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0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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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短，苦中作乐尚能忍受。但是时间一长，陆月皎就真有些受不了，本来就不是多亲近，勉强呆了十来天已经是极限，再继续住下去，碍着那层关系，她做不得说不得，呕的只能是自己。
于是这日下课，陆月皎找出被陆大伯停在教室车库多日的自行车，擦了擦车座便推车往外走，这些日子接送都是陆大伯，她既是不情愿，自然也不会多善解人意，就算陆大伯滩涂养殖场再忙，也没说什么不用送的话。
为此大伯娘暗地里也是黑着脸，谁家男人谁心疼，每天四趟的跑学校，还得去滩涂上，陆大伯眼下的青色就是证明，只是陆月皎不懂事，不仅没开口反而彻底甩手，叫大伯娘气得不行。
自行车十来天没骑，不仅落了满车的灰，两个轮胎也瘪了。陆月皎推着车去门卫室，借了气筒正准备打气，忽然听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熟悉是因为上辈子死后日日回想，陌生却是因为……隔了一辈子。
那声亲切又激动的“阿皎”，令握着气筒的陆月皎立时模糊了视线，她怕当场掉泪，赶忙垂下脑袋，只是眼泪积蓄的太多，到底没忍住，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只是声音而已，就叫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那是她想念又不能再听到的，来自爸爸的声音。上辈子她混蛋，死犟又一味觉得是父母亏欠她，就算后来关系破冰，实际上也亲密不到哪里去，直到死后才明悟，可惜，为时晚矣。
陆爸爸眼尖，自己女儿低头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她盈满眼眶的泪水，当下是又怒又气又心疼，几个跨步就越过不时回头瞧陆月皎的学生们，来到她身边，厚实的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肩：“阿皎看到爸爸不开心？”
陆月皎原本还只是无声掉泪，一听到陆爸爸说的话，感受到他手掌下的关心，眼泪就掉得更凶了：“爸爸……”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称呼，却带着无限的委屈和思念，叫一米八的汉子听了也酸涩不已。陆爸爸揉揉她柔软的头发，低声哄她：“阿皎乖，不哭啊。爸爸回来了，爸爸在呢。”
他哄着怀里泪落不停的女儿，周遭异样的眼光恍若虚无，只是脑子里，想的却是临行前，妻子与他说的话——凡事适可而止。他知道自家媳妇的意思，这些年他们退让的已经够多了，而她，不想再继续下去。
实际上，即便她不说，他这次回来也打算说开，只是妻子的态度，更加明确坚定罢了，但这也叫他更加清楚，这么多年，他对她们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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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月皎抱着亲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陆大伯正巧也到了，今天滩涂上有点事，就来得有些晚，没想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车钥匙还没拔，就看到了自家二弟和侄女站在门卫室门口。
他下车朝父女俩走去，脸上是意外相逢的惊喜：“二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说完又转头看向陆月皎，道：“阿皎怎么哭了，是看到爸爸太高兴了吗？”
陆大伯浑然不将这些天强留陆月皎在陆家当回事，心中只剩“二弟已经回来”这件事，因此看到陆月皎哭，还只当是太久没见到自己爹喜极而泣呢。
陆月皎刚才是一时激动，情绪难以控制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揪着她爸爸的衣服哭泣不止，现在发泄过后意识归拢才觉得尴尬脸红——特么的几十年没这么幼稚的抱着大人哭了，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好难为情有木有！！
她垂着头不敢露出哭得发红的眼，倒是陆爸爸接过了话茬：“大哥是来接蓓舒吗？我记得她不是在县里读书？”
