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III》火眼贱贱

8、第八章

　　“没错，我就是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的。”我把册页轻轻搁到茶几上，顺势把腿架起来。

　　“这……”女子疑惑地看了姜晓一眼，姜晓又同样疑惑地看向我，我则把眼神转向叶晨，示意他说话，叶晨看懂了我的意思，就站起来笑着对姜晓说：

　　“没事儿，我一会儿跟肖总一起走，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说完又冲那女子笑了笑，要知道叶晨的笑脸可是男女通吃的，那女子果然放松下来，打开手头的黑皮本给我做了简单的竞拍登记。令人意外的时，这场拍卖会根本不需要保证金，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信号，保证金是为了防止有人竞拍落锤后突然反悔不要，而设置的在拍卖会钱交付的押金。保证金会根据标的（标的：特指拍品）起拍价的不同而产生变化，很容易理解的是，一件起拍价1千万的标的，只支付10万元的保证金显然是不够的。如果拍卖会没有设定保证金，无非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所有标的价格都非常低廉，不设保证金是为了降低门栏，尽可能多得让竞拍人参与竞价；第二、拍卖会的主办者，根本就不担心你拍下东西不付钱，无论如何，他们都有本事让你乖乖掏出钱来。从册页上的拍品来看，我今天遇上的很明显是后者。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也许我需要的答案就在这里，今天必须要走这一遭了。我看了看叶晨，发现他也在盯着我看，心里一下就安定了许多，正想着，粉衣女子站起来邀请我们往大厅走去，看意思是要安排我们入座。

　　穿过一扇巨大的回影璧，沿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段，一个金碧辉煌的圆型大厅豁然眼前，从结构来看，这个大厅可能位于地下，因为从裕鑫城的外立面看来，似乎没有这么大的空间。看得出来这个大厅应该是一个舞会场所，临时改成了拍卖会场地。一路走过去，看见得几乎都是一个个竞标者模样的男人，身边站着、或是搂着一个艳/丽高挑的女子，偶尔也有几个身上戴满翡翠的老年女性，身边围绕着几个头发梳得铮亮的、年轻帅气的男孩，我跟叶晨穿越其中显得特别扎眼，频频接受大家的注目礼。

　　“想不想飚一把演技？”我侧目对叶晨说，

　　“恩？”叶晨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又说：

　　“把外套脱了，边走边脱，自然一点……快。”叶晨解开大衣的扣子，慢慢脱下来搭在手上。

　　“很好，继续解开你衬衫的扣子，解三颗，领口拉开一点。”我继续小声说，一边把手环在叶晨的腰上，碰到他的一瞬间，突然感觉他身体僵硬了一下。

　　“演戏嘛，放松点，继续走，别停下。”我接着说：

　　“看到前面9点钟方向那个脖子上挂着大珍珠项链的老太婆了么？用力看她一眼，扬起脖子，收起下巴，看得时候用情深一点，但别盯着看，一眼就行。”此时大厅里响起了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悠扬的小提琴声，加上氛围的影响，叶晨的肢体与眼神更加自然流畅起来，这样一来刚刚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荡然无存了。我怕遇上熟人或者债主，不敢与那些竞拍者有过多的眼神接触，但是有几个女子着实吸引眼球，其中有一个特别惹眼，将近180cm的纤细身材，身着一袭黑色丝绒吊带长裙，开叉几乎高到腰间，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她涂抹着凄艳的红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与她眼神对视的一刹那，我似乎有种被吞噬的错觉，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Dominatrix。

　　我们二人被引/到比较靠后的一排椅子上坐下，这是个视线不好的位置，不过对于我来说倒是不错，一会儿举牌的时候，起码不会显得这么太过惹眼。侍者用托盘送上标牌，恭敬地询问我们有什么需要，我随口说了要两杯水，没有价目表我可不敢乱点，要是他这里最普通的红酒是大拉菲，我岂不是旧债为清又添新债了。

　　“晨晨，你刚才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我给你点100个赞！”我对叶晨轻声说道，

　　“真的么？”叶晨也有点小兴奋，

　　“当然了，你没看到那老太婆的眼神，口水都要滴下来了。”我一边小心地打量着众人，一边对他说。

　　“额……你好恶心。”

　　“不过，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为什么？”

