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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琴瑟和鸣 ...

  •   萧海和黎夜的身形几乎同时移动,一个挡住了毒王的去路,一个剑锋一挑,直刺毒王要害。

      黎夜一向自诩出手狠辣,例无虚发,唯独这一次,他没来得及伤对方一根毫毛。

      众人眼睁睁看着毒王的身体,如同一片被撕裂的黑帛,在空中四分五裂,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连惊呼都未来得及,便化作碎片跌落进那口温度最高的温泉池水里,瞬间没了踪影。

      水面只剩翻滚的气泡和袅袅白烟,仿佛毒王从未存在过。

      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出现在毒王原先站着的地方,同样也是一身墨黑的装束,若不是那不怒自威的目光和宽大的披风,柏玉几乎要误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毒王仍站在原地未动。

      但其他几人却不会认错,魔尊终于亲自现身了!

      魔尊一抬掌,力道雄厚的掌风向着萧海呼啸而去,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让人无处遁形。

      萧海眼见师兄突然亡故,想到原本是赶来救师兄,却不想竟害了他,心中正悲愤悔恨,反应便迟了半刻,被魔尊的掌力击中,五脏俱损,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师父!”柏玉大喊着就要冲上前去,肩膀却被黎夜死死按住。

      “放开我!”柏玉挣扎不脱,头一歪一口咬在黎夜手上,黎夜却面无表情,任由手上鲜血流淌,纹丝不动。

      萧海只有一瞬停滞,便立即化光遁去。

      柏玉停止挣扎,黎夜的手却仍未松开,柏玉也顾不上与他理论,望着师父离去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一边担心师父的伤势,一边祈祷师父跑的越远越好。

      “我等已被逐出魔域,竟还能劳动尊上大驾光临,在下真是受宠若惊。”黎夜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是一副憎恶的表情。

      魔尊淡淡一笑:“本座一向敬重你为救族人身先士卒的勇气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魄力。今日重逢,却让本座有些失望,不知你昔日的族民见到今天这一幕,是否也会同样对你失望。”

      魔族语气清淡,却一语中的,直戳中黎夜这段时间心底的挣扎犹豫。就好比覆着薄冰的湖面被敲开一道口子,裂痕虽细微,却只消一阵风,便足以掀开整个湖面。

      黎夜没有答话,魔尊也没有再出言相击,只留下一阵令人心悸的大笑,便飞身离去,没于无尽黑暗之中。

      #
      焱离开后,便只剩水华和蒋钰留下与魔卒继续缠斗。

      一炷香时间过去,魔卒声势未减,又一炷香时间过去,魔卒仍是前仆后继,再一炷香时间过去,魔卒依旧源源不绝。

      无穷无尽的魔卒就像暗夜里的浓雾,水华和蒋钰稍有不慎,就会被吞没。林间小小的空地上,留给水华和蒋钰的空间越来越小。

      两人终于被逼到背贴着背。

      两人靠在一起的那一瞬,水华突然觉得,包围自己的不再是四面袭来的魔卒,而是蒋钰的气息 。

      蒋钰也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水华因奋力拼杀而倾泻出的淡淡荷香,香气随着她的一招一式而动,蒋钰甚至能感受到水华的每一次蹙眉,每一下手指扣动琴弦。

      蒋钰和水华都非纯粹的魔卒,一个是人魔混血,一个是莲花化灵,灵力和招式都悬殊迥异,此刻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蒋钰凌空一剑刺穿飞扑而来的魔卒,水华弦音一扫击退面前合围的魔卒。

      无需任何语言,仅凭心有灵犀的默契便足以预料到对方要出的招式,时而合力一击,时而互补遗漏。

      到后来,和着水华的琴声,两人竟似在合跳一支绝美的舞。

      水华足尖轻点跃上蒋钰肩头,两人合力使出一招松萝互倚,下一招,蒋钰轻揽水华的纤纤弱腰,水华一招海底捞月柔美动人。

      银色月光洒在二人身上,梦幻唯美。

      那些午夜梦回洒落枕畔的牵挂与心痛,此刻都化作无言的信任。

      水华突然觉得过去的自己其实很好笑,那曾经日夜煎熬着她的不甘和疑问,原来是如此的没有必要。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该信你才对!

      水华甚至希望,这场战斗永远不要停下。直到筋疲力竭,直到地老天荒,就算终有一日,蝴蝶飞不动了,花儿也终要凋谢,能与心爱的人葬身一处,又有什么不好。

      可惜,再美的梦也终有醒来的一刻。

      漫山遍野的魔族如雾散去,水华脚下骤然落空,举目只见夜空如黛,月色如水,照得林中四下清明,却唯独不见了蒋钰的身影。

      水华紧张地四处张望。

      “再次失去他的滋味如何?”身后突然传来魔尊威严又阴冷的声音,那声音里隐含着淡淡的笑意。

      水华觉得自己的心似被这声音惬意地把玩戏弄着,她已经筋疲力竭,对方却仍意兴阑珊。

      “放心,你对我还有用,我不会将他如何的。”

      水华一言未发,只缓缓地单膝跪地行礼,手指被琴弦割得鲜血直流,却仍是愈扣愈紧。

      魔尊对水华的反应很是满意:“生起气来真是别有一番风韵,难怪能入得了蒋钰的眼。”

      “往前行第二个山坳,被砍了半株的那棵杉树下,去与他们会合吧。”

      魔尊已经离开,水华却仍跪在地上,月光将她的身影勾勒出倔强而疲惫的轮廓。

      又跪了许久,水华终于起身离去。

      在她身后的灌木丛树中,蒋钰身上的禁锢也同时解开。

      蒋钰脱力坐在地上,看着水华离去的方向,一字字道:“若我此刻死去,尊上又当如何挟制于她?”

