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罏清茶》风灵依碟

25、双人格 Garcons

　　医院，舒适的套间病房内。
　　洋洋开心地坐在江瀚的膝盖上，向江瀚述说着他刚刚看的一本小小说。
　　江瀚一边为他削着苹果，一边微笑地听着。叶蕾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终于等到儿子的故事讲完，赶紧把儿子抱到床上，“好了，洋洋，爸爸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吃完苹果就睡觉。”
　　江瀚站起身，看了看乖乖躺回床上的洋洋，低头摸摸了他的额头，和他道别。然后转向叶蕾，“小蕾，你把上次那个献血者的联系方式给我。”
　　叶蕾顿了顿，“你要联系方式干什么，洋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江瀚说，“想问问他一些国外的事，看看能不能在生意上帮上忙。”
　　叶蕾不再说话，从手机里翻出资料交给他。
　　江瀚看了看，“只有电话吗？知道他住的地址吗？”
　　叶蕾摇头，“好像是刚刚归国，住的都是酒店，不定期。”
　　江瀚微蹙了蹙眉，记下号码。
　　叶蕾看着江瀚刀削的侧脸，还是问，“阿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想和我说？”

　　江瀚记好号码，转头看着关切注视自己的叶蕾，低声道，“小蕾，以后事情办完了，我会告诉你的，我现在不想告诉你只是想保护你不再受伤。”说完，转身出去。
　　叶蕾默默地注视着江瀚离去的背影，眼眶微微潮湿。

　　“看来他对你挺不错。”薛正东从卫生间出来。
　　叶蕾正要说话，洋洋已经插嘴，“妈妈，为什么不能告诉爸爸，叔叔在这里。”
　　薛正东上前对着孩子笑，“因为叔叔有些东西没还给你爸爸，所以要等叔叔买到这些东西，叔叔才会拿着东西见你爸爸。”
　　洋洋明白地点点头。
　　叶蕾说，“洋洋，先睡觉，我和叔叔谈点事情。”

　　两人行至外面，叶蕾冷冷道，“以后不要过来了，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薛正东，“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儿子，没想到会这么巧。不过，江瀚好像已经发现什么了呢，反应真是够快的。”
　　叶蕾不再理会他。
　　薛正东无所谓地笑笑，“放心，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会去别的城市玩玩，离开已经十几年了，也想好好逛逛这新中国。”
　　说完，扬长而去。

　　杭州，江瀚的办公室内。
　　清茶照例汇报，完毕，停了停，清茶向江瀚请假，“江总，我妈妈患了骨质增生，医生说需要动个手术去除，我想请两天假回家照顾我妈妈。”
　　江瀚对清茶的称呼，先蹙了蹙眉，然后，挑起一边眉看着她。
　　清茶赶紧低头，这是她唯一想到的方法，避开他的眼神。
　　“你为什么不把妈妈接到杭州来动手术，那种小地方的医院设备那么简陋。”

　　清茶对他说的小地方很反感，但想想好像也对。于是，开始思考。忽然，觉得江瀚的那句话怎么听，都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江瀚再次开口，“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接妈妈。”
　　清茶终于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脸一红，咆哮，“那是我的妈妈。”
　　江瀚又挑挑眉，“紧张干吗？”
　　清茶顶回去，“我干吗紧张？”
　　江瀚，“你声音好大。”

　　清茶顿时不语。
　　江瀚倾身上前，直直地看进清茶的眼睛，黑晶的眸子万种情绪同时闪烁。清茶心知不妙，赶紧想逃。江瀚干脆整个身子趴在桌子上，长手一揽，再次把她固定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声音很软，“怎么样，同不同意我去接妈妈？”
　　清茶死命地抵住压向前的江瀚，语无伦次，“你，你。我警告你，不要诱惑我。”躲开江瀚的眼睛，清茶把视线死死定在侧面的铁柜上，“你不要乱攀关系，我妈妈是我妈妈”

　　江瀚退回自己的位置，正正经经地坐好。
　　某人暗松了一口气，微微转头，再次证愣。那什么姿势？江瀚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清茶嘴张老大，就差没流哈喇子，这样的姿势她从离开幼儿园就没用过了。
　　江瀚的眼睛不安地左瞥瞥，右瞅瞅，低眉顺眼，那个姿态，简直——
　　清茶刷了几下长睫毛。
　　不过，这表情怎么这么熟悉？
　　江瀚开口了，很配合地也带点结巴，“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所，所以就算以后结婚我也会和妈妈住一起。”
　　“．．．．．．”
　　“我谈恋爱，一般以，以结婚为前提的。”
　　“．．．．．．”
　　“所，所以如果我，我认定你了，就，就会——”

