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罏清茶》风灵依碟

12、纯净之 Ashish

　　夕阳西下，两人尽兴而归。行止楼下，江曦与清茶道别。清茶问江曦住哪里。
　　江曦只是笑，不答。
　　清茶觉得那样霸道的行为在现代社会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她想帮他。江曦拒绝了，说不可以，如果阿瀚知道了他就没有机会溜出来了，说以后有空了会再来找她。

　　上楼，立于窗台边，清茶看着公寓楼后方那一排排的别墅。江曦会不会就在其中的一栋里面呢？一个美丽而被禁锢的王子，一个现代无法想象的童话，一切都在清茶单纯思绪之外。一个能把自己的兄弟禁锢数十年的人到底拥有着怎样一颗铁石心肠。

　　会议室，每周例行的周会。

　　“经理，这样下去我们真的受不了。”
　　“是啊，这段时间凭空增加了这么多要打样的款，下款率只有10%，纯粹是糊弄我们。”
　　清茶看着手上的款式图，微微蹙眉。作为设计师出生，她很清楚设计部的程序。里面很多款都是有新生设计师画的，根本没有经过筛选，很多款一眼就能看出根本没有可能下单的款。清茶十分清楚潘美人的目的。把设计稿在手上翻了翻，“这件事我待会找设计经理谈谈。”

　　“经理，我这里也有问题，衣服上的梭织缝合，自己工厂这里根本不配合，这样货期肯定有问题的。”老跟单员程晓也开始抱怨。
　　“是啊，我这边的珠子到现在也没有供应上，怎么办呢？ ”
　　“你们和各自的负责人交涉过了吗？”清茶问
　　“当然了，可是没用。”
　　“总不能也给人家来一脚。”有人说。
　　老许呵斥他，“老林，不可以这么说。莫经理年纪轻，冲动也是难免的。”
　　“经理那一下威风了，我们下面的人以后日子难过呢。”程晓说。
　　“既然当了领导，不管年纪轻不轻，总得成熟一点。”
　　“是呢，行动快于思想怎么行。”
　　“你们不可以这样，以莫经理年龄能做到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了不起了。”
　　徐依芬低头不说话。清茶歪头，手撑下巴，手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手上的钢笔。神情麻木地看着他们开家长会。

　　家长会似的会议终于结束了，清茶从云里雾里解脱。出了会议室，进洗手间。结束，正要出格间，听到外面冲进几个人，然后是旁边几个门被推开的声音。正打开的下一秒，门砰的被推开，清茶急往后闪，啪，还是撞到鼻子了。捂着鼻子正要开口，外面的人先开口了，“没人，好了，可以说了。快说，快说。”声音尖细尖细。
　　没人？
　　那我是什么？清茶捂着鼻子，不知道该不该出去。摸摸鼻子，还好没出血。

　　“我昨天亲眼看见的哦。他们俩一起在火锅店吃火锅。而且吃完了，回到副总的住处，就没出来过。”声音颇为得意。敢情她在小区门口蹲了一夜。
　　“我就说嘛，他们肯定有一腿。”有人很睿智的样子。
　　“我早看出来了，说什么兄弟，这年头兄弟兄妹都暧昧着呢。”有人更聪明。
　　“是啊，是啊，有一次我看见姓莫的上了我们西门副总的车。”
　　谁？
　　姓莫的？西门副总？
　　昨天好像是和西门皓一起吃火锅来着。但谁来告诉她这会有问题？
　　“难怪那么嚣张，在厂里都横着走。”
　　“我们西门副总怎么可能看上她，瘦不拉几的。”
　　“就是，我们西门副总那么多情，也就玩玩她而已。” 声音带着些憎恶，带着些雀跃。
　　“她也不洒泡尿照照。就凭那张恶心的嘴脸，那种恶心的性格，就想攀上副总？还自以为有了个副总撑着，就可以恣意妄为。”
　　“其实，她也不算很难看，就是身材平板了点。”
　　“我们西门副总喜欢温柔型的，上次来厂里时，就有带了一个，跟我一样的鹅蛋脸，身材S型的不得了。好像是个职业模特。”
　　一手捧着另一手胳膊肘，清茶倚侧壁而站，再次考虑要不要出去，估计会把她们吓坏。
　　终于有人进门，于是人散。清茶出格间，看着镜中的自己苦笑。

　　回去整理资料，上设计部与潘美人交涉。不无例外的又受了一顿冷嘲热讽。

　　低头在走廊上，碰到了江竹筠。江竹筠上前，“没精打采的，有问题？”
　　“是有一点。”清茶情绪有点低落。
　　“介不介意和我说说？”
　　清茶摇摇头，“不介意。”

