试探我的吧？
焱的聪明，黎夜一向不敢小觑，但他聪慧敏感的程度，却一次又一次超乎了黎夜的意料。
黎夜揉了揉眉心，道：“以你的敏锐，恐怕也瞒不了许久了。何况这件事本来也要让你知道。”
“是什么？”
“柏玉身上封印已解。”
焱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黎夜。
“柏玉身上的灵力一直还如先前一般微弱，是因为萧海在她身上设下了另一个封印，新的封印，只是用来封住她的神力。”
难怪，原来萧海解封之时就已经想到这一点，所以才设下假象。
“但你又如何知道，萧海制造没有解封的假象，应该是为了防备魔尊吧。你也是魔族中人，何况千年来，受禁生之害最大的，就是禁族，你身为禁族族长，就算柏玉信任你，萧海可是只千年狐狸，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你？还是，你和柏玉接触的时候，自己发现的？”
黎夜轻哂：“他当然不会轻易信我，只是柏玉既然去了天界，有当年神女的例子放着，萧海别无选择。”
焱眉头微皱：“我不明白，他若不解封印，柏玉不是更安全？”
是啊，谁会去抢一步废掉的棋子，更不会为了毁掉这枚棋再下功夫。
“据萧海说，当初他为柏玉封印时，自己也身负重伤，施法过程中险些法力不济，双双丧命，他为了借用柏玉身上的灵力完成封印，又动用了另一道禁术，将两人命魂相印，被此禁术联结的命魂，生死相连，一陨俱陨。要解开这道禁术，同时也需解开封印。”
原来如此，萧海死，柏玉也会死。所以他在死前，把赌注压在黎夜身上。
或许，他并没有把握黎夜对柏玉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但即使不够深也没关系，因为黎夜如果不够爱柏玉，那他就会将柏玉算在克制禁生的计划里。
爱或不爱，于公于私，黎夜都只能同意与萧海合作。
只是，以萧海思虑缜密，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做没有把握的赌博，哪怕有九成九的胜机。
一定还有最后的砝码。
是什么呢？
焱想了想，忽然有些担忧地看向黎夜——在你和柏玉之间设下锁魂术，从此命运相连，生死与共？
萧海没有赌，你却押上了性命在赌。只是你愿意牺牲性命，到底是因为对禁族的责任，还是因为对她的感情？
焱的目光停留在黎夜身上许久 ，黎夜也看着焱，似乎微光一闪，一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奇妙地让两人都明白，对方已经明白了。
黎夜笑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焱嘴角牵动：“彼此彼此。”
“之前离开的太急，没有思虑周全。现在想来，柏玉一定会将萧海遗体送回玄圃。算算日子，说不定已经到了。”
“你干嘛不自己去？”
“既然上次你又回了一次玄圃，一定是有现成的办法，我去了还得再费周折。万一迟了一步，让神族发现柏玉身上封印已解。而且，现在我也不能离开禁族。”黎夜看似不动声色地说。
何况，柏玉眼睁睁看着萧海死在自己手里，这大概还不是最糟的，如果柏玉回到玄圃得知了萧海早就死了的真相，知道他用一个假傀儡骗她这么久。
该如何相见，如何面对？
黎夜闭上眼睛，轻叹了口气，就算与锁魂术相连，那又如何，以为她就是你的了么？同生共死，并不等于生死与共，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反而，离得更远了。
“算了，还是我去吧。”焱有些无奈地看着身边眉目微锁的人。自从回到禁族，黎夜又褪下了柏玉为他缝制的一身白衣，一身黑衣漆如墨染，昭示着黑暗与魔性，在外人看来仍是从前那个威严不可冒犯的，所向披靡甚至敢对魔尊挥剑相向的禁族族长。尽管身上似乎多了一些柔光，那点柔光却在黑暗无望的环境中生生被揉搓成了一丝忧郁和沉重，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担忧。
果然黑暗里待久了的人，是不适合去到阳光下的，短暂的光明并不能照亮以后的道路，重回黑暗，不止眼睛，浑身都会不适应。
焱无奈地摇摇头，玄光闪过，人去无踪。
黎夜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的血迹，去人界散播瘟疫的人虽然还没抓到，幕后指挥的，无疑是余风。
