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迷音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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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玉拿起勺子，一边舀鱼汤一边嚷着：“开饭了，开饭了。”
滚烫的鱼汤喝下肚，全身都暖融融的。再配上美味的鱼肉，柏玉只恨自己没有猫儿的本事。
黎夜取出带来的酒，柏玉手脚麻利地给大家倒上。
雪妭摘下挂在墙上的乐器，说道：“既然饮酒，便少不了歌舞。”
那乐器形似琵琶，又比琵琶长出许多，底部像个水瓢，是天狼族人手工制作的弦乐器。随着雪妭手指波动，琴声铮铮，明丽动听。
柏玉和水华本想合奏，但听雪妭的琴音色独特纯净，如雪山泉水，不染杂质，遂起身伴舞。
黎夜微微仰着头，欣赏起柏玉和水华曼妙的身姿舞动。柏玉一个轻盈的转身，青丝飘舞，脚下的蓝色裙裾泛起圈圈涟漪，漾进黎夜心底，像是决堤之水，刚开始只是一点点，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滔天巨浪挤进眼、耳、鼻、口，短暂的窒息感后，是无比的舒畅惬意，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一片汪洋大海中。
这种感觉，就像初到人界时，柏玉为他疗伤，柔软温暖的灵力包裹着他，仿佛回到母体般的安逸舒适。黎夜舒展了一下四肢，好想永远沉溺在这样的慵怠中。
忽然，他仿佛隐约听到远处有什么声音，听不清楚，却又真切地感觉到是在呼唤自己。
黎夜睁开眼睛，循声望去，眼前一片朦胧混沌。他试着向前游，努力想要看清楚。
近了，更近了，遮天蔽日的黑色树身下，乌压压跪了一地人。台上似乎有人在唱歌，那歌声，好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呢？那是……禁族的祭祀。
想起这一点的同时，那些原本影影绰绰的人影，突然清晰起来，许多正当年华的青年在他面前一点点变成干尸，化作脓水，还有无数肢体残缺的人在地上扭滚哀嚎，一张张抽搐扭曲的面孔在他眼前无边放大。
突然，他看到一张风华绝代却满是泪痕的面孔。
是长姊！
“帮我，照顾阿钰……”那微弱的有气无力的声音混杂在一片哭喊声中，却格外清晰。
耳畔，传来铮铮琴音，每一响，都像是狠狠扣在心弦上，胸中的胀痛快要炸裂，黎夜茫然四顾。
该怎么办，拿什么拯救他们！
“阿黎。”柏玉清脆的喊声唤醒了黎夜。
我帮你可好？”
“好。”黎夜点点头。
黎夜看到柏玉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麻木地任由柏玉牵过他的手。
“这里，扎下去，用力。”黎夜茫然地听从柏玉的指令，手上用了用力。他听到金属穿透皮肉的声音，甚至连痛楚引起的喘息声都听得那么清晰。可柏玉的脸上，分明是笑着的，笑得那样明媚，晃得黎夜快要睁不开眼。
鲜血将蓝色的衣衫染成紫色，然后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一滴，两滴……汇成成股的河流。
漫天蓝色花雨落下，焦黑的泥土里生出嫩绿的藤蔓，痛苦的人们舒展了笑颜。
到处是鲜花，满耳是欢声笑语，唯有黎夜焦急地仓皇四顾，柏玉的笑脸消失在花雨之中，黎夜手中的匕首赫然插在一棵新生的大树上，树冠开满蓝色花朵，朗若星辰 。
“不要！”黎夜哀呼，想要拔出匕首，却使不出力气。低头一看，手中空空如也。
再抬头，树下站着的竟是另一个自己。
黎夜猛然惊醒，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黎夜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除了焱冷冷看着雪妭，其余几人皆是神色迷离，看来都已经落入了幻境。
焱和黎夜对视一眼，黎夜微微颔首，下一刻 ，雪妭的琴弦铿然断裂。
正在跳舞的柏玉和水华骤然落出幻境，身形不稳，双双跌落在地。
待柏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黎夜怀中，脸一红，急忙挣扎着坐直身子，一抬首，却看到焱的手掌正牢牢钳在雪妭的脖颈上，不由地惊呼：“焱，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焱勾了勾嘴角，“那你方才又在做什么？”
柏玉想起刚才幻境中的情景，蓦地脸红了，惊疑不定地看向雪妭。
柏玉虽不如黎夜等人修为深厚，但她的师父精通音律，柏玉从小便接受特殊的训练，对迷音有很强的抵制力，但刚才竟然毫无知觉地落入了幻境。
雪妭迷音的功力竟高深至此！
可雪妭的眼睛，那样纯洁明净，柏玉觉得，长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不该有邪恶的心思：“雪妭上午比擂时都不曾用过迷音，可见她并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害人。”
