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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冬雪之 Blumarine ...

  •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江曦背靠在窗台之上坐定。面容被光芒映得耀眼,浸在一团闪耀的光中,只能看清楚一双弯月般调皮的眼睛和唇角米粒大小的酒窝。江曦短短的头发,黑亮浓密,发质却很柔软所以显得有些不听话,随着窗缝的细风,任意地落在额前,在金色阳光里细细绒绒。

      清茶换个角度,调整好画板,一手搭腰一手搭着站立的画板,点点头,“风景不错。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江曦靠在窗台上,身上有种清新的体香,是香皂混合了青松的味道。薄薄的嘴唇弯出优雅的弧度,他笑道:“嘴巴可以动吗?
      清茶继续调整画板,懒得理他。
      “你打算画什么背景。 ”江曦转头看窗外,蔚蓝天空一片。
      “等我勾勒好所有的轮廓应该是夕阳西下时,就夕阳吧。”

      “不错,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临了。”江曦调皮地挑挑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清茶白他。
      “加道闪电更绝。有诗证明,忽见天上一火链,好像玉皇要抽烟。如果玉皇不抽烟,为何又是一火链?”

      清茶的手开始抖,“你挺会作诗。”
      “我哪有那样厉害,这是张作霖的支持者,有名的军阀头子“狗头将军 ”张宗昌。他老人家的佳作,取名《天上闪电》。”
      清茶赫颜,“天下奇闻。 ”
      江曦扯扯衣领,瞪圆两眼,“你不信?张宗昌那家伙为了改变大老粗的形象,居然附庸风雅,写诗。为了拍张作霖马屁,还写了首叫什么《笑刘邦》。”然后摇头晃脑煞有介事的念,“听说项勇力拔山,吓的刘邦就要窜。不是俺家小张良,奶奶早已回沛县。”

      清茶忍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撑在画板上笑。
      江曦睁着乌黑的眸子,闪亮闪亮地看着她,“就是这样,我喜欢你这么开心的笑。不要总板着个脸,老小孩似的。”
      清茶收敛笑容,下笔描轮廓。转移话题,“你们以前就学这个吗?尽是歪门邪道。”
      江曦抓抓头,想起清茶正在画画,又赶紧放好,摆正姿势,“我们哪会儿老师提倡学文化 ,追科学。要搞现代化,就得学文化,战士追科学,哪怕困难大。勤读多练习,苦钻数理化,革命战士能文能武,人民军队威震天下。”

      清茶憋地脸颊通红,“好了,你再说我不给你画了。”
      于是,江曦闭嘴。

      情况缓和下来,周围静寂,没有一点声音。花园内喷泉里的水,安谧地流着。凉风吹来,树枝摇动,秋黄的叶子刷刷地落下来……天已向晚,夕阳渐红遮遮掩掩地挂在西山上,满天的云霞浮动。江曦老实地坐在窗台上,脸颊微微透出些粉色,眼眸渐渐眯了起来,被黑色的睫毛掩盖的瞳仁如泉水般透亮。
      清茶开始上色,一笔一笔细细地描。明暗、远近、色彩结构都力求尽极完美。以前作业似乎也从未想过这么认真过,她不由自主地想把他所有美丽的地方都贪婪的融入笔下,记载下他每一片衣角,每一根发丝。
      她为这样的想法暗暗心惊。
      这副画,她修修添添,细细描描了两个月。

      当然,因着江曦的不配合,本来出现就没有定数。清茶有时会调侃说,江曦整个一个就是聊斋志异里的男狐仙。
      江曦听了就扭一下,闪几个狐媚眼,“那我先把你迷了。”可惜江曦的眼睛闪不出狐媚像,西门皓倒还可以。

      而且,江曦就算来了也不见得次次让她画。
      比如说,他会缠着她吹笛给他听。然后痴痴地坐在地板上仰望着窗台上的清茶发呆。

      比如说,他会缠着她在家里给他做比萨饼,用温牛奶适量,加入酵母适量。搅拌均匀后,加入面粉。他喜欢牛奶味重的。发酵好后再撒上蔬果类的备料,最上层摆匀奶酪丝或奶酪小丁。放在平底锅内,用小火烙。烙地油丝丝作响,过程是快乐的。

