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时光里听见你的声音》魉猫

36、（十六）那时，与君初相识。

　　伤心的人其实最需要的就是一夜好梦，只是可惜就在梁宸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却突兀地响了。
　　梁宸抹了抹眼角已经干涸的泪痕，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屏幕。他万万没没想到这电话竟然是林然打来的。
　　梁宸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在铃声挂断之前接了起来。
　　“喂，林然。”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应该没打扰到你吧。”
　　林然轻声地问他，语气温柔依旧。那语气梁宸太过熟悉，仿佛隔着听着他的声音，就能在脑海里想起他微笑的样子。
　　“没有。”梁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刚哭过的哽咽。
　　“你还好吗？”林然又问。
　　“嗯？”
　　“皓哥跟我说你有点不对劲。”
　　“真没什么的，林然我没那么脆弱。”
　　“可是……”
　　梁宸有些害怕林然的体贴，会让人情不自禁就深陷下去。可是他不敢回应林然什么，所以林然越是对他好，梁宸就越是无法承受，越是觉得压抑，压抑久了就觉得有点不耐烦。仿佛所有烦恼都来自他一人。
　　“没什么可是的，林然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请别来烦我。”
　　“……”电话那头突然就沉默了。
　　“林然对不起，我刚才不是……”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嘟嘟的挂断声。
　　梁宸叹了口气，林然一定很难过也很生气吧。
　　“你真是只讨人厌的刺猬！”
　　梁宸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顿，却又想到，其实这样就此疏远林然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可能哭的太久，梁宸觉得有些渴了，于是就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夏天应该是已经睡了。
　　结果一看客厅竟然电视机竟然还开着，而李皓正窝在沙发里头闭着眼，看样子是睡着了，而他的手上还保持着握手机的动作，只是手机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梁宸突然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每次心情一不好，其实都会害的李皓和夏天担心。
　　他可能骗得过夏天，却绝对骗不过李皓。
　　给林然的电话也是李皓打的，这会估计也是在等林然回复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于是梁宸就这么轻手轻脚地，过去关了电视机，又从沙发底下找到了李皓的手机，然后又给李皓盖了床被子，没想到李皓却醒了。
　　“啊，小宸，你没事了吗？”
　　“现在没事了。”梁宸一想到李皓平白无故对他那么好，说不感动那也是假的。
　　“皓哥。真的谢谢你。”
　　李皓知道梁宸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毕竟我们是朋友。”李皓说着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这沙发太硬了，那我先回房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梁宸以为自己这么别扭一闹，睡一觉一切就都会过去了。
　　然而直到一个星期后，梁宸才知道原来林然一个人坐飞机去了新加坡旅游。
　　可能是自己气了他，林然有些心情不好吧。又过了几天梁宸就在电视机里头看见有架飞往国内的国际航班客机坠毁的报道。
　　当时梁宸还在惋惜那些空难者呢。
　　结果李皓接了个电话之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夏天还问了句：“皓子，你咋的了？”
　　那次李皓头一回没有理会夏天，梁宸听他说话的嗓子都哑了。
　　他说：“梁宸，林然在那架回国的客机上。”
　　梁宸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他赶紧掏出手机，开始不断的按林然的号码，他第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他的声音。
　　李皓只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没用的，阿姨跟可心他们早就试过了。一直都是关机。”
　　梁宸整个人突然开始颤抖了起来，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
　　林然，他出事了。
　　那个人，他出事了。
　　“小宸，你别吓我。”夏天赶紧过来拍了拍梁宸的后背。
　　梁宸却是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一耳光。
　　“小宸，你先冷静，要是你也出了什么事，我真没办法跟林然交代了。”李皓看到梁宸这模样，也是吓到不轻。
　　梁宸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他知道，现在一定有人比自己更害怕。
　　梁宸拼命咬了咬牙，才终于控制住了打颤下颚，然后抬头对李皓说：“哥！带我去林然家！”
　　梁宸到的时候基本上他认识的人都到齐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大家子的人都在干巴巴地着急。李佩妮自然也是早就在一边安慰起已经哭傻了的林可心。
　　王美玲见到梁宸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
　　“你是……你是……”
　　五年的时光，梁宸的面貌并没有改变多少，王美玲自然会认出他。
　　“阿姨，是我，梁宸。”梁宸只是朝着王美玲点了个头，没解释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可心一见到梁宸就扑在他怀里一个劲地哭了起来。
　　“梁宸哥……我哥……我哥他……”
　　梁宸却是摸了摸林可心的头。
　　“傻丫头，你哥哥不会有事的，他要是有事，我就算是下地狱也要去把他抓回来。”
　　大伙一听梁宸这话，反而又是一惊。夏天更赶紧寸步不离地看住了他，生怕他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来。
　　梁宸决定打电话给航空公司，结果这会儿航空公司的电话早就被打爆了。
　　很快遇难者名单就出来了。
　　梁宸目不转睛的看着底下那一排排名字，心里却在不断的祈祷着不要有林然的名字。
　　然而，他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梁宸不知道，当他看见林然名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知觉都消失了。没有疼痛，也没有难过，只是一片空白。
　　王美玲更是差点晕了过去。