　　“——就，就会一辈子跟定你了。”

　　清茶彻底趴下，天哪！姑奶奶，姑爷爷，为什么十分钟前还冷酷沉稳无比的江瀚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清茶还是接受了江瀚的建议，开始联系医院。等莫妈妈那边准备好了，就可以过来做手术，还好骨质增生并不是什么大毛病，清茶也不用太大担心。
　　几天后，西门皓回国，清茶赶紧着为他收拾房间。西门皓往沙发上一躺，喳喳呼呼，依旧如初。对清茶亦是如往常一样称兄道弟，这让清茶舒心了不少，本来正担心以后怎么相处，怕一不小心伤了人家。
　　西门皓叫，“小清茶，给我泡一杯绿色的你。”然后，仔细看了看清茶，“不错，脸色红润，恋爱的滋润。”
　　清茶脸本来不红，一下被说红了，“乱说什么，是折磨才对。”
　　“哦？”西门皓很有兴趣。

　　清茶道，“感觉现在的江瀚很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法？”
　　“看惯了那个冷酷的江瀚，现在变的经常爱笑，爱耍人的江瀚有些适应不了。而且，还阴晴不定，一下冷一下热。”清茶低头，很苦恼。
　　西门皓笑，“不是变的，只是回到了从前。”
　　“从前？江瀚从前就是这样的？”简直不可想象。
　　“很会整人。记得有一次，语文老师提问，点到了我，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美丽的词语总结一段话，修饰美丽的泰山。我又不是本土长大的，国文很差，所以说不出来。阿瀚就说老师不能欺负进口人士，要求替我说。”说到这里西门皓不由笑了起来。
　　“说什么？”清茶很好奇。
　　“他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泰山美，当应以诗为证，诗名《游蓬莱仙阁》：远看泰山黑呼呼，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老师当场发飚，说，什么狗屁诗。然后他反击说，不是狗屁，是伟大的军阀头子“狗头将军 ”张宗昌大人的诗。”

　　清茶笑，“天下奇闻。”说罢，顿住，“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西门皓问，“什么熟悉？”
　　清茶停了停，“这应该是江曦会说的话才对。”
　　西门皓侧头，“曦？他告诉你这个名字了，他那时就叫江曦。”

　　一道闪电劈下，接着雷声轰鸣。

　　清茶觉得耳朵有些毛病，听不太清楚，问的时候声音有些抖，“你说什么？”
　　西门皓，“阿瀚改名字的事啊，当时江父入狱，阿瀚一夜从天上掉到地狱。差点崩溃。又不想让家人知道，在我家躲在我的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天一夜。不过，还好第二天就恢复了，而且，一下变的很坚强，还说要告别过去，为自己重新取了名字。”
　　清茶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遥远，“你说江曦就是江瀚。”
　　西门皓终于察觉到清茶的不对劲，奇怪地问，“怎么了？”

　　清茶已经恍惚，如入另一个世界。
　　正说着，江瀚进门，“你们在聊什么？”
　　西门皓耸耸肩，把问题推给江瀚。

　　清茶如飘魂一样飘到江瀚面前，伸手就去扯江瀚的衣服。江瀚赶紧拽住清茶的手，“你要干什么？”
　　因为刚进门，江瀚还穿着及膝的风衣外套，清茶扯了半天都没扯开，于是，两眼发热地咆哮，“脱衣服。”
　　“噗”西门皓一口茶喷地老远，震惊地看着清茶。
　　江瀚象征性地脸红一下，“那个你不介意，我们换个地方。我不太习惯——”
　　清茶已经不耐烦，“快点脱。”
　　江瀚被清茶的表情吓到，赶紧脱掉外套。

　　清茶扯开江瀚西装，就急着扯江瀚塞在裤子里的衬衫。在别人眼里，怎么看，怎么那个——
　　西门皓凤眼睁地很大，看地很兴奋。江瀚很尴尬地与他瞪眼。
　　当看到那个纹身时，清茶“嗷”的哀号一声，抱头蹲在地上，做鸵鸟埋沙状。
　　江瀚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于是，弯腰想看清茶的脸，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放弃。伸出一个手指头，戳戳清茶的背瘠骨，“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你又没问过我。”
　　清茶继续埋头不理。
　　西门皓也有些云里雾里，所以很聪明地等待后续发展。
　　江瀚干脆蹲在清茶面前，“诶，醒了，醒醒了。”