      比如说,他会缠着她陪他逛街,快乐地跟前蹿后。然后在清茶买饮料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让她焦急地满街找。忽然间抬头看不见他,就只觉一脚踏空,一定要重新搜寻到他挺拔的身影。清茶对自己说因为他对于这个新社会来说还是一个小孩,她担心是应该的。

      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家发饰品店,店内可爱的,朴素的,华丽的发夹,琳琅满目。他正看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将一个晶莹钻闪的枫叶发夹别上乌亮的发间。镜中的女孩,雪白皮肤,淡蓝眼影。红樱般的唇,饱满丰润。
      清茶怔怔地看着他们,江曦转头朝清茶挥手,灿烂的笑。清茶挤挤唇角打算转身,江曦拿下女孩头上的发夹,跟上来。把发夹往清茶手里一塞,“送给你的。”
      清茶抬眼,薄唇抖了抖,“你在开玩笑?”
      江曦认真地摇了摇头,“你长头发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板着脸说,不要。
      嘴撅了撅,江曦的脸皱成一团。
      “这是我挑了好久的,试的那个女孩子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忍了忍,再次板着脸说,不要。
      沮丧,江曦有些憋屈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拽着美丽的发夹。小孩很委屈。
      苦笑,转身走回他身边,拿过发夹。

      画画停停,在江南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清茶终于正式收笔。
      江曦蹙眉,叉腰,“一半是我,一半是阿瀚。”
      清茶微微一抖,晃晃脑袋,眼睛弯了弯。
      “怎么可能,江瀚会这么笑。”
      “脸是在笑,可眼睛没有笑。”江曦修长优美的手指,指着画中人俊逸的笑脸。

      色调是温馨的,画中人身上蒙了淡淡的金光。两眼弯弯,瞳孔晶莹剔透,却象一泓被世人遗忘千万年的泉水,无波无痕,无爱无恨。
      清茶微微尴尬,“我又不是专业画家,技术不行。你爱要不要。”
      江曦纯真地眨巴几下眼睛,笑得一脸桃花灿烂,“我当然不要,这副画是给你的,见不到我或想我的时候就看他。”
      清茶忍住揍人的冲动,甩人出门。

      不理会门外的哀号,清茶定定地蹙立在画前,心绪开始有些不稳。
      有时一句戏言一不小心便会成为预言。若干年之后,在海的另一头,美丽的西西里海岛上的一个小木屋内。衬着满屋旧素的木壁,衬着窗外的虚空与缥缈,衬着白云蓝天间的光辉。
      再回头,看着挂在木壁正中央的这幅油彩画。画中的人一腿直伸,一腿微微曲起,倚坐在窗台之上,短短的黑发有些碎乱,凝眸晶亮如黑宝石。白衣胜雪,纯洁而又恬静。他的背后是满天的云霞,浮动于流云之间,红红的夕阳艳的刺眼。
      纸张有些破旧,有些模糊。但笔锋细腻,色调层次分明。每一笔勾勒,每一抹痕迹,似乎都记载着海的尽头那段曾经千丝万缕的思念。

      **
      雪对于江南人来说是件奢侈的礼物。
      翌日,当清茶睡眼朦胧地拉开了窗帘,只见窗外雪白的一片,有点刺眼的洁白。心有着莫名的兴奋。开窗伸手接住落下的小雪片。凑到眼前仔细的打量,发现雪片真是有棱有角几何形晶莹剔透的,六角棱,就着手的温度一丝丝化开,最终成为一颗晶莹的水珠滴溜溜地滚出清茶的掌心。
      估计今天办公室里的那些小丫头一定会很兴奋。
      清茶一身白雪似的棒针毛大衣,头上同样白色的针织帽,融如片片飞雪之中。一路行一路观赏,江南雪相对北方雪而言,要含蓄得多。没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磅礴气势,是一种小国南风式的风情,有如小家碧玉的亭亭玉立,是一种矜持与娇柔的美。它点缀在楼宇庭院、梅枝草丛间,显得错落有致、斑驳可爱,更富有诗情画意。

      到了工厂并没有看到一张张兴奋的脸,气氛沉闷地能在天花板下一场冰雹。
      工厂里没有往日的忙碌,车间里平日勤劳的身影百无聊耐地坐在机器前,甚至有在外面雪地游荡的。总经理的门口七靠八歪地促立着十几名工人。
      然后,清茶听到了两个似乎很不可能的字:罢工。