　　“因为她以为……你……是我的人。”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认真观察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竞拍者，入戏太深，我这句话几乎是无意中脱口而出的。

　　“滚，谁是你的人？”叶晨气哼哼地弹了一下我的太阳穴，就在此时，前面的幕布被拉开，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这幕布拉得颇有几分高级戏院的架势，场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只见幕布后面立着二十来个四面柜，上边就摆放着一会儿要拍的东西，为了看藏品方便，也没有罩玻璃罩子，二十来个年轻人，清一色的黑色西服，就依次站在这立柜后面。静等了几分钟，也不见有主持人上台，只听一个柔和的女声从音响传出来：

　　“各位尊敬的来宾，现在是品鉴时间，请大家按照工作人员的引导上台……”

　　话音刚落，几个同样穿着黑西装的人从台后的通道里走出来，引着前两排的竞拍者上台。近距离观看藏品，用行话来说叫做“上手”，因为无论拍卖图册的照片拍得如何精美细致，都无法完整地表现出藏品本身，买家必须要上手看到实物，才能真正断定藏品的真伪以及年代。正规的拍卖行光公开预展都得花上两天时间，而这里的拍卖活动比较隐蔽，不可能将这些买家分次集中起来，能想到用这样的办法进行预展也是不错的方式。此时，台上的灯光稍稍变换了一下，光线的中心纷纷转移到藏品上，观看藏品的人脸也显得模糊起来，这样做大概就是为了保护来宾的隐私，看来着场子办事挺懂门道的。

　　“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办？”叶晨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胳膊说，

　　“拍下来再说……“我回答，

　　“拍下来？这个瓶子多少钱？”叶晨问到，

　　“250万人民币起拍，最后多少钱能拍下来，还得看一会儿场上的情况。”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其实我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那件瓷瓶，轮廓特征、青花发色、线条力度，还有整体的重量，我从来没有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过鉴定，深怕自己因为太紧张而走了眼。

　　“我去，你有这么多钱吗？”叶晨一脸大惊小怪，

　　“我本来就不是要买这件东西，我为的是见这件瓷瓶的卖家。”我解释说，

　　“你拍下就能见到了？”叶晨疑惑，

　　“到时候我就要求见了卖家以后我再付款，不让见卖家，这钱我就不付，东西我也就不要了，他们的目的是赚取交易佣金，不会不答应我的要求的。”我继续解释。

　　“那你见了卖家又能怎么样？”叶晨追问，

　　“见到了卖家就能知道瓷瓶的来路，这批货丢得时间不长，总能找到线索的！”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冒险，但是如今这情形之下，我也顾不得什么了。

　　此次的拍品并不多，十来件工艺繁复的珠宝首饰，最大的那颗稀有绿钻石足有6克拉，光芒闪耀，刺人眼球；还有一些犀角杯、象牙雕件、犀鸟头骨等国家明令禁止交易的野生珍稀动物制品，养生圈盛传亚洲香犀角能延年益寿，但由于亚洲犀牛是濒临灭绝的动物，犀角非常难得，所以这些人眼睛都盯上了这些明代、清代的犀角杯，他们全然不管犀角杯年代久远、流传不易，本身雕刻有多么精美，统统打成粉末当药吃，可谓是暴殄天物。我拿起一个官窑的贯耳瓶看了看，一边的黑西服立刻递上了带LED灯的放大镜，这件藏品釉色莹润，古意盎然，确实是件正儿八经的北宋官窑。北宋官窑制品乍眼一看，会给人一种金属质感，这种特质是后代所不能仿制的，这些东西的确并非俗品，几乎每一件都代表了一种工艺或者材质的极致，可以看得出都是进过精心挑选的。

　　想到这里，我便把目光渐渐转移到那件青花玉壶春上面，它正被一束清冷的白光照着，显得青花颜色分外青翠欲滴，瓶身上绘有海水云龙纹，苍龙出海，翻起惊涛，气势磅礴，足可见当时画匠的深厚功力。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把平时这些品鉴藏品的词汇从我脑子里驱赶出去，因为它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一件代表着宣德朝制瓷工艺登峰造极的物件，而着着实实是我的救命稻草了！于是我快步走向前去，正打算上手看个仔细，却不想一抹亮丽的身影抢到了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