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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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良好的生活习惯，第二天一早沈傲就醒了。他醒来也不动作，只是双眼直直盯着天花板，发呆。他的大脑此时是一团糟，就这么开始了？第一天？
沈傲拿过手机确认了一下今天的日期。没错，即使昨天的一切就像幻象一样。他又扫了一眼时间，把手机丢回床头柜上，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眼眶中弥漫起一片泪水迷蒙。从睡意的朦胧中脱离之后，更加清冷的事实就摆在了面前，被清晨的雾气描绘出棱角分明的轮廓。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早晨，在睡醒之后，整个屋子里还有傅垣的气息。
他突然想见傅垣了。立刻，马上。
沈傲身上的短袖在秋日的早晨里并不搭调。他也不管那么多，拉开了房门就走出去。傅垣还没醒，或许还可以去叫他——沈傲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傅垣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一件长袖简简单单，从脖颈低垂的弧度可以看出在此已然等候多时。但他看起来并不显得寂寥，因为他手上捏着一张照片，眼眸中有流动又黯淡的光彩。
沈傲站在原地看着他，觉得刚才匆匆忙忙的自己简直蠢到不行。傅垣被开门的声音所提醒，抬头正好撞上沈傲平静的脸。他慢条斯理又动作好看地将照片放进皮夹里，修长手指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吸上，开口，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中低沉有力：“按说好的，这几天我会陪着你。说吧，今天你想干什么？”
沈傲向来习惯于捕捉傅垣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所以他自然注意到了，还是那张照片，昨天傅垣一直在凝视着的照片，今天也同样长久地躺在他手心里。不过结果都是一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被主动排挤在傅垣的世界之外。
秋天的寒意已经渐渐渗进他的皮肤，或许是这个原因，沈傲回答的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颤抖：“我想过了，已经好久没回去了……我想去母校看看，我们的高中。”沈傲把手插进裤袋里，补充道：“我想从我们的最初开始回忆。”他静静地看着傅垣。
傅垣怔了怔，继而俯身拉过茶几上的烟灰缸，在缸壁上弹了弹烟灰。动作一如既往优雅，但不知为何，沈傲好似感受到了他的一丝丝焦躁。傅垣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道：“可以。”
沈傲已经注视了傅垣的烟很久。在他的记忆中，傅垣是不抽烟的，也并不喜欢烟味。偶尔也只是应酬上的需要，从不会深入到口袋里放一整包烟。他深吸一口气，一阵无力和挫败感顿时涌上心头，摆了摆手，对傅垣道：“抱歉……你能不吸烟吗？”
傅垣看了他一眼，碾灭了烟头，红色的小火星消失在与玻璃的碰撞中。随即他站了起来，似要走开去，迈出脚步之前又驻足，微微偏了头向沈傲示意：“动作快点。早餐在外面吃，吃好了我们就去母校。”沈傲嘴上答应，却一直目送着傅垣的背影消失在书房的尽头，这才走向卫生间。
小区附近新开了一家早餐店，沈傲在那里吃过好几次，自然是极力推荐。已经快要到上班高峰了，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两人好不容易找了张桌子坐下，吃起了普通简单的早餐。沈傲看着对面的傅垣，想了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能有人在自己对面吃饭了。
“认真点，别分神。”傅垣突然开口。
沈傲一下子回过神来，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抱歉。”一不留神就发起呆了。
从早餐店出来，两人继续驱车前进。沈傲很识相的没有坐在车的前排，而是钻进了后排的空间中，靠在背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盯着傅垣的侧脸看。傅垣在开车，精神专注，沈傲不去打扰他，有时看到窗外划过的景色，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他们的高中W中，坐落在繁华市区，留给他的最深刻的记忆就是不方便的上下学。或许是缘分作怪，初中、高中甚至大学一路走来，沈傲和傅垣都在同一个学校。不过不只是两人，还有他们共同的朋友温阙。三人关系特别铁，本着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的原则，一同越过吵吵嚷嚷的青春岁月。