余风这个人，虽然刚愎自用，性情暴虐，术法修为在禁族也算的上数一数二，大概焱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争夺族长之战败给黎夜，便一直不服，暗中勾结挑唆族民，想要推翻黎夜。
黎夜却带头献祭禁生，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去送死，余风甚至已经做好了接任族长的准备。
黎夜却活着回来了，如凤凰涅槃一般，带着禁生之力，修为提升了百倍，别说余风，就是放眼整个魔界，能与他旗鼓相当的也没有几个。
愿为禁族牺牲性命的举动，和无可匹敌的力量，让黎夜真正在族民心中站稳了地位，成为他们日夜膜拜的神。
余风却更加痛恨黎夜。主动做禁生的祭品，如此愚蠢的人也配当族长，居然还侥幸活着回来了，不止回来了，还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力量，凭什么？
他不甘，他愤恨，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黎夜在禁族的地位一天比一天高，他成了所有人膜拜的魔，而自己却被所有人遗忘，甚至成了一个笑话。
有一次，余风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起当年黎夜走后，他暗中打算接任族长的事情，那充满嘲讽的笑声，像一根根刺扎进耳朵里，扎得他脑袋嗡嗡作响，恨不得撕碎了那几个嚼舌根的人。
那时起，他便发誓，终有一日，他要打赢黎夜，夺到族长的位置。
机会终于来了 ，黎夜决定向魔尊挑战，风险重重，不少族民担心黎夜战败，禁族会被魔尊迁怒，族中不少人开始倒戈投向余风。
当黎夜真的战败，被逐出禁族，得知这个消息后，只有少数的族人感念黎夜付出被逐出的代价，换来禁族百年不必献祭禁生，但这样的感念也只敢藏在心里。
大多数人，则庆幸禁族没有因黎夜战败而被魔尊迁怒，余风虽没有正式就任族长，却几乎已是实质上的族长。
至于黎夜，败寇而已，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禁族，免得引得魔尊不快。
这一点，是当黎夜这次回到禁族时，才真正明白。
迎接他的是族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惶恐眼神，当初在魔尊幻界中几近丧命时，都没有过这样冰冷绝望的感觉。
可是，能怪谁呢？他们不过是些无力自保的可怜人，禁族的祖先原本擅长疗愈之术，性情恬淡，过着与世无争的桃源生活。
一夕天灾，世代生存的岛屿永沉海底，禁族天生不喜争斗，也并不擅长武学术法，但对于人类，却足以构成威胁。
有时候，只要你手中有剑，即便剑身永不出鞘，也是对别人的威胁，何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界难容禁族，天界也不屑收留，只好举族投奔魔界，从此便长驻魔界与人界交界之地，成为魔尊免费得来的看门狗。
再后来，禁生树被种下，禁族更是被与其他魔族隔离，世代做禁生树的祭品。
黎夜有时会痛恨禁族人天生懦弱的性子，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几人，焱身份玄妙，连他也不清楚焱的具体身世，蒋钰是黎夜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而且有一半人族血统，性格和其他禁族人不太一样。而水华，原本就不是禁族人，她只是为了跟在蒋钰身边。
至于那些自己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族人，在他落魄的时候，无一例外，站到了他们认为更可靠的另一边。
就那样对着他，甚至连面对都不愿意，那惶恐的眼神里分明写着祈求，祈求他离开，最好永远消失。
黎夜轻声冷笑，然后将那些藏在心底的愤懑、失望、不甘等各种情绪，大力地揉碎压扁，重又封回心底深不可见的角落。
前路还长，容不得软弱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