　　天台上，秋风艳阳，萧瑟烈艳并存。不远处的庄稼地里已经秋收完毕，黑黑的土地赤裸裸的暴露在一望青天之下。颓废的庄园，现代的建筑，蜿蜒的新街，一切一切，尴尬的记号，新力与旧势相互冲击。
　　清茶双手撑在栏杆上，风轻轻翻飞着蓝白相间的风衣。神色恬静，宛如在叙述的只是一件别人的故事，讲完，转而静静地望着江竹筠，“也许我会令你失望，我似乎并不适合这份工作。”太多与人牵扯的关系，太多需要去迎合别人的态度。她的个性只适合沉静在自己世界里的创作。

　　“你这么快就给自己下定论吗？”江竹筠问地风淡云清。
　　“可是，事实在面前。”
　　“我曾经看到一本很有趣的书，里面有一个小故事，觉得挺在理。”江竹筠转身背靠着栏杆，抬起头，午后的阳光直接照在她脸上，她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下巴抬的很高，脖颈曲线拉地很长，很优美。她开始叙述。

　　一只鹰蛋从鹰巢里滚落了出来，掉在草堆里。有人发现了他，以为是一只鸡蛋，把他拿回家去，放在鸡窝里。鸡窝里的母鸡正在孵蛋，他和其他的鸡蛋一样，被孵化了出来。
　　于是，他从小就被当做一只小鸡，过着鸡一样的生活。由于长相古怪，许多的伙伴都欺负他。他感到孤独和痛苦。
　　有一天，他跟着鸡群在稻场上啄谷子。忽然，山的另一边一道黑影飞掠了过来，鸡们惊慌失措，到处躲藏。等到危机过去，大伙儿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是一只什么鸟啊？”他问。
　　他的伙伴告诉他：“那是一只鹰，至高无上的鹰。”
　　“喔，那只鹰真是了不起，飞得那样潇洒！”他发出内心的羡慕，“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鹰一样飞起来，那该多好！”
　　“简直是痴心妄想！”他的伙伴毫不留情地训斥他说：“你生来就是一只鸡，甚至连鸡们都为你的丑陋感到丢脸，你怎么可能像鹰一样飞呢？”

　　江竹筠讲完故事，问道：“小清茶，现在，你愿意选择鸡一样的生活呢，还是鹰一样的展翅高飞？”
　　清茶微怔，“江姐认为我是那只不幸沦落在鸡窝里的小鹰吗？”
　　“我觉得是，所以当时很看好你。”江竹筠很洋派地耸耸肩，“但无论小鸡或雏鹰，我只帮你孵化出来，能不能飞上天还是靠你自己。”
　　“当你飞上天的时候，就没有人会再说你是一只丑陋的鸡了。”

　　清茶抬头，蔚蓝天空中一架飞机掠过，穿过层层云梯，带出一条长长的云线。清茶轻轻喃呢，“可是，怎样才能飞上天呢。”
　　“因人而异，不同的法扣住不同的人。”
　　“因人而异？”
　　“是，你现在需要面对的有三种人。”江竹筠把金边眼睛送给清茶后又为自己配了一副无框眼镜，整个脸衬地很睿智。

　　“第一种是你的下属。学人家做一次员工满意度调查。”
　　“我也想过，但估计是自己找骂？”清茶无奈地说。
　　江竹筠微笑，有些狡谐，“你大可不必理会结果，这份《员工调查问卷》，为的只是把员工们的注意力从目前让他们恼火的事情上转移，并引到那些看起来是他们自己做错了的地方。一旦达到目的，员工们自责都来不及，怎么会对你不满意呢。”
　　“这样的问卷表怎么做？”
　　“这没问题，内容我会帮你做。还有你必须懂得利用你的权力，管理是一种控制性的游戏，权力是一种控制性的力量。”
　　类似的话江瀚以前也说过，但那时只让她觉得心寒。而现在却出奇地能平静的接受。

　　“那第二种？”清茶问。
　　“第二种就是那些诋毁你的人，既然她们认为你靠关系，那你大可以就靠关系狠狠地摆她一顿。”
　　“这样的事我恐怕做不来，非君子之道。”清茶一脸浩然正气。
　　江竹筠说，“邪人用正法，正法亦邪；正人用邪法，邪法亦正。换一句话说，就是：为了正当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清茶怔怔地看着远方的一望秋景，“第三种呢？”
　　“第三种是所有看似无害的人。你是所有人的对手，你或者被利用或者被清除；所有人也都是你的对手，有些人需要利用，有些人需要清除。”
　　清茶笑，“你的话让我想起曹操的那句名言。 ”
　　江竹筠不否认，“差不多。为了赢得一场控制性的游戏，你应该学会利用情感。你的情感能够打动别人，也能被对手利用。”
　　“江姐的话确实很有见地，可这样的现实生活似乎太无情，弄不好会毁了我一生的清誉。你让我想想。”