想到这里他又沉默了。时间改变和带走了太多，以追逐不及的速度。那种纯真美好的感情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变质的，太让人唏嘘。
车程还有好一段，沈傲被这沉闷的气氛压抑得有些不安。他权衡再三，还是试探着开了口，眼睛牢牢盯在面前的汽车靠背上：“我们是多久没回来了。”
傅垣的回答过了很久，好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说：“有四、五年了吧。”
“也有这么久了……一直很忙都没时间回来看，也不知道学校有没有什么变化。”沈傲笑笑说，“真希望老师还记得我们。来得这么急，我们本也应该带点东西看看老师的。”
傅垣“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沈傲自顾自地继续：“我最感谢的倒是英语老师。当时我和温阙的英语是真不行，连及格都勉强，多亏了她那样严厉地要求我们。”他笑了一声，“现在说来倒是置身事外云淡风轻，我当时还因为她让我罚抄单词三百遍骂了她无数遍。”
这次傅垣的“嗯”隔了很久。
沈傲断断续续讲着，傅垣也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虽说都是些陈年往事，但掺杂了回忆的老旧，就有几丝不同的韵味。沈傲还能从如今的傅垣脸上找到他当初青涩的一点点影子，但随着岁月流逝，也快消失不见了吧。
W中很快就到了。傅垣去停车，而沈傲站在校门前，盯着暗金色的校名有一时间的愣神。兜兜转转，他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傅垣从后面跟上来，出声提醒沈傲：“进去了。”沈傲答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门卫的大叔还是他们熟悉的面孔，几年的风雨为他更添几分苍老。沈傲对上大叔狐疑的目光，挂着微笑和他解释：“我们是04届的毕业生，这次是想回来看看母校。”眼见大叔还是几分将信将疑地打量他们，沈傲只好把自己几个老师的名字都搬了出来。大叔打了个电话进行了确认，总算一个挥手开启伸缩门放他们进去。末了，还不忘拍拍沈傲和傅垣的肩：“要为我们W中争光啊！”沈傲虽有些尴尬，也只能点头答应，不忘道几句感谢。
伸缩门在他们背后缓缓合拢，沈傲快速上前几步，接着放慢了步伐，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重温脚下这条熟悉的道路。当年这条他走了三年的路，有欢乐，有疲惫，也有忧伤，各种纷繁复杂的感情全都深深刻在了这片土地上。沈傲的左手边是操场，大概是好几个班级都在上体育课，显得格外热闹。沈傲指了指操场上正在进行的一场篮球比赛，示意傅垣：“你看那边。”
傅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答道：“班级自发的比赛吧。”他的眉眼稍稍舒展，被勾起了依稀的回忆。
“可惜不是和外校，”沈傲叹了口气，边走边说，“当年我们还在的时候W中篮球队实力可以说是达到巅峰，也不知道这之后怎么样了……你那时候不还是队长吗？”
“确实。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高三之后就换人了。”傅垣走在沈傲身边，更为高大的身躯投下几分阴影，“为了不影响学习。我这样认为，老师也是这样说。”
他们从比赛现场前走过，对峙的双方根本没有被两人吸引一丝注意，剧烈运动使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上滑落，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手。沈傲自己也曾是篮球队的一员，看到这一幕有点热血沸腾，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可惜我都已经是老年人啦。”
没想到傅垣突然沉默了，好不容易才有一丝松动的表情渐渐变得冰冷无比，声音坚硬得像一把刀，仿若烈阳高照下的寒霜：“这不是温阙最喜欢说的话吗。”
气氛毫无预兆地重新凝固，沈傲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失言了。在几个月前的那场飞来横祸中，他受重伤幸运地活了下来，温阙却不幸去世了。傅垣一直把温阙当弟弟般温柔对待，而他方才无意的话语，正揭开了血淋淋的伤疤。
沈傲怔了一下，道歉：“抱歉，我没有注意。”
傅垣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沈傲能感受到他身上突然窜起的有所压抑的怒气。
沈傲正想再说些什么，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声喊着“沈傲，傅垣”。他转头一看，正是自己当年的数学老师笑眯眯地往这边走来。他赶紧收拾好复杂的情绪，换上一副笑脸，和来人打招呼：“老师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2