　　梁宸觉得那一瞬间时间慢的都快静止了，他所有的感官突然间开始变的敏感无比，那些哭喊声，那些因为悲伤而扭曲的表情，通通都被放大了。
　　那一瞬间，于他而言竟像是过了无数个春秋一样，绝望的漫长。
　　然后啪的一声，像是听见气球被扎破的声音，一切又回归现实。
　　梁宸终于忍不住，抱着夏天痛哭起来。
　　你看，他多可笑啊。
　　他总要在失去以后，才追悔莫及。
　　他在嘲笑他自己。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骗自己，然后肆意地伤害林然。
　　如果他能诚实一点。
　　如果能早一点和他坦白，他喜欢他，他只喜欢他。
　　如果能早点对他好一点。
　　“你看，我简直就是个烂透了的蠢货。”
　　那一天，举国哀悼。
　　林可心实在忍不住就跑去了他哥哥的房间开始整理起来，那模样倒是有几分像是在整理遗物。
　　梁宸第一次对林可心发了火。
　　“林可心，你疯了吗！你哥他没事，林然他没事！你把东西放下！”
　　那时候的梁宸完全没了理智，他就像是一只发了狂的野兽，睁着猩红的眼睛，歇斯底里着，或者说崩溃着。
　　林可心只是抱着他哭了起来。
　　梁宸冷静下来，然后温柔地拍着她的脑袋。
　　“没事的，没事的。”
　　林可心最后还是把东西都放回了林然的书架。梁宸很偶然的在书架上看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to my dearest 梁宸”，那是林然在伦敦冬天里写给梁宸的信。当时没寄出去就这么夹在书里，没想到一放就又是多年。
　　梁宸却突然就笑了，然后把信和书一起推回了原处。
　　已经不需要看了。
　　有时候，凡事不过都在一念之间。
　　“皓哥，我想去新加坡，下午就走。我去把他带回来。”
　　他就这么站在林然家的客厅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的眼神毅然决然，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他淡淡地说着，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他会去新加坡把林然带回来，林然他也会平安归来。
　　没有人知道梁宸说那句话时的心情。
　　当天下午梁宸就上了去新加坡的飞机，所有人都去了，因为没有班次所以林家直接从航空公司包了一架飞机。
　　到达新加坡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跟林然的父亲汇合了。林父早在一听到消息时就到了新加坡，并且成功的和航空公司取得了联系。
　　然而工作人员只是不断的重复：“一切都还在调查，请各位不要放弃希望。”
　　那一天晚上，所有人都在熬夜等最新的进展。
　　好在第二天航空公司就有了一个不幸之中万幸的消息。
　　因为之前公布的遇难者名单只是乘客名单，而经核实以后发现有几名乘客并没有登机记录。
　　而林然正是其中一个。
　　也就是说林然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登上失事的飞机。
　　梁宸当时只觉得自己两腿一软，差点就没直接给人跪下。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想哭。
　　“梁宸哥，我哥他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一群人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梁宸是三天之后，才在新加坡的医院里见到躺在病床上的林然。
　　他们顺着机场监控找到林然的线索时候，失事客机的遗骸都已经进入打捞的阶段了。
　　林然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差点就要抱头痛哭了。林然这次真的是和死神擦身而过。林然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自己本来要坐的航班出了事故。
　　原来当时在机场的时候林然的包被抢了，本来就一个包也没什么的，林然的证件他都放身上。可偏偏，梁宸送他的口琴就在被抢的包里面，于是林然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结果追了大半天包还没抢回来，林然就硬生生被一辆小车给撞进医院里去了。好在小车当时减速了，林然没什么大碍。
　　梁宸是最后一个进病房的，留在所有人之后。
　　他站在林然的病房边上有些手足无措，害羞地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
　　林然看着他，笑了笑却说。
　　“喂！谢了啊，我叫林然。”
　　梁宸微微一愣。然后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林然被车撞傻了的时候，他却也是笑着伸出手，放在林然面前。
　　“梁宸，我不叫‘喂’，谢谢。”
　　他笑着看他，眼底落满温柔，而窗外一片阳光正好。
　　“多谢命运，让我今生还能与你在爱情里重逢。”
　　林然一伸手，轻轻拉了拉，就紧紧把人搂在了怀里。
　　“我们可以重头开始吗？”
　　他们都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一切又回到最初的那一个巷子里头。
　　那时与君初相识，那时岁月安好。
　　没有人再执着，时光在他们心头剜下的那一排排伤口。
　　林然没有再管病房里的一大群人，浅浅地吻上了他的额头。
　　“我爱你。”他轻声说。
　　“我也是。”
　　李佩妮没想到自己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竟然会如此平静，她早就猜到了不是吗。这几天梁宸的表现早就让她坐实了心里的猜测。只是这一刻她心里却有了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林然很优秀，但不属于她。
　　她漫不经心地伸了伸懒腰，春天暖和的天气不禁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慵懒了起来。
　　“新加坡的天气真好呐。”
　　然而有人却似乎是真的伤心了。
　　夏天一回到旅馆就有种想哭的冲动。所以他一看到李皓就忍不住沮丧着个脸，找他的好哥们哭诉去了。
　　“皓子，我好像失恋了。”
　　“你没有。”李皓面无表情地进了屋，把门关上还从里头反锁住了。
　　“诶，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的是失恋了。”
　　李皓看着夏天这一副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的小鬼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连喜欢跟爱都分不清的小废材。
　　“你没有。”李皓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就把领带解了下来，随手丢在床上。然后又把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解了开来，露出健硕的胸肌和好看的马甲线。
　　“皓子，我真的……”
　　“住嘴！”
　　“唔……皓子……你亲我干嘛。”
　　“你给我闭嘴！”
　　“皓子，你脱我衣服又是干哈呢？”
　　“闭嘴！因为，我要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