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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陈年公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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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夜平复好气息，柔声回答柏玉：“我没事。这阵法只是将人困住消耗灵力，并不致命，你别进来。”
“唉！”黑衣男子仍浮在半空，叹息着耸耸肩，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毒王虽然术法修为不算太好，却也不喜欢借力他人。这阵法本来也没打算用在你身上，你偏要自己一头撞进去，可就怪不得我咯。”
说罢，双手在胸前一抱，不再理会黎夜，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柏玉来。
柏玉觉得毒王投向自己的目光，就像一只饿了许久的野狼看到美味的羊羔，泛着快乐贪婪的绿光，柏玉被他看得鸡皮疙瘩落了满地。
毒王盯着柏玉看了许久，终于开了口，说的话却让柏玉大吃一惊：“你竟能以自己的血做引炼药，治好那灵芝精，这方法还真是闻所未闻，竟比我的药方见效更快。”
“原来那蛇妖炼药的心法是你教她的？虽然凶险，但的确高明！”柏玉不由地惊叹，若那心法和药方真是出自毒王，那这个毒王的医术几乎快要和师父不相上下了！
“当然高明！我毒王的医术本就是天下第一。”毒王双眉一挑，难掩得意之色，但旋即，那贪婪的光芒又回到他眼中：“只是可惜，我赶到时，那灵芝精已经痊愈，没能亲眼看到他服下药丸身体变化的过程。于是我便剖开他的五脏，细细研究了一番，却还是看得不够透彻，只好把你请来，借点血用用。”
“你杀了他们？！”柏玉一惊，眼前浮现出蛇妖与灵芝精伉俪情深的画面。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却还是衷心希望他们终成眷属。本以为自己帮了他们，不曾想，竟因此害他们丢了性命，顿觉悔恨，因此也觉得毒王那张邪魅的面孔更加可憎了几分。
毒王双手一摊，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戏谑：“我只杀了一个，还有一个是自杀的，可不关我事。我从来不杀无用之人，比如，你那坐在地上还剩一口气的如意郎君。”
毒王说着，抬起一根手指朝着黎夜指了指，冲柏玉一笑：“怎么样？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保证他毫发无损活着走出我的洞府。”
柏玉觉得眼前之人更加面目可憎，连笑容都令人作呕：“既然你视生命为草芥，又为何要修习医术？”
“为什么？”毒王一声冷笑，脸上竟露出凄苦的表情，那些深埋心底的沉痛往事，如巨浪般翻滚嘶吼着涌上胸膛，将他湮没于回忆之中。
他记不清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跟着义父，但他不想深追这些。从小和义父相依为命，得到的珍爱宠溺并不比亲生父母少。
义父是那样高贵完美，如神一般的存在。所有见过义父的人，都如同敬奉神祗一般膜拜义父。
义父医术有如神来之笔，他甚至相信，只要义父愿意，即便一脚已经踏入轮回之井的残魂，只要肉身尚在，也可以枯木逢春，起死回生。
而他似乎天生就长着学习医术的根骨，在义父的提点下，很快便拨云见日，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然而，不知何时起，他总是犯错惹义父生气。
至今他还记得，当自己为了研制新药杀死一只熊精时，义父那忿恨失望的眼神。
为什么，自己只是为了提升医术，创造出更加精妙的医术，何况他杀死的是一只丑陋卑微的妖怪！
义父不再教习他各种术法医理，而是让他思考一个问题，到底为什么要学医术？
这还用想么，一直以来，他以义父为荣，他希望有朝一日，义父也会以他为荣！
他声音洪亮地回答义父：“我崇拜义父，我渴望有朝一日变成像义父一样的人！”
义父却对他的答案很失望。
“你只看中自己的名誉地位，却没有一颗医者之心！”
他想了许多答案，希望能让义父满意，然而义父和他却像背道而驰的两条线，越走越远。
“你究竟为何要救那些在你眼中卑微的生命？”
“在你眼里，生命到底是什么？医者又是什么？”
到后来，义父连问都懒得再问，只剩一句：“你不配再学医术。”便转身离去。
