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hapter027 ...
-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就连楼上的陆月皎，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她知道小叔公，是爷爷最小的弟弟，因着个人原因，并未娶妻生子，上辈子也是孤独终老，最后还是爸爸帮忙办理的后事。
当时她以为是小叔公对爸爸好，所以爸爸才投桃报李，直到刚刚听到他在楼下说的话才恍然大悟——原来爸爸是小叔公的嗣子。
陆家并不是下田村的原住民，当初战争四起的年代逃难到这里，一行几十人到最后只剩十几人，哪怕经过这么多年，陆家人丁也不大兴旺，加上隔房的总共也才六房。
太叔公是陆爷爷的叔叔，为人正直且德高望重，陆家但凡有个什么重大事情都要他老人家出面，如当初陆爷爷这房分家，以及过继子嗣这些事，太叔公都是见证人。
陆月皎心思飘远的时候，楼下的陆奶奶似是被陆爸爸的强势吓到，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良久才指着坐在下首的陆爸爸道：“好啊，果然是在国外待久了连老爹老娘都忘了，没心肝儿的东西。你既然是六房的儿子，那套老房子又跟你有个屁关系，不认爹娘的玩意儿。”
陆老太太不是文化人，骂人自然也不会好听，当然，这种程度对她来讲根本不是骂，而且她是教训自家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已经成家立业为人夫为人父，也无不对。
陆爷爷照旧沉默，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眉眼不动的老二，许是多年在外打拼的缘故，从前还能从脸上看出几分心思来，如今却真的不动如山波澜不惊。
陆大伯这会儿也开口：“二弟，都是一家人，何必说那些话，阿爹和阿娘不爱听，也伤感情。”他隔着椅子拍拍陆爸爸的肩：“不提这些，你这几年在普拉托怎么样？”
陆爸爸陆妈妈六年前跟着老乡去普拉托，在这个意大利著名的纺织城市替老乡的服装厂打了两年工，后来才在唐人街开了家江浙风味的中餐馆，早中晚一日三餐都有卖，因此，轻易不得闲。
而陆月皎前世所有的埋怨，也是从他们的不得闲开始，如今再细想，只觉得那时的自己任性又不听话，也难怪后来外婆他们见她就叹气。
可惜陆大伯的圆场没有丝毫作用，陆爸爸没接他的梯子反而对着气得胸脯不断上下起伏的陆奶奶道：“原来阿娘一直是这样想。”陆爸爸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有点苍凉悲伤又带了点解脱解放。
他转头对今天未发一语的陆爷爷道：“今天晚了，阿皎明天还要上课，等明天我会再请叔公和小爹过来。”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陆奶奶想象中的情景非但没出现，反而从前那些旧账被再三提及，当场就昂起脖子怒道：“滚滚滚，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子。不认爹娘不认自己是大房子孙可以，也不用请他们过来，把卖房抵债的单子撕了，从此以后……”
话未说完，便被陆爷爷厉声打断：“你是老糊涂了？说的什么话。”他起身俯视坐在下面的陆爸爸，道：“你难得回来一趟，也要处处跟你阿娘顶嘴？”
听到这里，已经气得快要头顶冒烟的陆月皎呆不下去了，她哒哒哒走到楼梯口朝楼下喊道：“爸爸，我困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外婆家呀。”
陆爸爸听到女儿的话，也站了起来：“阿爹阿娘，我和阿皎先走了。至于阿娘说的那些，明天等叔公他们来了，我会说清楚的。”
这些年的付出，非但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反倒更加觉得理所当然，陆爸爸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他有家要养，有责任要担，不可能为了满足他们的要求，而真的寒了妻女的心。
他在国外的时候就想，这样不远不近也挺好，可是却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在国内，她若如从前那样听他们的话倒还好，可若是不依他们——就如这回，小孩子家家的被强迫留在这里，只听见他的声音就忍不住大哭，这是受了多少委屈？
陆爸爸想起憋着不敢掉泪的女儿就心疼，想要撕开父慈子孝表象的念头就愈发强烈。他不待他们回答，看到陆月皎下楼，便牵起她的手离开陆家，须臾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我不活了呀……生个儿子不听话啊……