　　江竹筠拍拍清茶，“当然，我根本就没有奢望你一时间内全部接受。”
　　清茶回抱，然后放开，“其实，我是幸运的。每次出问题的时候都有你们这么优秀的人在开导我。”
　　“自助者天助。我相信你能飞。”
　　天台之上，风高气爽。两抹纤细的身影相对而立，身轻心宽。

　　一周后，江竹筠的调查表作好，果然人人自危，局面顿时为之一变，仿佛是风收云散之后的万里晴空。清茶开始有些佩服这位可爱又精明的人事经理。
　　与其他部门的工作也在上级的协调下，不再受阻。不知谁有说过，人要学会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

　　周末的早晨，打算睡懒觉的清茶被一阵敲门声震醒。清茶无奈的坐起身，揉揉眼睛，顶着蓬松的鸟窝头，睡眼惺忪的开门。一张灿烂的笑脸盈盈扑来。一下子，清茶愣了，江曦也愣了。门一开，一股冷风直灌而入，清茶一个哆嗦，赶紧冲回房间重新钻进温暖的被窝。
　　江曦跟进去，两条腿又长又直，走着像模特，坐着像米开朗基罗的精品之作——犹太少年雕像，比英雄大卫更加俊美飘逸。江曦拉起清茶的头发，放下，拉起，又放下，然后发表总结性言论，“像鸡窝。”

　　清茶打掉江曦的魔爪，裹在被子里，猫一样地往里钻，“昨天头发没干就睡了，今天比较蓬松。” 江曦伸手到清茶的被窝里摸，探到清茶的手，握住，然后使力把清茶往外拖。清茶恼怒地瞪他：“我困得要命，让我再睡会。”
　　江曦说：“都快十点了，你还睡呢？”
　　清茶打掉江曦的手，继续往被子里钻。这个死小孩，一大早就来烦她。对于清茶来说江曦的确是个大男孩，孩子气的不行。拖不出来，江曦只得放弃。开始在小房间里转悠，然后趴在清茶的小书桌上看清茶的设计稿。

　　许久，清茶再次要睡去的时候，猛地又被江曦推醒，“这个人是谁？ ”
　　江曦手上拿的是清茶的作品集，里面都是清茶在学校所画的作品，拍成照片表在里面。有时装画也有人物或风景写生。江曦微撅着嘴，修长的手指指着其中的一张人物油彩画，里面一个帅气的男生静静的倚墙而站。
　　清茶从被子里伸出头，抬抬沉重的眼皮，瞄了一眼，“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画是你画的，下面有你的签名。”江曦隔着被子压在清茶身上，不依不饶的晃。
　　“学校请的模特，全班人都有一起画。我真的不认识。”清茶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来。
　　“真的？ ”江曦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真的。你别压着我，重死了。”被子底下的声音开始咆哮。
　　“那你也给我画一张。”江曦依旧没有起身。
　　“没空。”
　　“就画一张。”
　　“一张也没有空。” 清茶把枕头扯上来，把整个脑袋都压在底下。江曦一双凉凉的手伸到被窝里，挠清茶的脖颈，“不行，我就要。”
　　江曦把清茶的枕头扯下来，看着清茶被闷地粉红粉红的脸颊，被阳光照地透粉透粉的晶莹剔透。江曦微微晃了神。恍惚中，无意识的，却又情不自禁的，低头，吧唧一下，亲在清茶脸上。
　　睡意全无，清茶惊地弹跳起来，捂着脸，大眼睛睁地圆溜溜。急地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干什么？”
　　江曦怔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两眼一弯，闪烁，闪烁，“原来你怕这个。”
　　跳上前，“你不给我画，我就亲你。”
　　清茶愣了愣，特想擦汗。
　　用手抵住江曦不断前进的身体，脸颊微微发烫，“好，好，我给你画。”

　　在江曦的淫威之下，清茶终于答应为他画一张油彩肖像画。那天江曦高兴地坐在窗台上，愣是耐住性子，半天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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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茶的Design：
　　英式斜纹呢和大方格细节赋予设计师灵感，于律动间流露出端庄简约的造型。宽松式的大方格纹长风衣，格伦格子纹，条子纹。蓝白相间的视觉冲突，更能吸引路人艳羡的目光。
　　里面搭上白色毛衣，下面白色休闲中裤，米白色高筒皮靴，轻灵，纯洁，如不食人间的精灵。轻巧的流转，简约的纯情。

　　我喜爱白色
　　因为她纯净
　　净如幽谷山泉
　　冰冰凉凉透进心扉的清凉

　　我喜爱白色
　　因为她洁清
　　清如云间细风
　　柔柔软软飞起鬓角的细丝

　　我喜爱白色
　　因为她灵轻
　　轻如新生薄扉
　　简简单单不容一丝的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