焱冷冷地说：“那是因为她没有把握，比擂时我全神戒备，完美的迷音需要高深的术法修为来驾驭，她道行太浅，没有把握迷倒我。而方才大家把酒言欢，本就身心放松，此时使用迷音，成功的机会便大了许多。”
“昨日我们初来时，她完全可以先用迷音设下幻境，再放雪狼，当时她在暗，我们在明，胜算也很大。”水华托腮皱眉道。
焱冷冷的看着雪妭：“过去的事搁下不提，若蒋钰事先了解的信息不假，天狼族向来信守承诺，比擂胜负已分，就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仅凭她一人之力，也不足以阻止我们进入天门。所以今晚，她一定还另有目的。”
雪妭咬着唇，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焱，眼中波光闪闪。
“罢了，”黎夜忽然开口，打破僵局，“既然长老已经答应十日后开启天门，无论她是何目的都不重要，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去玄圃，不必为此徒生事端。”
说罢，起身便欲离去。蒋钰也起身向雪妭歉然一笑，算是作别，拉起水华的手，出了屋子。
只有焱还坐在原地未动，手掌间的力道已经松了，却仍扶着雪妭的脖子没有放开。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雪妭，如冷冽的冰湖，冰面下藏着深水暖流，冲撞出不明方向的暗涛。疑问，失望，不甘，都随着暗涛飘荡不定。
你，还是没有任何辩解么？
雪妭的眼睛如破冰的湖面，盈着温柔的雪水，纯净而又倔强。
沉默，如屹立在雪原上的冰山，在两人之间横亘出无法逾越的障碍。
焱蓦地松了手，不再看雪妭，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雪妭的身子软软地倒下来，柏玉忙上去扶住她，想要安慰几句，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得用力握了握雪妭的手。
雪妭抬起头看着柏玉，笑着摇了摇头。
焱走出雪屋，看到前面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月光下竟有种纤尘不染的高贵洁净。
“从前看惯了你一身黑，还真有些不适应，看来你还真是被柏玉改变了不少。”
“倒是你，任何时候都这么冷静，以前比试了那么多次，今天算是彻底输给你了。”黎夜笑着说。
焱摇摇头，其实，刚才有一瞬，他也险些堕入幻境不能自拔。
在那片短暂的幻境里，他失去了人身，只是一团小小的火苗，微弱却绝不会熄灭。他站在高高的崖顶上，孤单地跳跃着。
举目望去，只有荒芜的岩石，向下看去，视线却被层层云海拦住。
荒凉，寂寞，虚无 ，像汹涌的浪涛席卷而来。
明明头顶就是朗朗乾坤，明明自己是一团火，可他就是觉得很冷。
他晃了晃身子，努力想燃烧地更猛烈些。
上天好像听到了他心底的呼唤，有一双手将他捧离了崖顶，他随着风，穿过了云海，明朗的天空消失了，云海之下，是无尽的黑暗。
火借着风势越演越烈，苍莽大地都被火光映亮，他感到越来越温暖。
他想呐喊，想奔跑，可是他所过之处，听到的都是惊恐的尖叫，他看到一个女人在火光中翻滚挣扎，已经被烧得连喊声都发不出，却还在剧烈地挣扎着，努力想抓住生的希望。
焱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女人，自己好像并不认识，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停下，我要停下！
可是越挣扎，就越事与愿违。那女人最终在他眼前，一点一点，被火海吞噬得连灰烬都不剩。
那种心痛到窒息的感觉，让他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焱一向没有什么激烈的感情，虽然擅长御火，却宁愿如冰一般生存。
明明是幻境，可为何那心痛的感觉如此真切，直到现在，回忆起幻境中的情景仍会痛。
焱在黎夜眼中看到一抹惊异，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露了馅，苦笑着说：“很可笑吧？我也会被女人迷惑。”
黎夜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什么也不必说，”焱看了黎夜一眼，“能站在这里等我，已经够了。”
黎夜突然手掌一摊：“你那爆炸传讯的蛊虫，给我一对。”
焱挑挑眉毛：“原来是为了这个，亏我自作多情。”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枚药丸大小的颗粒丢在黎夜掌心：“这次出来只带了这一对，省着点用。”
“多谢。”黎夜手一收，转身向柏玉的住处返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迷音幻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