　　清茶猛地抬头，双眼已经喷火炬，一把把江瀚推倒，顺便踹了两脚，“骗子，卑鄙，无耻的大骗子。”
　　江瀚赶紧翻了一个滚，躲开清茶的无影脚，顺势站起身。清茶紧接着拳头就上去，江瀚狼狈地往后撤，都忘了，清茶是学过跆拳道的。还好她刚刚只是抬拳不是抬脚。
　　一个后仰，然后一个侧旋，江瀚迅速转到清茶侧身，轻易地制住了清茶挥舞的手，“先不要冲动，听我解释，我没有骗你，我和江曦并不是一个人。”
　　清茶更加生气，这个时候还要骗她，“还要骗我，那个纹身是我给江曦纹地。”

　　“你会纹身？”西门皓好奇心宝宝冒泡。继续喝茶看戏。
　　清茶顿了顿，说，“不是我纹的，我带他去纹身店纹了做标记用的。”
　　“噗”再次一口茶喷出，西门皓直接打算让清茶拖第二遍地板。

　　被西门皓一个打搅，清茶稍微冷静了下来。江瀚赶紧抓准时机，“我和江曦拥有同一个身体，但不是一个人，我们都没有彼此的记忆，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医学名词就是双重人格。”
　　清茶推开他，声音再次提高，“…天…方夜潭，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无稽之谈。滚，滚，滚，不要碰我。”
　　江瀚还想上前。
　　清茶开始咆哮，“离我远一点，10米远。”
　　江瀚目测了一下到阳台的距离，为难地说，“8米可不可以？10米出阳台了。”
　　清茶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转身要走，但被扯住。
　　“你等我一下。”江瀚一瞬间转身出门，半晌后，重新出现，在清茶手里塞了一张名片，“这是个给我治疗过的心理医生，你不相信可以问问他。”
　　清茶顿了顿，还是接受不了，但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虎着脸冲出门。

　　西门皓斜瞄着江瀚，“不跟过去顺顺狐狸毛。”
　　江瀚一屁股坐沙发上，“现在去顺毛，那是自己找咬。”
　　西门皓笑，作势要站起来，“那我去了。”
　　江瀚扯住他，“你去干什么？”
　　西门皓倒回沙发，“当然是趁虚而入啊。”
　　江瀚转正脸色，从包中拿出一份文件，“现在说正事。”然后，把照片和资料递给西门皓。
　　“这是谁？”
　　“汪建，现在叫薛正东。”
　　西门皓凤眼瞬间危险地眯起，“整过容的汪建？”
　　“是，他以为整过容，我就认不出他了。”
　　西门皓愤怒的因子开始膨胀，“这狗娘养的，现在人在哪里？”
　　“刚回国，给他儿子输了血，但我现在找不到他，他好像也已经察觉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不知道躲在哪里，所以，需要运用你的线路。”
　　“没问题，既然他敢回来，那我们也得和他打个招呼。”顿了顿，西门皓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小蕾你打算怎么办？”
　　江瀚眼光深邃地望着窗外，“本来打算现在就说，但洋洋突然出事，清茶不让我现在坦白。而且，汪建在这个时候出现，我们得先解决掉汪建，否则，我不放心小蕾。”

　　在街上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清茶还是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医生竟然刚好有空，让她过去细谈。心理医生喜欢看表情说话。

　　在一片安宁如海洋的沙发上坐下，清茶现在的心已经平静不已。但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她急着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医生给了她一个很肯定的答案，“是。”
　　看着清茶还是不相信的眼神，医生推了推象征智慧的金框眼镜，很精英似的道，“双重人格，既是同一个体具有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格，但在某一时间，只有其中之一明显。每种人格都是完整的，有自己的记忆、行为、偏好，可以与单一的病前人格完全对立。通常其中一种占优势，但两种人格都不进入另一方的记忆，几乎意识不到另一方的存在。”

　　清茶沉默，江瀚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没有共同的记忆。
　　但是，等一下，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叫‘与单一的病前人格完全对立’。你说这是一种病症吗？”
　　医生很认真地点头，“当然，病人从一种人格向另一种的转变，开始时通常很突然，与创伤性事件密切相关。江先生应该是因为十五年前的一件事导致了他的双重人格。”
　　“怎么可能，他看上去很好，思维也很正常。”清茶现在已经不关心江瀚骗不骗她的问题了，重要的是江瀚生病了。