陆月皎有回头，看到还用着老旧灯泡的陆家大厅里，陆老太太不知何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昏暗的灯光映得她的身影也带着柔光，然而她的行为却与“柔”这个字没有半分关系。
不再看回头看后面，陆月皎跟着陆爸爸的步伐，慢慢走出院子。
#
因着是大人的事，第二天陆月皎便没跟着陆爸爸去大伯家，不过倒是早上有听安外公说，到底是血缘至亲，又是亲爹亲妈，就算过继出去，也斩不断彼此之间的关系，不如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陆月皎不知道陆爸爸是如何跟他们谈的，总之当天晚上，他就带着她，以及一堆营养品去小叔公家，并且还当场叫陆月皎改口——称其为爷爷。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很多事不用陆爸爸明说，陆月皎也能猜出几分，无外乎是真的把他们这一家过继到小爷爷名下，至于当中或许有交换条件，但是陆月皎并未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听话的改了口，惹得新上任的爷爷笑得满足又慈祥，特特包了个大红包给她，那看着她的目光，里面盛满了慈爱。
有些人，哪怕是至亲，可是没有眼缘就是没有眼缘，不会因为血缘上的关系而贴近几分；而有些人，哪怕才刚见面，却仿佛已相处数年。陆月皎与小爷爷见面的次数不多，上辈子偶有相遇也不过是喊一声“小叔公”。
那时于她而言，小叔公不过是爷爷的弟弟，再无其他。可是老人家碰见她总是会塞一把糖给她，或者是一些零钱，大方的程度比起亲爷爷来，真可谓是云泥之别。
如今知道其中缘故，才察觉原来一切有迹可循。也才明白，为什么奶奶和爷爷总是那么理直气壮的偏心。
国庆长假的第一天就那么过去了，第二天时陆月皎闹着要去县里的东岸公园玩一玩，已经许久没有陪女儿的陆爸爸自是无有不应的，仍是开着那辆从朋友处借过来的黑色小轿车，载着笑容灿烂的女儿去县里。
东岸公园是前几年新建的休闲公园，里面娱乐不多，大都是风景，且依山傍水的，人文情怀倒是更重些。
父女两人花了两元买了两张门票，进去把所有娱乐游戏玩了一遍，甚至连划船都没放过，坐在晃悠悠的小船上，看着不远处的山峰，视线拉高，是蔚蓝的天空，彼时阳光明媚、云淡风轻，陆月皎那颗躁动的心仿佛都沉静下来。
划过船，陆爸爸又带着陆月皎去爬公园后头的山，山顶有一座石亭，因为在那里可以远眺整片安清地区，所以石亭又名望远亭。
不站在高处不知道自己渺小，也不知这天地浩大。当爬到顶峰，站在望远亭中遥望底下风景时，陆月皎才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心中的那口郁气也好似随风而散。
她转身看着爬山爬得满脸汗的陆爸爸，问：“爸爸，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她不待陆爸爸作答，径自说道：“等下下山的时候我去买彩票，如果有中奖，不管是特等奖还是末等奖，你和妈妈都回来，好不好？”
陆爸爸还当她要做什么约定，听到这话，立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明显了许多，他摸摸陆月皎的头发，问：“阿囡的志气很高呀，特等奖？”
这个法子是她刚刚登顶时想出来的，毕竟她现在年纪小，若说将来安清发展的也不错，说出去也没人信。既然无法说服父母早点回国，不如利用福彩做约定叫他们如约回国。
至于陆爸爸是否会违约？陆月皎并不担心，夫妻两个去异国他乡也不过是为了将来能够赚足够多的钱过更好的生活。假如手中拥有足够的钱财，比起国外他们自然更喜欢国内。
陆爸爸看着女儿暗含期待的眼神，到底点头：“好，爸爸答应你。就算阿囡只中了十块钱，爸爸妈妈也会回来。”
事实上，陆爸爸打算就算女儿一毛都没中，他们夫妻俩也会回来。人么，只要肯干、能吃苦，那么在哪里不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又何必非要背井离乡远离亲朋好友，叫女儿跟着老人，不能享受父母关爱还必须承受各种委屈？
离开公园的时候，陆爸爸果然带陆月皎去买福彩。
陆月皎暗中用意念跟摇篮兑了特等奖的号码，并且因为她要买两注，所以被扣了两百积分——这叫陆月皎相当肉痛，当初到底是谁说想买几注就几注的？
摇篮相当爽快的回答：想要收获就先付出，一百积分只是一注福彩的兑换价格啊，你要多买的话，肯定要多付熟练度呀，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饭啊，女神！
陆月皎小心翼翼的把彩票收好，然后才鄙视它：知道你小气死要熟练度，好了不要解释，解释就等于掩饰。
摇篮：……它到底是哪里说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Chapter02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