这话就有点尴尬了，陆大伯讪讪一笑，说：“是来接阿皎的，你在国外不晓得，这段时间阿皎跟我们住一起。阿娘怕路远，她上下学不方便，才叫我来暂时当下司机。”
陆大伯给陆月皎的首个印象就是听大伯娘的话，真的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嗯，拿钱去投资是例外。其次就是不善言辞，因为什么话都叫大伯娘说了，就显得陆大伯有些木讷，没成想，对着她爸爸，陆大伯说话不要太溜。
这时学生已经陆续回家，校门口的人少了很多。陆爸爸一手拎过女儿身上的书包一手推着车往校门外走，他今天开了朋友的车来，就停在不远处，刚好可以把自行车带回家。
“阿皎这些日子麻烦大哥了，等回来带阿娘检查完，咱们再好好吃顿饭说说话。”陆爸爸只当不知这些日子陆月皎受的委屈，继续说道：“正好我回来也要待段时间，阿皎就先跟我回安家了，回头你跟阿娘说声。”
陆大伯见他动作迅速的将侄女塞进车里，还未说出口的话就那么咽了下去，他看着许久未见的二弟，脸上浮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我知道了，那你慢开车。”至于媳妇和阿娘的打算，也不知是否竹篮打水。
“好的，那大哥我们先走了。”陆爸爸说着坐进车里，转头对陆月皎说：“跟大伯说再见。”陆月皎听话的按下车窗，探出小脑袋笑眯眯的与陆大伯道别：“大伯再见。”神情愉悦全无在陆家时的不悦。
见父女俩如此，陆大伯只得与他们说再见，待黑色的轿车开远了，才垂头丧气的骑着摩托回下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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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阔别十余日的安家，陆月皎就好像鱼儿入水一般，欢快的不行，整个安家都能听见她唤外婆喊外公的声音，惹得家里三个大人是又心酸又心疼，尤其安外婆，就差搂着小孙女落泪了。
那天孩子大伯突然来家里说要带外孙女回陆家住段时间，安外婆还以为自己上了年纪耳朵出毛病了，后来见他叫她收拾外孙女衣物才知道他们是真的要把阿囡接去陆家住。
虽说这些年孩子一直住在安家，亲家爷爷奶奶也从不过问，可他们毕竟是孩子的亲爷爷奶奶，说要接自己孙女过去住段日子，他们又怎能拒绝。
理是这么个理，可到底意难平。她人老，心却不盲。眼见着女婿就要回国，他们那边就想着接阿囡回去，为的是什么，安外婆一清二楚，可是，他们不仅是孩子的爷爷奶奶，还是女婿的爹娘，叫她一个外姓人如何拒绝。
安外婆只有收拾外孙女的衣物用品，叫陆大伯带回去，自己与老伴两个孤单单过了十几天。今天女婿终于回来，她只当他也要跟着去陆家，哪里会想到这孩子竟是把孙女接了过来，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安家这边四口算是其乐融融，陆家那头却没那么好的气氛，两个孩子还在桌上陆奶奶就发了飙：“死丫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老二也差不多。大老远从国外回来，爹妈都不见就急着回安家，都是没心肝儿的不肖子孙。”
陆大伯嚼着白米饭没吭声，大伯娘也不敢在老太太的气头上说话，倒是陆爷爷瞪了老太太一眼，道：“人都不在你说给谁听，小心吓到孙子。”
陆爷爷平日里并不多话，但他一旦开口，老太太也得给面子，于是陆奶奶只好偃旗息鼓，只暗暗嘀咕：“我又是为了谁，你甩手掌柜倒是容易做。”
不管陆家人什么想法，陆月皎这顿晚饭吃的心满意足，不仅回到熟悉的环境还见到年轻许多的爸爸，而且自己还能仗着年纪小无限撒娇……跟上眼药，童言无忌嘛╮(╯▽╰)╭
至于眼药有没有上成功，看陆爸爸的颜色就能窥得一二了，以至于晚上练习切菜都兴致高昂，惹得摇篮笑她小人得志。
陆月皎随它去说，反正她现在还是小人没错，她身为未来女神，不与智脑一般见识——
摇篮翻着不存在的白眼腹诽：连E级都没升上去的未来女神吗？好稀奇哦！
陆月皎捋袖子：有本事嘲笑我，就有本事出来啊，看我不拆了你里面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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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陆月皎去上学后，陆爸爸就开着车去接陆奶奶去医院，陆大伯和陆小姑随行。到底上了年纪，陆爸爸再有想法，也帮老太太做了全身体检，等所有报告下来时，已经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了。