      “我会让她为你陪葬。”

      身后的回答声音极低,若有若无,但只一句,便断绝了所有退路。

      蒋钰未再发一语,起身在夜色中匆匆前行,如潜行的鬼魅。

      很快,水华便捕捉到了身后那微弱到几无的气息,那气息如同巨浪涌入心中,掀起失而复得的狂喜。

      水华停住脚步,身后的人也与她几乎同时停步。回首望去,颀长挺拔的身姿在月色下如沐着泱泱明光,近在咫尺,却又宛若镜花。

      再细看去,那双俊美的眼睛里,眸色冷冽如冰,一抹清光瞬间扑灭了水华心中狂热的火焰。

      方才的一切,宛如梦幻中冷艳绝伦的冰雕,轰然碎裂,分崩离析。无数细如碎屑的冰渣如针雨铺天盖地浇向水华。

      心明明已经碎成了渣,却硬是靠着那些冰针纵横相连,变得坚若玄铁,倔如荆棘,以后的路,大约就要靠这么撑着走完了吧。

      水华唇畔溢出一声冷笑,什么心意相通,琴瑟在御,不过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蒋钰什么都不用做,甚至不用只言片语,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将她苦心经营的幻城瞬间土崩瓦解。

      水华转过身去,两人一前一后,向着魔尊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行。谁也未再发一语,林中寂静,只有二人衣物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有种诡异心悸的气氛。

      远远的,水华便认出了魔尊所述的地点。

      一棵杉木高耸入云,却只有半个身子,断裂处醒目的伤疤,在月色下狰狞地眦着眼,触目惊心。

      树下的洞口中隐隐有光芒从□□出,水华正要上前,那光芒骤然转盛,焱第一个出来,接着黎夜揽着柏玉也从洞口飞出,落定在夜凉露重的草地上,发出轻微的悉索声。

      焱气定神闲,仿佛并未经历方才的恶斗,而只是在山上闲逛了一圈回来,冲着蒋钰淡淡一笑。蒋钰也回以微笑,水华却实在笑不出来,只对焱微微颔首一顿。

      黎夜面带倦容,扫了一眼蒋钰和水华,确认二人没有受伤后,视线旋即又回到柏玉身上。

      自从萧海离开后,柏玉便一言未发,歪着头思索。黎夜也不催问她,只是静静地守在她身旁。

      此刻柏玉正在脑海中细细搜索师父可能会去的地方,直到此时,柏玉才惊觉,她竟对师父的了解如此之少。连自己是如何拜的师竟然都毫无印象,似乎打从有记忆起,便有这样一位师父,师父的存在就如同父母一样自然。

      她只知道,爹娘也是同样敬重和信任师父。爹娘隐居避世,却始终与师父保持往来。

      曾有一段时日,全家隐居山中,那时除了山里的猴子,便只有师父时常来家中做客,陪她玩耍。

      甚至后来,为了躲避天庭追捕,举家逃亡,颠沛流离的日子里,爹娘几乎断绝了与故人的一切往来,但每到一处,娘亲都会传讯给师父报平安。

      可是,每一次,都是师父前来,这么多年,她甚至连师父的居所在哪都不清楚。

      唯一一次,跟随师父前往他的住处,便是数年前,父亲离世后。当时师父的出现如同浩瀚无边的大海上飘来一根救命的浮木,柏玉茫然无措的心突然就有了着落。

      柏玉还记得当时见到师父的那一瞬,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幼童,扑倒师父怀里,强撑了多日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簌簌掉落,后来索性躺在师父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眼泪鼻涕蹭脏了师父洁白如雪的衣衫,师父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掌一下下温柔地拍打在柏玉背上,直到她靠着师父温暖的胸膛,安然睡去。

      那一觉似乎睡了很久很久,以至于有些事情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或许是太过悲伤,忽略了周遭的变化,不知为何,柏玉总觉得,在那个长长的梦里,她似乎遗落了什么东西。

      爹爹,娘亲,连同那个站在杉树下的俊朗少年,都被封尘在那个梦境里,只留下一些零星的记忆残片。

      待柏玉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干净柔软的床榻上,屋内飘着淡若幽兰的熏香。

      推开门,脚下是层峦叠嶂的云海,身后是怪石嶙峋的山峰,那个地方,好像叫——罗霄山,大概是从此处向东南百余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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