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万丈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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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曲子你觉得好听么？”沉默了一阵，柏玉先开了口，“我从师父的一本曲谱里学来的，但是我吹得远不如师父好。”
“你师父喜欢音律？”
柏玉点点头，晃晃手中玉笛：“嗯，这原本是蛊笛，也可以用来吹奏乐曲。师父说，一个好的蛊师，不仅能治疗身体的创伤，更要懂得如何疗愈人心。”
“焱也精通蛊术，不过，”黎夜顿了顿，道：“他的蛊术通常是用来杀人。”
“啊？”柏玉一时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黎夜没有注意柏玉的惊讶，自顾自地看着远方出神，轻吁了一口气：“其实并不难猜，他们十有八九已经……我只是不甘心，才抱着寻找的名义苟活于世。”
“不会的，等明天那人醒来，一定能问出你朋友的下落。我陪你一起去找。”柏玉拍拍黎夜的肩膀安慰道。
黎夜嘲讽地一哂：“原本我才是该死的那个。”
“不不不，你千万别这么想。”柏玉胡乱摆着手。看了看黎夜，忽然地下头去，小声说道：“当年，娘亲也是因为舍不得离开我和爹爹，没有及时逃走，才会被抓，至今仍生死不明。”
黎夜转头看着柏玉，清冷的眸里闪过一丝惊讶。原来这个温暖明丽的女孩，心底竟藏着这样沉重的秘密。
柏玉低着头，将往事娓娓道来：“娘亲离开的时候，我尚且年幼，许多事情记不太清。听爹爹说，当时他明知危险将至，劝娘亲快走，娘亲却说，这世间的生命，犹如应龙那样寿比山高的，也有如浮游一般朝生夕死的。若只是茕茕独立，孑然一身，再长的寿命又有什么意义。在这世上，有让你愿意为之生，为之死的人，才是最幸福的。能活在爱的人心里，虽死犹生。”
“听爹讲，娘亲直到离去前最后一刻，还在担心我和爹爹。所以，我一定要带着娘亲和爹爹的爱，好好活下去。若是我过得不开心，有朝一日见到娘亲，她一定也会难过。”
“所以，你不要灰心，你的朋友一定能度过难关，你自己也一定要好好活着。”柏玉抬起头，一双晶亮的双眸真诚地望着黎夜。方才的郁郁已经消散，又恢复了满是朝气的模样。
“谢谢。”沉默了许久，黎夜忽然说道，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用这么客气。”柏玉豪爽地笑着摆摆手：“师父说过，人活着，固然会经历许多爱恨离别，但也只有活着，才能认识生命中更多更重要的人呀。就像现在！”
“重要的人，你说我？”黎夜剑眉微挑，看着柏玉。
“谁又知道将来不是呢？”柏玉欢快的声音银铃般悦耳。
月光将她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柔和的曲线，黎夜一时有些怔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随着这道曲线变得柔和起来。心底深处那道紧闭的房门，不知不觉间，已然开了一道缝隙。
月光下，又响起清脆的笛声，宛转悠扬，宛若一个光怪陆离的美梦。
黎夜清早踏进房门时，正看到昨日带回来的青年正拱着手弯着腰拼命要往地上跪，而柏玉正在奋力地把他拉起来。
那人一边屈膝一边嘴里车轱辘般反复念叨着：“多谢恩人救命！多谢恩人救命！”
柏玉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我才多大年纪，可承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再说我只是帮你疗伤，要说救命，该谢谢你手里那块石头才对。”
青年这才想起石头的事，一时高兴，竟忘了捡来的宝贝已然不在手中了：“石头？啊，对对对，我的石头呢？”
“你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带着愠气，黎夜剑眉怒立：“说，你从何处得来这玉石？”
那青年刚从地上站起来，领子被黎夜猛地一扯，身体失去中心，倒退几步，踉跄着跌入椅中。
黎夜一只手仍攥着青年的衣领，另一只手撑着椅子扶手，俯身逼在青年面前，目光如锐利的钢刀让人不敢直视。
“捡……捡的。”
“嗯？”黎夜的声音里满是杀意，手掌已掐向青年的脖颈。
“恩人饶命，真是捡的，恩人若是喜欢，尽管拿去。”青年人吓得面如死灰，举手讨饶。
“黎夜，你别吓着他了。”柏玉轻轻扯扯黎夜的袖子，“还是我来问吧。”
黎夜瞪了柏玉一眼，松开手站直身子，目光却仍如凶蛇一般死死咬住青年。
“你别害怕，只要说说，你是在哪里捡到玉石，又怎么会被蛇咬，照实说就行。”柏玉柔声问道。
“我说，我说！”青年吞了吞口水，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昨天我进山打柴，在山上捡到这块石头。没走多远，听到后面有声音。我也常进山，只道是草丛中有蛇，没想到，那蛇身居然比人身还粗壮。我一时被吓得什么都忘了，被蛇拦腰卷着拖了老远，才想起手中拿着斧头。那蛇被我砍得一吃痛，把我甩到半空，掉进一个大坑，那坑里，里面……”青年说着，似是见到了极可怕的景象，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那里面怎样？”柏玉追问道。