      理清大致情况后,清茶招呼部门的员工坐定,继续工作。罢工和她采购部没有关系,清茶不是多事的人。
      但凡事并不是你自认风淡云清,就可以事事都低调不强出头。冰冷的椅子还没有坐暖和,就有同乡找上门了。中国人一向有比较深的同乡情节,清茶也不无例外。况且这人平时和她相处的不错。
      从老乡的嘴里,清茶了解到了江瀚的一系列罪行,专制,蛮横,整个一个没有人性的资本家。他任意克扣工人的工资;他又大量裁减工人,让留下的工人“代劳”,增大了其他工人的劳动强度。被他裁减的工人中,有很多还拿不到工资,还有他们认为属于“不安全因素”的工人都以莫须有的罪名裁掉。所以被裁与未被裁的工人都表现出强烈的不满,矛盾一下子激化了。
      而现在工人代表站在他门口要与他谈判,他依旧强硬的未加理睬,总经理室关的死紧,人都不让进。

      一条条罪状听的清茶恶寒,她愿意相信老乡的话是真的。一个能把自己的兄弟禁锢数十年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于是,老乡委托她站出来替他们说说话,原因是她与副总的关系不错,而且大家都是打工的,应该站在同一阵线上。
      清茶微愣,她不觉得她有这个分量。况且各有各的命,她何必强出头,谁都做不成谁的保护神。清茶想着如何拒绝,但在她还没想出之前,老乡的两眼已经哗哗然开始下雨。
      人都说女人的眼泪能化百练刚成绕指柔,再铁石心肠的男人在女人的眼泪面前都得稍低头。而如果一个男人在你面前泪眼成江河,就不是化绕指柔的问题了。清茶被他哭地鸡皮疙瘩直冒,头皮发麻,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哑口无言。

      市中心,律师事务所办公室内。
      西门皓西装笔挺,少了平日风流倜傥,多了几分正气凛然。靠坐在透明玻璃的办公桌上,接过手下人的文件袋,“资料都齐全了?”
      属下点头,“是的,人证物证全齐,任由老大你处治了。”
      西门皓点点头,玩世不恭的一笑,“本来念在他一界功臣的份上,闭一只眼让他混了。不过,现在他自己挖坑往里跳,我怎么好意思拦住人家。”

      工厂内。
      清茶跟着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外面秘书小姐早已远远避开。于厂长站在门口对着一干人等劝说。
      “大家不要冲动,总经理会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事和于厂长没关系,让我们见总经理。”
      “如今大家情绪都很激动,先慢慢静下来。”于厂长苦口婆心。“我于某人保证总经理会给大家一个很好的交代,今天大家赶快去上工。”
      “让我们见总经理。”
      “这件事会很妥善的解决,大家先上工,不要误了货期。”

      总经理室门口。
      清茶走上前,于厂长停止劝说,静静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清茶,所有人亦都转头看着清茶。
      门口两个保安威正严谨地立在门口,清茶让保安通报一声,竟得到允许。
      然而进门的一刹那,后面的一干人等跟着涌进。并堵住门口,再也不让保安有插足的份。清茶被挤地一个趔趄,微微错愕,正要说话。
      江瀚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眸光如刃狠狠地杀过来。

      郊区,新林大道上。
      蓝色的敞蓬VOLVO C70疾驶而过,后面两辆警车紧随其后。

      总经理办公室内。
      站在一干人等前面,清茶知道已没有退路。于是不避不让,平静地与他对视。
      “是的,总经理。”

      江瀚冷冷俯视她,“你来代表他们和我谈判。”
      清茶直了直抽紧的背脊,对上江瀚冰冷的目光,“希望总经理取消裁减工人的决定,不要克扣他们的工资。”
      “莫经理,我还以为你是来帮总经理的。”于厂长很不解地叫嚣。
      “我没有想要帮谁,只是站在公理上说句话而已。工人既然抱着被解雇的危险罢工,公司也一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现在政府一直在强调民工的权益问题,公司不应该在这个节目眼上出现这样的问题,否则等劳动局的人介入,场面会很尴尬。”
      江瀚双目依旧冰冷,“公理?你认为公理在他们?”