这也便意味着首个国庆长假来临，陆月皎对国庆早有安排，再加上现在陆爸爸正好在国内，很多计划都可以提到日程上来，比如福彩！比如买房！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只是叫她不大舒爽的是，今晚要去陆家吃饭，她不想去，可外公外婆还有最近对她百依百顺的爸爸都不同意，于是蔫哒哒的陆月皎只好陪着陆爸爸回到陆家这个不啻于狼窝的地方。
当然，说狼窝有些夸张，可是经过被迫留宿一事，陆月皎对他们的耐性已经告罄，一分一秒都不想与他们相处，既不能完全撇干净，又不能彻底撕破脸，只好远远离开，不相见不心烦。
不过这次没有她从中插手添油，不知陆爸爸会如何解决。事实上，陆月皎站在为人子的立场上，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用钱换清净。
然而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陆爸爸陆妈妈在国外说起来好听，实则也不过是拿劳力换钱罢了，中餐厅的老板，辛苦可想而知。
若说完全不管，那又不现实。虽然不是封建社会，但是子不孝放在现代来说仍是大罪，尤其在乡下地方，光是唾沫都足可以毁灭一个人。
关于这点，上辈子的陆月皎深有体会，不然何至于倾心相恋的男友会因为莫须有与她分手，结婚几年的丈夫到最后对她的印象都是残花败柳，流言就如书生手中的笔，杀人从不见血。
许是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适合小孩听，刚吃过饭，家里的三个孩子便被赶到楼上做作业，至于没带书包过来的陆月皎，则去楼上看电视。
几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陆爸爸就开口道：“阿娘的体检报告已经拿过来了，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医生说肝火有些旺，叫阿娘平日里头少生气。”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目光也不躲不闪：“既然阿娘身体无恙，那么我们就来算算这些年的账吧。”
陆爸爸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仅拿出体检报告，还有多年来的借款单子：“今天三弟不在，那就先算大哥的账好了。”若非他们强留女儿在陆家，他也不会这样强势。
听他这样讲，老太太头一个不应，她瞪着已经显露浑浊之色的双眼，尖声问老二：“父母俱在，你讲什么账，是想活活把我们老两口气死吗？”她激动的拍掉桌子上的报告，厉声道：“老二，这么多年，你不在老家，你爹妈是谁在养谁在伺候？现在回来还没多久，就要跟亲大哥算账？良心呢，被狗吃了啊！”
陆月皎耳力好，即便有电视干扰，楼下的对话也听个一清二楚，只是听了还不如不听，简直要气死人，颠倒黑白也不过如此，出力最多的，反倒是最不孝的那个，呸！
她气得呼吸急促，楼下的陆爸爸倒还是稳稳的：“阿娘，亲兄弟明算账。当年为了大哥和三弟，我们卖了房，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个着落。”没有理会老太太的胡搅蛮缠，陆爸爸就事论事：“现在我们打算回国了，总要有个住的地方是吧，不然这样，大哥的钱可以不用还，拿这两间老屋抵了也成，怎么样？”
当年大哥和三弟好高骛远，看不上开店做生意这样的小本买卖，找人借了钱去办厂，结果亏得要当裤子。爹娘嫂子挨个到他家里哭，哭家里无铜钿哭老大老幺没钱还债。
他勉强帮他们还了部分债务，本以为仁至义尽，结果却发现剩下的那部分是他们吃了豹子胆借的高利贷，利滚利的，眨眼就多了几万块。
那时老太太天天来闹，他又哪里还有余钱，自家老婆孩子也要养，再帮兄弟也有个度——却哪里知道，老太太竟是打了那样的主意。
哪怕现在想起，陆爸爸心里也是阵阵的发疼，只是他自觉做的够多，他们却仍不满足，瞧，他眼下说的这样清楚明白，老大还是不吭声。
陆老太太和大伯娘一听要拿房来抵，当下就跳了起来：“好你个老二，算计房子算到自家人身上来了，爹妈留给大哥，你自家在国外吃香的喝辣的，临了还找他要钱要房子，你怎么不说把我们老两口接过去？”
大伯娘也道：“二弟啊，做人不能这样，你不在这里，二老是我们管吧，你家阿皎是我们管吧，再多的钱怎么也消掉了呀。”
陆月皎在楼上听得跳脚，恨不能跳下楼去跟他们掰扯清楚，只是到底还知道自己是晚辈，不能插手大人之间的事，只好继续当偷听贼——
“既然阿娘和嫂子这样讲，那么我只好明日请叔公和小爹过来一趟，问问他们当初的分家文书是如何写的，过继之事到底是不是儿戏。”陆爸爸的目光从陆奶奶身上移到一直保持沉默的陆爷爷身上：“确认一下，我到底是二房的儿子还是六房的。”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Chapter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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