“好多蛇……全都有手臂那么粗……”青年声音颤抖，几乎快要说不下去。
黎夜上前一步，一手掐着青年的下颌将他的头仰起来，一双眸子目光狠厉几乎要在他脸上灼出个洞来：“除了蛇，你可还见到潭中有人？”
青年嘴唇颤抖着，目光有些涣散，恐怖的回忆加上黎夜的逼问，他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柏玉单手结出一个法诀，点点蓝光如细雨降落在青年身上，青年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却仍是一脸惶恐。
柏玉看他实在是难以将潭中的情形清晰描述下去了，便转换了问题：“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那块石头……那石头突然发起光来，晃得人睁不开眼，我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好像飞起来了，再睁眼时，已经在潭外了。”
青年断断续续的讲述，总算让黎夜和柏玉听明白了大概。
黎夜的脸上已是黑云压城，下一秒，手一如铁钳般捏住青年的脖颈：“带我去。”
“不不不不……”青年吓得脸上血色都没了，拼命摇着手。
“还是，我现在就杀了你？”黎夜绵长的声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那青年浑身瘫软，全身重量只靠黎夜的手拎着，舌头微吐，双唇几乎没了血色。
“你先放开他，他说的地方我知道在哪里。”
柏玉的话让黎夜眸中一亮，掐在青年脖子上的手掌力道却分毫未减，只微微侧首斜睨着柏玉。
柏玉解释道：“他说的地方是万丈潭，就在九嶷山深处，里面虫蛇聚集，凶险异常。之前没带你去，是因为那地方离你受伤之处并不算近，又十分隐秘，没想到那里竟会有你朋友的线索。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去。”
黎夜这才松开了手，那青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敢招惹黎夜，只对着柏玉怯怯地小声说：“那地方太危险了，恩人你还是别……”
话说到一半，黎夜一个凛冽的眼神扫来，青年登时被唬得没了声响，连滚带爬逃出门去。
黎夜和柏玉也行色匆匆，跟了出去。
行至门口，黎夜低头寻思，忽然又折返院中。
柏玉正不解，见黎夜手中光华凝落，脚下阵法浮现，传送阵眼已于须臾间落成。
术法之卓绝，令人艳羡！更难得的是慌而不乱，心思缜密。柏玉看在眼中，不由地心生赞叹。
两人在山间急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已经翻过了两个山头。
行至大山深处，草木愈发浓密，遮天冠木挡去了大半阳光，视线昏暗，脚下的泥土也愈发松软难行。
林间雾深露重，可辨之处不过几米开外，衣物被雾气打湿贴在身上，更觉阴冷。
又行了一段，雾气渐渐消散，高大乔木也变得稀疏，视野重又开阔明朗起来。
脚下纠结缠绕的藤蔓却越来越多，每迈一步都如踏入密布的罗网之中，难以拔步。
“小心，就要到了。”随着柏玉话音落下，一个方圆十数米的巨大深潭出现在眼前。
黎夜探身望去，几缕粗壮的藤条综合交错，如吊桥般搭在潭口。
潭壁四周布满浓密粗壮的藤条，在藤条间时而能看到细瘦的小蛇灵活地钻进钻出。潭底水流蜿蜒，十几条手臂粗的大蛇，狰狞盘曲，或静或动，吐着信子，悠然自得。
在潭底浓密的藤蔓杂草掩饰下，隐隐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看不清深度，想必正是那蛇妖栖身之所。
黎夜手掌一翻，掌中已凝聚灵力，只消挥手斩下，眼前大小众蛇便悉数毙命。举手之间，却被柏玉的声音打断：“我引开他们，你进洞去找你朋友。”
黎夜略一迟疑，点了点头：“好，你自己小心。”
柏玉手中玉笛已按上朱唇。笛声响起，潭中众蛇如得号令，纷纷调转身子向柏玉游来。
柏玉在潭口的藤条上数个起落，身轻如燕，躲过冲在最前面的两条大蛇，脚一沾地，笛音更加高亢，藤间小蛇也纷纷钻出，如迎朝贺。
柏玉灵巧地在潭壁上的藤蔓间翻腾起落，应对自如。
黎夜见柏玉已无危险，双臂一展如雄鹰般落入潭中，直取潭底洞穴而去。
一股强劲的妖力从万丈潭上方疾驰而来，柏玉定睛一看，一条比人还粗壮的大蟒自空中张着血盆大口向着自己冲来，大蟒火红的信子和上颚的尖牙直逼眼前，眼看就要躲闪不急，忽然一股雄厚沉稳的力道将柏玉凌空托起，然后迅速向后退去。
身后万道灵光如箭射出，向着大蟒呼啸而去。柏玉这才发觉，自己已被黎夜揽在怀中。
眼前灵光掠影，耳边疾风猎猎，脚下空空如也，而身后却仿佛靠着一面坚实的墙，让人心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万丈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