      江瀚的眼光锐利逼人,清茶被逼视地一阵阵发冷。但都到一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是,你不应该任意克扣工人的工资;又大量裁减工人,也不能加班加点不给报酬。他们只是在维护正当的权益。公司这样简直就是变相剥削他们。”

      江瀚冷笑,“我剥削他们,你调查清楚了?就算是,凭什么由你来叫嚣。因为你和副总关系不一般,是吗?你算什么东西。”

      清茶微微发抖,冷光全敛在眼底,别人怎么说她并不在乎,只当苍蝇飞。但她没想到一个堂堂的总经理也会拿这种恶劣的措词来奚落人。心里本来就憋着气,说话语气也自然跟着刻薄。
      “我是不算什么东西,但我知道你很专制,蛮横,冷血,冷血到没有人性。活该你被自己信任的人给摆了。”

      目光即刻冰冷。
      天空一片阴灰,飞雪夹着雨。
      空气中凝结出一股冰冻的寒气,从窗户的缝隙飘进来,像抽得烟一样,寥寥绕绕飘在整个房间。

      江瀚被“活该”两字刺激地有些失控。眼光骤寒,长手一甩,清茶从江瀚单手中横飞出去,摔到两米远的黑色真皮沙发上。然后就着沙发的弹力,弹下冰冷的地面。
      一时只觉头昏眼花,清茶清楚地听到一声骨挫的声音。整个手臂强烈的刺痛着,从肩膀沿至手腕刺痛到心底,然后强烈地牵动着神经,太阳穴鼓鼓作响,耳朵间歇性的失聪。
      周围一片死寂,只剩下呼吸声。所有的人惊异地瞪着自己的眼睛,江瀚竟然就只用单手拎着一个人摔出两米远。

      江瀚眸色是沉黑的,眼前有细小的火花在闪,纯黑的瞳孔,闪亮的火光。
      “谁告诉你的?”声音像从地狱里冒出来。
      那件事是他十几年来的阴影,心中的痛,这是江瀚的忌讳,清茶的话触到他的逆鳞,也触及了他的底线。这!江瀚绝对不容得。

      清茶冷汗直冒,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江瀚高高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俯视地上的清茶。整个脸背着光,清茶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修罗般的黑影。

      “是我。”西门皓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后面跟着四人,警服笔挺。
      西门皓一双狭长的眼天生很妖媚,但冷下脸的时候,眼角微微上翘,冷星冰颜,气势绝对不比江瀚低上多少。
      将手中的文件袋摔进于厂长的怀里,“于厂长,这是你这些年来在公司吃的回扣,总共七十三万。还有,你在十二月九号在海潮大酒店416包厢里,请他们几个吃饭挑唆工人闹事的全部过程,及之后在夜总会的消遣,都为你好好做了记录。自己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啊。”接着狭长的凤眼斜了斜门口站着的一干人等。几个工人已经低头打算往外挪。

      “谁都不得离开。”其中一位警员沉声喝道,声音洪亮,威严十足,足以让那些原本就心虚的人抖上几抖。

      “副总,开我玩笑呢。我可是一心在阻止工人闹事呢。”于厂长开始脸色发青,抖着手半天都没能把文件袋的线抽开。
      西门皓回头对着他一笑,真叫一个妖,“呦,打不开吗?我帮你。”
      接过袋子,修长灵巧的手指勾起细线,然后慢悠悠地一圈圈往自己手指上绕。打开,抽出文件放入于厂长还在微微发抖的手中。
      于厂长接过,越看脸色越青,看完已经满头的细汗,“副总,这怎么——”
      西门皓笑笑,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警员,“有话和他们说,不用客气。”
      警员已经亮出逮捕文书,亮晶晶的手铐“咔”一声落上于厂长的手,门口几位也一并被后来的警员请出办公室。

      沉着脸走到清茶面前,蹲下,扶坐起清茶,“兄弟,你真丢我的脸。”
      清茶蹙眉,想扬手甩他个下勾拳,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手臂已经不像是属于自己的了,意识也开始越来越模糊……支撑不住靠在西门皓的胸前,昏睡过去。
      打横抱起清茶,绕过江瀚,西门皓停下,“你还真狠得下心。”

      ********************
      清茶的Design:
      白色及膝的棒针毛大衣,棒针立体的粗绞花纹,大翻领的设计。用白色的宽皮腰带在腰间扣紧。里面搭配米白的高领细针织衫,白色狐毛围巾。头上同样白色绞花的针织帽。
      下面蓝白色的牛仔裤,米白色磨沙革皮长筒靴,保暖的同时更显英气,白雪中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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