那些期盼义父回头的日夜，那么漫长，长得他都忘记了义父笑容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义父带回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
义父对着那个男孩，露出赞许的微笑，那微笑光芒万丈，刺痛了他的双眼。
那是自己用尽各种方法，乞求了许久而不得的温暖。
那时候，自己是多羡慕他，放下骄傲去接近他，讨好他，只为学到一丝半点讨好义父的方法。
甚至暗地里偷偷练习模仿他的仪表言谈，自己像蜷缩在暗夜里渴望光明的尘埃，渴望分得一星半点义父慈爱的目光。
然而，当自己鼓起勇气和他并肩而立，义父的目光从对方转向自己时，嘴角瞬间下垂的弧度，却如一枚倒钩深深地刺进心房。
终于，所有的努力，羡慕，不甘，都化作疯狂的恨意。
曾经以为，同样是孤儿，自己是更幸运的那个。
明明是他更顽劣一些，明明自己的天分才更适合学医，但是凭什么，他却能如拂去蒙尘的宝珠重绽光芒，而自己即便模仿得再像，也不过是被拉曲变形的影子，滑稽可笑。
义父，你可曾看到我一点一滴的进步，你可曾感受到我内心的彷徨失措。
若我是任性疯长的藤蔓，你只是粗暴地将我剪断，其实只要你一个轻微的爱抚就能地将那些纠结错乱捋顺，将我引向光明的所在；
若我是傍晚迷路的顽童，你只是冷眼将我遗弃，其实只要你一个鼓励的眼神，就能在暗夜里亮起明灯，为我指明家的方向；
可你却从未这样做过。
你可知道，多少次，我卑微如尘埃地仰望你，我那么迫切得渴望你的教导，关怀，甚至是打骂也好，就如同沙滩上的鱼儿渴望氧气那般强烈！
而你，却只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
你如万丈光芒，照亮无数人的生命，却唯独将我留在你身后的暗影中，独自瑟瑟发抖，你可曾回首看我一眼，还是，你已经对我绝望，就如同我对你绝望，对这世界绝望！
所有地愤懑不甘都化作尖利的怒吼：“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得到义父的疼爱和青睐，我才是义父的儿子！而他，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学徒，义父竟传他衣钵，渡他飞升成仙，而任由我堕入魔道！他不配！他不配！”
“我就是要证明我比他强，我的医术才是天下无双！我要让义父明白他的选择是错的，但愿义父泉下有知，能看到我今天所做的一切，然后追悔莫及，永世难安！”
毒王看着柏玉，眼睛里不再是贪婪和戏弄，而是填满了绵延不绝的恨意。
那清澈的眼神，倔强的姿态，甚至连质问的语气都一模一样！伪善，故作高贵，真不愧是那人教出的好徒弟，简直是如出一辙！
毒王几乎是一把拎过柏玉，指尖光刃一闪，在她手臂上划过，看着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一种难言的快感涌上心头。
索性张开嘴巴接住那下落的血珠，粘稠腥脓的液体滑过咽喉，带来满足的慰藉。
不，还不够！仅仅是这样，如何能填平那仇恨的沟壑。
若不是答应了魔尊将这丫头的性命交由他处置，真想一把捏碎了手中这冰雕玉镯般的小人。
该怎么报复才好呢？
“放开她！”脚下传来黎夜低沉的怒吼。
是啊！险些忘了这回事呢！死算什么，眼睁睁看着至爱离你而去——不，还有更好的——让她亲手杀死挚爱，或者死在最爱的人手中，就像自己的心死在义父冷漠失望的目光中，那才是这世上最难消受的美味啊！
若不能让那个人尝到这滋味，就让他的徒弟尝尝也不错！
毒王将手中的人抛向黎夜：“好好享受，不用谢我！爱越深，恨越深，早晚有一天，我承受的痛苦，你们都要一个个加倍偿还给我！”
“哈哈哈哈哈……”洞府尽头的石门轰然开启又即刻闭合，毒王的身影随着阴森的笑声隐没于黑暗之中。
空旷沉寂的洞穴中只剩下黎夜和柏玉。
温泉中腾起的水汽带来闷热难耐的感觉，其中似乎还夹带了隐隐的香气。
“好……热……”柏玉朱唇微张，喘息着排解胸中的闷气，身体软绵绵地靠在黎夜身上。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黎夜衣领下一段平直的锁骨若隐若现，白皙光滑的肌肤看上去细腻清凉，在这燥热的气氛中格外诱人。
好美味，好想……吃了它！
柏玉低头吻向黎夜颈间。湿润的舌尖触及那抹凉滑，得到难以抗拒的享受，索性张开嘴轻轻啜吸起来。
黎夜深吸一口气，扶在柏玉背上的手指略微用了用力。
以他的修为自然能轻易识破这种把戏，然而怀中的温柔香软却让他舍不得推开，颈间若有若无的吸允更如同鸩毒让人沦陷，所有的理智正被那张小小的唇一点点吸干抹净。
黎夜手指轻拢，撩起柏玉耳侧的几缕碎发，半垂着头，两片薄唇停留在柏玉侧脸旁，阖上双目，微微喘息了一下。
索性任性一回，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