　　医生头都没抬，“堤义明看上去也很正常。而且聪明绝顶。”
　　“跟他有什么关系？”清茶不解
　　“堤义明是双重人格的一个具体典型。他常常能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而不会有丝毫心理上的不安。日本人倾向于把人生看作一出戏，在这出戏中，每一个做梦的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所有醒着的人都有一个常识所塑造的‘共同世界’。”
　　“可是，堤义明？谁？”
　　“西武帝国掌门人。”
　　“西武帝国？”
　　“一个购买了日本1／6的土地，拥有一流职业棒球团队的企业王国。”
　　有点明白，但是，“这不是重点，我想知道这种病会怎么样。”
　　心理医生推推那副金光闪闪的眼镜，“怎么样？……让我想想，他们一般黩武而又爱美，倨傲自负而又彬彬有礼，顽梗不化而又柔弱善变，偏狭自私而又有牺牲精神，驯服而又不愿受人摆布，死不认账而又崇尚报恩于万一”
　　清茶开始青筋暴出，是不是心理医生的心态也比一般人不正常。她有些咬牙冽齿，“我想知道结果。”
　　心理医生依旧慢条斯理，道，“结果？当然是美丽的外壳底下却是他无缘由的恐惧、疯狂的焦虑，直到最后把他送进监狱。”

　　清茶吓一跳，“这么严重？”
　　“当然。不过，纯粹的双重人格现象是非常罕见的，迄今为止，世界上见诸报道的，还不足50例，而我国只有几例双重或多重人格的正式报道。恭喜你中奖了。”医生地眼睛在镜片后面闪光，“对了，江先生是你丈夫？”
　　“不，还不是。”清茶全身觉得很热，医生空调开太大了。
　　“还不是，那就是男朋友了。”
　　清茶低头不说话。

　　“不过，江先生现在有趋向康复的状态。”
　　“真的？”清茶惊喜。
　　“他最近是不是经常变化多端，一会冷酷，一会又调皮爱笑，两种性格随时转换着来。”
　　“是，是，”清茶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要帮助他度过这个危险的时期。”
　　“危险？会有什么危险？”清茶不自觉地拽紧拳头。

　　“多重人格可以有双重人格、三重、四重......，最多的可以达到17重人格。如果关键时候受到刺激，不但治疗不好，还会反弹，后果很严重。每次变动都会头疼愈裂。”
　　清茶呆住，她无法想象，江瀚身体里装下17个人是怎样的一种折磨。问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有些颤，“那我可以做什么的吗？”

　　医生看着有些恍惚的清茶，薄唇微抿了抿，“多重人格的背后，是强烈的自卑和脆弱，还有莫名的空虚。你要注意循序渐进的培养江先生自身的自信感和尽量不要刺激他。”
　　清茶似懂非懂的点头。
　　“还有要给予患者足够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尽可能给他制造舒适的心理环境。就是多与患者进行交流，引导其与另一个人格建立友谊，并慢慢拥有对方的记忆。”
　　“心理环境？”
　　“不懂吗？”
　　清茶摇头，又点点头。
　　医生推推眼睛继续，“更重要的是给江先生一个温馨的家庭环境，禁止家庭暴力。”
　　清茶怔住，“家，家庭？家庭暴力？”
　　“你有没有失去理智要殴打他的时候？”
　　清茶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委屈地说，“没打到，算不算？”
　　医生暗中紧抿着嘴，最后实在忍不住，把手按在嘴上咳嗽。半晌，“应该不算。”

　　清茶飘飘忽忽地走出心理咨询室，内心翻腾无比。

　　医生工作室内，医生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你的宝贝走了。——当然，相信了。小姑娘内疚地不行。——没什么，只是把事实告诉了她，顺便加了点油醋。——兄弟，我这么帮你，你好歹给个表示。——当然，你是资产阶级，兄弟我是工薪阶级，不敲你，敲谁？——对了，小姑娘好像有点被吓到了，回头你反过去安慰安慰。——好，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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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茶的Design：
　　Rei Kawakubo绝对是当今设计师中唯一拥有，能够将追随者疯狂的崇拜爱慕完全掌控，并且以内敛的方式来抒发其兴奋情绪，同时又能强烈传递著天马行空设计思维的奇妙创作者；是内敛与疯狂这双重极度，神奇结合的典型案例。
　　夸张的丑脸妆、穿著方方正正粉红色拼缀裤装并运用合成纤维形成抓皱图样线条，接著则是非洲民族发型图案的多层次外套、搭衬裤脚边缘像似抹布打结般的缕空长裤。
　　而花瓣状芭蕾舞短裙和铅笔管裙也都上搭多层拼接外套；乍看像极了穿著许多件长短外套，其实不然，它们全都只是一件式的剪裁，设计师手法巧妙地完全混遥住观众的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